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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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朕会护着你。”
  林静照这才稍稍宽心,卑劣的安全感,起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至于江家能不能保住,再想其它办法。
  顾淮的事闹得太大了,她深深忌惮,一颗游移的心不定,悄声向君王索取承诺:“外面的人污蔑臣妾是妖妃,陛下可千万别信。”
  朱缙哂了哂,她仿佛忘记了是他把她害成妖妃这个境地的,但无论真情假意,她这样乖训很取悦他,道:“谁说爱妃是妖妃?分明是祥瑞。”
  居高临下的悬殊,使他抚摸起她更方便,也更有恩赐的感觉。他一边抚摸着她,一边望向京中那座雄伟富丽的楼阁,眯了眯眼。
  江浔江璟元父子俩,欺上瞒下。
  很可以。
  林静照黯淡,沉溺在君王的温柔乡里,内心不住窃恨。抄家灭门之祸,如悬在头顶的刀斧,随时可能坠落。
  兄长这是玩火自焚。
  第85章
  顾淮之死,杀鸡儆猴,朝中再无诤直之臣敢仗义执言。江氏的淫威如乌云沉甸甸压在群臣心头,谁反对江氏难免落得和顾淮同等下场。
  死亡凝视之下,人人戒慎肃栗。
  为寻回亡故女儿的魂魄,首揆江浔日夕勤谨在显清宫侍奉君王敬神建醮,撰写青词,尽忠尽责,将近七十岁高龄仍拼着焚膏继晷三天三夜不合眼。
  内阁的大事小情则统统交给了儿子江璟元,这位小阁老不比父亲审时度势,贪婪之性病入膏肓,一朝得势,狂悖蛮横,擅作威福,挪动工部修道观的钱款营建自家庭院。说是之后补上,小阁老早就花天酒地去了,哪里会真的补。
  陛下朱笔钦点的那几处道观,原计划春分之日完工,算是荒废了。
  工部抓耳挠腮,惶惶不可终日,上头的性情阴晴莫测,惹下这么大的事,该竣工时候竣不了,江阁老和小阁老自是有皇贵妃护着高枕无忧,底下人难免做替死鬼。
  工部侍郎去复命时提着脑袋在裤腰带上,安排好了父母妻女的后路,抱着必死的凄凉之心。
  谁料陛下轻轻揭过,并未怪罪,好似完全不知江璟元黑吃黑吃到皇家头上。
  工部侍郎惴惴,噤声如寒鸦。
  陛下若真不知,他将未能竣工的罪愆推到小阁老头上,引得龙颜大怒,小阁老日后必对他穷追猛打。
  陛下若佯装不知,想看在皇贵妃娘娘的份上想放过江氏父子,自己多嘴,岂非赶着顶上去做替死鬼。
  怎么做都是死局,莫如噤声。
  左右陛下未诛杀放逐他,他侥幸得了条性命,烧高香了。
  江浔父子欺君罔上,渎毁圣躬,朝臣苦江久矣。
  沉闷的乌云中,酝酿着雷鸣电闪的暴风雨。雷电不是劈死江氏,就是劈死百僚公卿。
  朝中江氏一家独大,逼得不肯依附的清忠鲠亮之士抱团取暖,生存空间被挤压到极窄的境地。
  他们大多是当初反对妖妃上尊号的幸存者,侥幸未变成杖下之鬼,长久以来遭受排挤冷落。还有少一部分是周有谦阁老的故旧,对妖妃林静照怀有时间无法消磨的仇恨。
  “俺答部长期骚扰我大明边界,劫掠财务,逼迫互市,国力日夕衰弱,当如何是好?”
  “罪魁该推江浔。此人在边防上的主张得过且过,只要不影响他的富贵,哪管边疆百姓的死活。”
  “况且此人柔媚奸佞,非宦奸却比昔日宦奸更可恶,诱君王沉迷修玄,多昵女色,荒废朝政。”
  “要恢复大明中兴,唯先倒江党。”
  “江党有妖妃庇护,若倒江氏,必先诛妖妃。”
  “清君侧,明君目!”
  “诛妖妃,诛江氏!”
