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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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挨了数鞭之后,才道:“干爹,当日竹心出嫁,陛下命东厂暗中跟随,若是遇见宵小绝不姑息。”
  王忠可没那么容易打发,鞭子抽得更狠了。
  “可陛下也说那丫头行事张扬,不得善终也理所应当。
  你不也揣摩陛下不想让竹心顺利嫁到西北吗?
  你不是说恩宴过后宋家搁置小侯爷和徐小姐的婚事,后徐小姐另嫁他人。竹心一死,徐、宋两家必生嫌隙吗?”
  “干爹,事实亦是如此啊。徐家操办竹心葬礼不让宋家插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儿子也给下了令,一路西行,途中给竹心机会逃跑。竹心若逃立刻杀之。可竹心未逃,说明什么?”
  王忠放下鞭子,心思转了转。
  “你想说竹心早知此事,所以不逃。那皇上突然问起此事,怕是早已知晓。今日你提及雅城筹款修城墙的事,陛下竟然没问为何州县无钱需要民众筹款。”
  王远点头。
  “陛下不止东厂一只耳目,赈灾款是大皇子亲自送的,西南是孙家的地盘……”
  “西南的水确实深,不过竹心此人变数太大,多派些人看着。”
  “是。”
  一身是伤王远从王忠那离开,看着西南的方向,冷笑一声,这世道没人过得容易。
  七月初六,西南雅州八方馆。
  接到知州亲笔题字的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呦!‘风尘侠女’说得可是咱们?”
  竹心在旁边陪着笑,“字是送给咱们的,咱们自然就是。”
  那日十二郎开始作画,一画就是一天一夜,中间只睡了一个时辰。宴会上每个人的神情仿佛刻在他的脑子里,让人无不惊叹。
  竹心对刘县丞说,画在没卖出之前,不如一直展示在八方馆里。
  竹心又请刘夫子为此画作序。刘夫子自然求之不得,洋洋洒洒写了九百个字。这场盛宴里有为国为民的官吏、重情重义的花娘以及各行各业却深爱雅州的民、商。
  此画此文一出,八方馆名号彻底打响,很多外州人慕名而来。后十二郎的画顺利卖出,加上几天所得善款一共一万两千两。
  周妈妈有些好奇,“你为何非要知州的字呢?”
  刘大人说知州大人可以满足她们一个愿望。当时周妈妈是想免些税收,可竹心却想要知州的字。
  “连修城墙的钱都需要民商捐款,州里肯定是没钱。若我们提出减税,知州大人虽然也能答应但心里肯定不高兴。
  可有了这字就不一样了,挂起来就是我们的招牌。咱们算是跟官府搭上线了,可比减少税收划算多了。”
  周妈妈点头,“那倒是。”又跟旁边的人说道,“赶紧给我挂到大堂里,这块匾就是咱们八方馆的护身符了。”
  竹心暗自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护身符,这是催命符才对。
  民商合力修城墙,还被作在画里,写进文章传扬出去。知州愿意题字觉得这是好事传扬出去他脸上也有光。
  但孙节度使如今可是被架在火上烤呢。
  雅州与大理,吐蕃诸部接壤是西南十一州最重要的州。如今州里没钱要靠画师卖画,花娘都出了银子。此事不光全国皆知而且还会流传后世。
  节度使的脸面呐。
  要不怎么说边陲之地民风淳朴呢?大家都没想这么多还以此为荣。
  如果雅州不是生存类综艺节目,那位知州大人恐怕得被孙节度使穿小鞋了。
  这八方馆以后可有热闹瞧了。
  在狂风暴雨还没来临前,竹心决定先把这两天的恩怨清一清。
  跑堂胡贤来到竹心的屋里。
  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黝黑。一双眼睛滴溜转,一副奸猾之相。
  此刻他满脸堆着笑。“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办?”
  几天前这位莲儿姑娘刚卖到八方馆,貌不惊人又无才艺。谁能想到短短数日这姑娘就能在八方馆里混得风生水起,连刘大人面前都有几分面子。
  竹心两世为人拜他所赐,来西南这么多天没睡过一天床,每晚都睡在衣柜里。
  竹心笑意不达眼底。
  “你不是说这屋子不干净,要陪我睡吗?”
  胡贤,“……”
  第107章 都到花楼了怎么也得有点感情戏份
  竹心笑意不达眼底。
  “你不是说这屋子不干净,要陪我睡吗?”
