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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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云铮大喜,拽住了红绸的一端,江杳害羞拽住另一端。
  红盖头朦朦胧胧,江杳朝陆云铮暗送秋波,缠绵悱恻,脸蛋呈酒红色,比阳春三月里的花儿还姣艳。
  陆云铮恨不得现在便搂住杳杳入洞房,将一颗热腾腾的心掏出来捧给杳杳,欣喜之下,他攥着红绸的手沁出几丝汗。
  圣上赐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宜室宜家,琴瑟和鸣。
  江浔早已高坐堂上,陆云铮和江杳双双跪下叩拜父亲,请新茶,听训教,待到了陆府再行拜天地大礼。
  江浔擦了擦面上老泪,“你们以后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绵延后嗣,有空了也常回来看看父亲。”
  江杳颜色含泪,肩膀颤动,轻轻颔首。
  陆云铮脸颊涨红,郑重道:“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定然多多带着杳杳回门,将杳杳照顾得好好的!”
  江浔警告:“老夫就杳杳这么一个女儿,你千万莫要辜负她。践行当初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你还敢有别人……”
  陆云铮忙打断,铿锵发誓:“小婿此生唯杳杳一人,永远无条件地爱她、相信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矢志不渝。”
  江浔最后看了看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心中不忍,挥挥手将他们赶走。
  江杳依依不舍,又喜又悲伤。
  新娘子出阁。
  高昂的唢呐声吹得震天响,锣鼓齐鸣,鞭炮如炸开的沸水,人群摩肩接踵,各种嘈杂声音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江杳头盖红布,颊上泪痕未干,在陆云铮的搀扶下婀娜上了花轿。
  陆云铮志骄意满,嘴角上翘,神采焕发,跨马准备回陆宅。
  气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红包喜糖漫天撒,处处挂着囍字,一片喜庆的海洋,道贺之人挤满了街巷。
  新郎新娘双方痴情守候多年,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新婚的十里红妆犹如红色的长龙,缓慢地穿梭在街衢之间,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投来羡慕好奇的目光。
  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地驶进,陆云铮得意洋洋骑于高头大马上,忽而一阵怪风吹过,险些吹断了他的红翅穗帽。
  围观行人纷纷后退躲避,见一女子从人群中推搡出去,面目狼狈,跌跌撞撞,似被追杀一般,瘦削的手腕挂着半根锁链。
  她神色颓废至极,一双憔悴的妙目看清陆云铮后,发出狐狸哀鸣般声嘶力竭的哭嚎,振聋发聩地朝新郎官大喊:
  “陆郎!”
  “我才是杳杳!你不认识了吗?”
  众人顿时一片唏嘘,面面相觑,本来热闹的场面竟然静了瞬间。
  陆云铮懵了,此女一派道姑打扮,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还跑丢了半只鞋子,看起来疯疯癫癫。
  “救我!救我!”
  她煞有介事地向后看,目光混浊,惊恐惶切,面色苍白,瘦得可怕,似乎在暗牢里被囚了数年而神志不清。
  “陆郎!陆郎!陆云铮!”
  陆云铮难以置信,这疯妇不单知晓自己的名字,脏乎乎的外表下还和杳杳有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五官更立体精致,更像真的。
  “这……”
  陆云铮不断揉眼,咽着喉咙,证明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她声声凄厉地喊向自己,嗓音亦和杳杳的一般无二。
  这世上岂有两个相同的人?双生子也不可能如此神肖。
  人群七嘴八舌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越聚越多,如沸水炸锅骚动。
  群雌粥粥,不约而同猜测陆云铮负心薄幸偷偷养了外室,导致新婚大喜之日外室来截花轿,闹出滔天丑闻。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新娘,江杳倏然摘下盖头掀开了花轿,梨花带雨,眼角泛红,满含责嗔之意,恰好与陆云铮对视。
  负心陆郎竟私养外室,被找上门来!
  虽隔着嘈杂的人群,江杳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清晰地传入陆云铮眼中。
  陆云铮登时被一阵慌乱淹没,手足无措,内心的诧异被愧疚取代。
  是啊,他的杳杳在这儿,这才是他的杳杳,他怎能因路边一疯妇而动摇,莫名其妙浪费大婚时间。
  什么私养外室,完全没有的事,他一万个冤枉,谁知这疯妇哪冒出来的?
  打秋风之事时常有之,有些心怀不轨之人会在大婚趁机敲竹杠。
  去年表亲程家成婚时,有个女人领着孩子口口声声说是程家表弟的外室,后被证明是江湖骗子,被官府捉走。
  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江杳红颜大怒,泪意潸然,如再不赶走这疯妇,尚书和翰林两家都要颜面扫地。
  陆云铮挥手叫道:“来人,来人!将这打秋风的赶走!快!”
