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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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室冯氏说得没错,如今他想保住荣华禄位,唯有去侍奉真正的天子。
  他好不容易才从金陵的冷曹里爬出来,绝对不能再回去。
  朱缙漫漫一扬手叫江浔起来,他近日接连吃了阁臣的闭门羹,正是用人之际,凡效忠者无论稂莠来者不拒。
  他静静叙说:“阁臣欺朕幼冲,数次忤旨。朕虽笃念贵妃,不能赐她应有的位份,卿有何见解?”
  江浔听圣上这话实是一把度人的尺,清楚传达了要收拾内阁的意思。
  圣上和内阁的大战避无可避,此时的站队,决定了以后的荣辱与升沉。
  江浔斗胆跪着爬到皇帝青纱帐边,做出一副他自己都作呕的样子,曲意逢迎:
  “微臣愿侍奉陛下和贵妃娘娘,效犬马之劳,但盼陛下不弃。陛下的敌人便是臣的敌人,臣愿为陛下清扫之。”
  朱缙冷静旁观着,半晌,批准了。
  他望着江浔苍老的面孔,浮现的却是林贵妃那张相似的脸。
  不愧是父女,长相一般无二。
  ……
  自从那日宫火后,陆云铮一直在家中等候君命。
  他笃定陛下不会就此放弃册封皇贵妃,确信陛下对皇贵妃是真爱。
  赌局一定是赢的,绝对不会错。
  即使内阁暂时获得胜利,他也不会投降,见风使舵地改变立场。
  陛下希望林静照册封皇贵妃,他也是。
  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皇贵妃的人,会一直坚守自己的立场,直到最后的胜利。
  江浔从宫中回来,陆云铮特意驱车迎接,翁婿二人回合,不必多言,心领神会。
  现在他们的名字共同出现在陛下信任“名单”里了,一旦内阁倾覆,他们将在茫茫大海中跳上了一座船,获得了免死金牌。
  “谁忠谁奸,陛下心里有数,”
  马车车厢内,江浔悄声对陆云铮道,“如今效忠陛下,或可保我江家无虞。”
  陆云铮心情复杂,欲言又止。
  “岳父……
  既然决定走这条路,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了。
  今后,满朝文武皆是他们的仇敌。
  江浔沉沉警告:“老夫留着你的婚约是因为杳杳,你要好自为之。”
  毕竟这次江浔纯纯是被陆云铮拖下水的。
  提起江杳,陆云铮顿时抖擞精神,铿锵保证:“岳父大人您放心,这条路一定是对的。”
  江浔哼了声,没再理会。
  陛下不会善罢甘休的,很快会迎来一场全面的反击。
  第17章
  三日后,朝局再度掀起波澜。
  兵部给事中郭阳忽然上疏弹劾首辅周有谦,说营私结党,广植爪牙,中饱私囊。
  周有谦是内阁首辅,资历老道,为人清正,从未被弹劾过。
  但郭阳就敢。
  此人身份特殊,乃兵部给事中,属于六科之一。
  六科和都察院的十三道御史,合称科道官,也就是那些骂功深厚、没事喜欢唧唧喳喳讨人嫌的言官。
  他们品级虽区区七品,权力极重,掌规谏之职,骂了皇帝都不用死。
  本朝弹劾成风,明目张胆弹劾首辅的很少,郭阳却直接做了。
  他在弹章中控诉周有谦作威作福,为所欲为,阻塞言路,他之前多次想上疏揭发皆被周有谦事先发觉,打击报复。
  “神宗当年广纳后宫,迷恋美色,周有谦作为首辅不置一词。而今陛下封皇贵妃,合情合理,周有谦却偏偏力争,实欺陛下幼冲,看人下菜碟。”
  一封骂章,把首辅和先帝都骂了。
  郭阳言辞犀利,语风泼辣,关键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贵妃党。
  “林氏贵妃娘娘乃神仙转世,赞玄有功,合该加尊号,称皇贵妃,焉能平凡对待?内阁居心不纯。”
  郭阳表面两袖清风,实则贪污了修河道的三万两银子,被首辅指控,逼到死路之下,狗急跳墙。
  他看准圣上与首辅因贵妃一事裂开嫌隙便趁机构陷,反咬一口,意图扳倒首辅。
  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显清宫那位君王竟没有做出丝毫处置。
  郭阳的奏章递上去后,圣上留中不发。
  次辅张子昂涕泗交流,将郭阳打入诏狱,重刑严惩,圣上竟置不问。
  这是一种强烈危险的信号,说明郭阳的弹劾正合上意。
  郭阳若以其它借口构陷首辅也罢,关键他咬死了贵妃的事。
  贵妃是陛下心中至高禁律,郭阳说“周有谦对先帝广纳后宫不闻不问,却对陛下纳一皇贵妃不遗余力地阻止”,刚好触及陛下痛处。
  因为这点,陛下很难向着内阁了。
  百官真正到了站队时刻。
  周有谦不甘示弱,激烈上疏乞休不止,欲告老致仕。他们这些老臣皆有从龙之功,多次拯江山社稷于危难,解黎民于倒悬,经世济民泽被天下,最后却被这般指摘,太寒人心。