  众人说得义愤填膺,热血澎湃,一旁的徐青山缄默不语。
  徐青山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与满朝士大夫都交好,更通晓江氏的底细。若能争取到他,倒江之大业可事半功倍。
  很遗憾的是,徐青山并未接受群臣的邀请,以激烈的态度去反对江氏,而是站在中立的位置,善气迎人,继续做他的老好人。
  顾淮死后,朝中一场别开生面的奔竞比拼悄然拉开帷幕。
  徐青山后来者居上,发挥出色的政治天赋,揣摩君意、听话顺从,炼丹扶乩、侍奉贵妃、收拾烂摊子、磕头落泪样样精通,完美复刻了江浔的所作所为,甚至比年迈昏聩的江浔做得更炉火纯青,渐渐博得了君王的倚信。
  反观江氏,江浔神神叨叨沉迷道教,思念女儿亡魂;江璟元一个微不足道的累赘,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胸无点墨,心无城府,江门后继无人。
  顾淮的以死诤谏大大摇撼了江氏基柱,挫其狂锋,使江浔父子俩受到了君王一定程度的猜忌。
  老狗老了,精力不足了,屡遭蚊虫叮咬,现在君王有了更好用的狗。江家在朝中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早引起了君王的主意。徐青山既能顶上,君王顺理成章地用徐青山,撇弃从前的老狗。
  江氏隐约呈瓦解之状。
  徐青山知江氏势头虽颓,根基尚在,上面有皇贵妃庇护着,轻易无法被打倒。他敛起锋芒,依旧如往昔那般侍奉江阁老,暗暗思索对付之策。
  其实对付江氏父子还算简单,他们再厉害也脱不出朝堂的范畴,有迹可循。
  对付皇贵妃则难多了。
  皇贵妃身处后宫,直接依仗君王,只要永葆红颜维系恩宠,朝臣恨得牙根再痒痒又拿她有什么办法?
  这件极棘手的事。
  徐青山明面上对付的敌人是江浔父子,实则真正要对付的是隐藏在后宫的皇贵妃。
  ……
  内阁的倾轧永无休止,顾淮之事对江家冲击不小,或许很快会迎来一场大洗牌。
  朝中的风雨传了一些到林静照耳中,从她的角度,无论爹爹和兄长再怎么作恶多端,她还得保全江家,不让自己的九族被诛。
  她在后宫的唯一武器是圣宠。
  很遗憾,圣上近日来忙于春狩,已多日不曾召她侍寝了,连品茶下棋陪用膳的机会也无。
  她晓得他不是故意冷落她,心里仍旧惶惶然。
  若在平时还好,他不找她伴驾,她和他正好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正是关乎江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不能后缩,须竭力挽住圣上的心。
  摸摸小腹,依旧平坦,摘掉了避子香囊,没有任何有孕的迹象。
  程太医早说过她绝嗣了,当初那碗废黜武功的汤药对女子的摧害着实太大,无孕反而是好事,若有孕多半生不下来,孩子小产,母体白白遭罪。
  林静照却想如果能有个皇子,那么她江门的燃眉之急便可解除,她也能母凭子贵当上皇后,稳固后宫的地位,遇到小风小浪不至于轻易被白绫毒酒赐死。
  即便这孩子日后被抱走抚养,也没什么。
  她坐在菱花镜前,挥之不去的躁意,恨只恨厚厚的宫墙和巍然的守卫严格限制了自由,她被困在深不见底的内廷中,无法逾越一步。
  盯向镜中的自己,轻靡卑弱,颜色雪白,终年不见天日使她寡淡如白描,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无趣感,男人大抵是不会喜欢的。
  她沉沉叹了声,躺到拔步床上,瞪着天花板,思索着自己的前途。
  还以为那日他伺候了她,会有什么不同。
  几日来她时常将芳儿派出去,向显清宫的君王委婉转述思念之情,每次芳儿回来时皆说:
  “陛下收到娘娘的心意了,龙颜大悦,叫奴婢带了赏赐回来给您。”
  回回龙颜大悦,回回都有赏赐,可回回都没有让她去显清宫伴驾的消息。
  林静照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前的盛宠是多么非比寻常,现在的闲寂才是后宫妃子的常态。
  守备昭华宫指挥使宫羽说:“娘娘安心,陛下往西苑春狩了,大概十几日才回转皇宫。”
  怕她多心,又补充道:“陛下怜您身体羸弱无法长途奔波和骑马,所以没带您。不过没带您,也没带其它后宫妃嫔。”
  自从她被废掉武功,笼闭深宫,人人将她当废人看待了。
  思忖片刻,林静照下了某种决心,斩钉截铁道:“宫大人,本宫实在思念陛下,辗转反侧,难以自抑,您能不能把本宫也带去猎场?”
  ……
  猎场,彩旗飘飘,擂鼓喧天。
  浮云已尽,丽日晴空,水湾粼粼闪烁着日光如千万条金蛇狂舞,远山如黛,松竹荫映。
  朱缙难得褪去了长襟道袍,踏出丹鼎青烟的道观,飒爽一袭骑装,仪度俨然。
  林静照就坐在近处角落的黄罗盖伞下,双膝并紧,显得异常乖巧。一场巡猎结束,她便立即起身带着宫女过去给帝王送上清水。
  “陛下巡猎两个时辰了,臣妾为您备好了茶水和瓜果,您且尝尝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细致入微地用湿帕给他擦着汗,贤良淑德,殷勤明媚,无瑕可指摘。
  朱缙阖目几分无奈,他本没带她来猎场的,是她央求宫羽非要过来。宫羽思忖她是宠妃,不敢拒绝,便将她送到他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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