  胡贤连忙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继续嬉皮笑脸。
  “那天我吃醉酒,冒犯了姑娘。姑娘要是生气打小人两下出出气,可好?”
  花娘无依无靠破身了之后,在楼里找个相好的再正常不过了。
  胡贤见这位莲儿姑娘虽中上之资但胜在青涩。等下月破身之后再与他相好,岂不比那几个二十多岁的老女人强上许多?
  许是竹心幸运,许是竹心没有惊世容颜且平日就不是吃亏的主。两辈子加起来第一回 经历职场性骚扰。
  陋巷之事虽凶险,短时间内就破了此局且闹上了紫宸殿,涉案之人没死也脱了层皮。
  而在八方馆里这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有此人,还有旁人。
  那天晚上竹心蜷缩在衣柜里,半夜果然有人摸了进来,见床上无人又出去了。
  那一刻竹心想冲出去拿暴雨梨花针捅死他的心都有了。
  而如今竹心上去打了他两个耳光。胡贤却依旧带笑还说,“不疼。”
  竹心被气得肝儿疼,以前她都是气别人的。
  “昨日我丢了个荷包,荷包里有二两银子。小唐说荷包在你那,我现在就告诉刘县丞你进我屋偷钱,二两银子够坐牢子了。”
  这一刻胡贤才真的慌了又更加愤怒。
  “那荷包明明是我捡的,我根本没去你屋里偷钱。你这黑心肝的女人竟然设局害我。”
  竹心双手环胸,“弄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那你倒说说进我屋想干嘛?”
  胡贤说得理直气壮,“那屋里刚死过人,我去看你睡得好不好啊。我还没问你,大晚上跑哪去了?”
  “我用你管?”竹心过去又踹了他一脚。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破身之前你要是找了男人,被妈妈知道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还有月牙生辰宴我也是出了力的。
  咱俩的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把银子还你。又不是我把你卖到这的,你跟我发什么狠?”
  胡贤说着说着自己还有点委屈,花楼里调情不是正常的吗?从来没听说哪个花娘把人送到牢子里去。
  竹心指着他的鼻子,“你名字里带个贤字,你对得起这个贤字吗?”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老子又不认字。
  老子只知道刘县丞的婆娘防着金钏。金钏的人根本没见到刘县丞。是老子请了他家的车夫喝酒才见到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邀功,就要被这毒娘们给弄死了。
  竹心斜眼看他,“你知道人和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猴子有尾巴?”
  “是人穿衣服!”
  竹心疲惫的坐在地上。
  “你说什么是什么吧。能不能别让刘县丞抓我了,要不你再打我两下?”
  胡贤也跟着坐在地上。
  “想当年我弄得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弄你,都脏了我的手。”
  对手从勋贵重臣变成不识字的泼皮无赖。竹心的心理落差太大,真想去昭狱冷静冷静。
  “是是是,您就高抬贵手吧。”胡贤附和道。
  “二十五岁,好赌贪杯,你攒赢钱了吗?几年之后做不了跑堂,你要做何营生,你想过吗?”
  竹心祭出马斯洛理论,物质需求、精神需求她就不信他没需求。
  胡贤愣愣地看着竹心。
  “你不想当我相好,想当我婆娘。”
  竹心掐了掐人中。
  “我会跟周妈妈要你过来当跑腿,每月额外给你一两银子,你专门跑刘县丞那条线。你若能每日认识二十个字坚持半年。我给你弄个捕快当当。”
  胡贤突然就正经起来,“此言当真?”
  “我若骗你,天诛地灭。”
  胡贤郑重其事地说,“到也不用这么狠,我要是当了捕快,我就给你赎身,娶了你。”
  竹心翻了个白眼,“娶你”是什么终极奖励?
  “你若真能当捕快至少要娶秀才的女儿。这样以后生了孩子才能读书、科考,你们家才有机会跨越阶级。”
  胡贤觉得竹心说的对,又有些迷茫。
  “那你怎么办?”
  “找一个能帮我跨越阶级的人。咱们都是想做人的猴子,那就从穿上衣服开始了。以后我们的衣服会从粗布变成细布,会从细布变成缎子,会从缎子变成蜀锦。”
  竹心说着说着就找到了与胡贤对话的节奏。
  胡贤现在明白了,衣服是体面,一身蜀锦的衣裳那得多体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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