  朱缙慰留不允,仅口头训斥了郭阳,命郭阳登门道歉,无实际责罚。
  内阁耿耿于怀,此事不了了之。
  江宅。
  陆云铮正伏案写着奏章。
  朝廷的事他都知道了。郭阳人品恶劣,但同为盟友,他只得表示支持。
  江杳在旁研磨,淡黄的烛光落在她静美的颈子上,宛若染了朝霞,玉颊光润,一双珍珠般的眼珠流动着秋波。
  陆云铮停笔正看到这一幕,怔了怔,忽觉得杳杳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她哪里不一样无法言说,但那种感觉那种气质,她就是不一样了。
  “杳杳。”他不自禁叫她。
  “嗯?”江杳柔柔抬眼。
  陆云铮词穷,想夸她美又有些难为情。从前杳杳的美带着三分英气,现在却是秀丽更多,想必久居闺中的缘故。
  他忘记了这些杂念,咽了咽喉咙,干巴巴道:“有你在真好。”
  江杳莞尔一笑,玉颊微微红。
  “陆郎。”
  陆云铮顺势张开手臂,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抱。杳杳,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朝局已经起了波澜,包括郭阳在内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岳父也来了他的阵营。假以时日,他一定能为贵妃娘娘夺得尊号,功成名就。
  届时迎娶杳杳,人生圆满,复有何憾。
  ……
  晚,皇后娘娘请皇帝到凤仪宫用晚膳。
  对于这位道君夫婿,皇后一直又爱又恨,既恨他的冷酷无情,新婚之夜抛弃她去修道;又爱他的风襟气魄,作为妻子她有种天然想接近丈夫的冲动。
  这些年后宫涌进一房房新妃,林贵妃盛宠优渥,皇后作为正宫心里很不舒服。
  最令人耿耿于怀的莫过于圆房,她与陛下大婚将近一年,居然仍是处子之身。
  今夜,皇后刻意换掉了古板的凤冠和翟衣,穿暖色的纱裙,殿内烧得热热的,龙凤花烛灼明,备好了一桌子佳肴酒水,等待陛下降临。
  等了许久,等到饭菜凉了。
  戌时末,朱缙仍然没来。
  皇后痴痴守在喜殿中,寂寞空虚冷。
  一直等到了午夜,她含满泪水,崩溃要掀翻桌子。侍女急忙前来劝阻,扶到榻上休息。
  “娘娘莫伤,圣意有变也是常事。”
  皇后满含怨艾,指甲掐进了细皮嫩肉中,好似跟自己赌气,“他一开始就没答应要来,是本宫一厢情愿。本宫自找的,自找的。”
  本以为陛下败于内阁后,会对她和太后娘娘稍微好些。孰料陛下依旧故我,修仙练道,不近女色,所青睐者独独是昭华宫那妖妇。
  “不知林静照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勾了陛下魂儿去……”
  皇后擦了擦眼泪,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花无百日红,本宫不急,且看看林静照那妖妇能得意几时。”
  恨只恨她不会撰写青词,不懂斋醮,无法像那妖妃一样博得君上欢心。
  如今这后宫不光她,被贬为贵人的赵端妃,陈嫔,刘贤妃等皆透明如空气,盼君如雨露,永远等不到君王一瞥。
  反观林贵妃圣眷独揽,一枝独秀,长盛不衰,似有什么魔力。
  ……
  阴雨绵绵,灰蒙蒙的天空压低,雨水透射灰白的光线,渌波淡淡,窗棂前寂静无声,唯偶尔瞬间掠过的一二鸟影。
  林静照支颐在窗前,双目阖着,裹挟雨雾的凉风阵阵吹透襟怀。
  婢女芳儿将毯子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林静照并没睡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以往赵姑姑为她披衣裳,而今再也没有了。厚厚的宫墙,一排排锦衣卫日夜轮换的守卫,死寂的天空,古井无澜,让她有种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错觉。
  “咳,咳”林静照欲起身,冷不丁一阵头重脚轻,捂着胸口天晕地眩。
  芳儿和坠儿闻声赶来搀扶,林静照勉强走到榻边躺下,喘着浊气怔怔望向床帐的百子花纹发呆。
  芳儿认为她着凉了,雨天不该贪图赏景,防止风寒才是要紧事。
  <a href="https:///tags_nan/xiangaixiangsha.html" title="相爱相杀"target="_blank">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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