  林静照晴天白日如遭雷,心脏沉甸甸地下坠,陆云铮竟面对面都不识她,还对那个冒牌江杳爱护有加。
  “陆郎,我才是江杳啊,我之前被关在了……”
  她的手脏兮兮的沾泥,摸在陆云铮光鲜亮丽的新郎服上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陆云铮大怒,狠狠一甩,嫌弃道:“走开,你个疯婆子!打秋风敢到这里!”
  陆府的侍卫来临,三下两下将她拖走。林静照苦苦挣,抓不住最后救命稻草,另一只鞋也跑丢了。
  她嗓子喊哑了,最后绝望地望着陆云铮,泪水夹杂着恨意和不甘。
  陆云铮深深吐了口浊气,整敛衣冠,内心被一股奇怪的感情笼罩。
  这女子的眼神似曾相识,明亮,锋利,像习武之人,像某个熟悉的人。
  林静照很快被拖远了。
  陆家家丁一边骂骂咧咧,欲找个地方将她解决掉。
  宫羽姗姗来迟,解决掉了陆家家丁,救下林静照。
  之前捉住了林静照,她却以跳崖相逼。宫羽谨记陛下“事事以她为先”的圣旨,不敢过分相逼,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此刻才知,他们贵妃娘娘竟要来这儿抢婚。
  ……
  皇宫,深夜,显清宫。
  巨兽般巍峨宫殿淹没在黑暗之影中,铜龟粗重古拙,铜鹤静谧,天阙肃穆庄严,蒙上一层崇高凝重的巨丽之美。
  禁军二十人一班逡巡往复,高处设有警哨点和瞭望塔,昼夜不分地森严值守,天网恢恢而不漏。
  面阔九间的仙源殿内,烛火惺忪,华丽的金锁窗严丝合缝地紧闭住。
  幽深的皇宫一隅如无底洞,无穷无尽的黑暗,连月光都不会踏入的地方。
  林静照又回到了熟悉的皇宫,怔怔躺在金嵌玉龙的御榻上,眼角泛红,像一具行尸走肉,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她双手腕以银链向上拷在了床头,双脚拷在了床尾,案板上待宰的鱼,无能为力,等待审判者的来临。
  白日的奔波耗尽了她全部体力,她被下人灌了数碗参汤,强行吊着精神,以免一会儿在圣上的审讯中晕过去。
  一阵脚步声响起,那位九五之尊静静踱在温暾的月色中,远望如飘逸的仙人。窗棂映着外界轻云淡月的影,夜风如透明的河流,冷清月光下一束束雾气。
  林静照悸然,下意识撇过头,牙关倔强而隐忍地咬着唇,不愿面对。
  她无法稍动,手腕的银链子很紧。
  朱缙坐在御榻边,透着稀薄的烛火静静凝视着她,言有尽而意无穷。
  他越是这样寂然不动,越有种屠刀悬于头顶滴沥着血的感觉,万乘之尊的帝王特有的生杀予夺之大权。
  林静照如鲠在喉,此刻的姿态尴尬而艰难,全然没有反抗能力。
  昔日受宠的贵妃,沦为阶下囚。
  使她沦落至此的人,正是素有妻控之称,不惜为她对峙满朝文武的帝王。
  她渐渐熄了求生的心,索性最锋利的光芒自黑眸中闪射而出,烈然剜向眼前男人,寸寸傲骨,梗着亭亭的脖颈。以往不敢展露的怨恨和怒火,此刻悉数发泄出来。
  朱缙无声地笑了下。
  她愈挣,反倒愈有趣。
  御榻上的女子好似月亮跌落泥沼,腰儿纤细,流泻至腰的鬓影,秋波遨游其间,明明暗暗的月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跳跃。
  他眼神是冷淡的,指尖是冰冷的,轻轻滑逝在她的身段上,居高临下欣赏着她眼尾泛红走投无路的窘态。
  林静照难堪地涨红了脸,欲躲,银链却牢牢将她双手双脚固定在御榻的中间位置,不偏不倚,丝毫挪动不得。
  良久,朱缙终于开口,
  “还逃吗?”
  他俯身轻轻拎住银链另一角,深情而沉溺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这回甘心了吧。”
  “朕放你出去又怎样,早跟你说过没用的。你死了,他再不记得你了。”
  “你只属于朕。”
  林静照被迫仰起头颅,将近窒息,对上他明净漆深的双目,恍若被千刀万剐,一种强烈的撕裂感和虚幻感。
  她犹不服输,手腕挣着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陛下要杀则杀,何必折辱于我?”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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