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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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泉头也不回就去了。
  国都繁盛,来往行人众多,郁安和礼肃都罩幕篱遮掩身份。
  玉安公主名声太大,这两年又外出立府,国都中人几乎都认识郁安。
  不想礼肃被发现,郁安牵着他疾行下楼,上下马车都有意挡在对方身前。
  偏生他生得文弱,挡去别人目光尚且不够,往礼肃身边一站像棵精致的玉竹。
  礼肃身形一顿,勾着郁安的腰下了车。
  公主府的侍从迎了上来,视线粘在了礼肃搭在郁安腰身的手上。
  礼肃睫羽半垂,将手放在郁安侧腰没松。
  郁安不知此事,摘下幕篱,对他笑了一下,“随我来。”
  两人携手进门,使得那一路的仆从都瞪大眼睛。
  原来清凌凌的玉安公主真正笑起来是这样的,原来这位殿下也会这样态度热络地对一个人。
  只是看这人身形,不像是赵小将军啊……
  郁安将礼肃带去了自己的小院,站在池塘边对他一笑。
  “这是我说的,莲子很好吃的池塘。”
  “北侧是我的屋子,东西两边的厢房都是干净的。阿肃若是不嫌弃,可在此落脚。”
  “若是不喜欢,院子百步外还有一方小阁楼,大热天住着也很舒适。”
  “还有……”
  礼肃来到滔滔不绝的人身边,目光轻柔得像是将散的露水,“不必麻烦,我很喜欢。”
  郁安扬起脸,“阿肃喜欢,那就很好。”
  他眉眼弯弯的模样,总是天真又纯粹。
  可他太洒脱,很多事情都不愿刨根问底。
  一如那些不知原因的回音寥寥的信件,一如当初毫无预兆被告知礼肃的离开。
  礼肃却想要他多问,想要他追问不休,想要他死缠烂打。
  阿郁总是这样,在不该懂事的时候懂事,任性的时间又太少。
  礼肃目光投向清波荡漾的池水,“先前不回信,是因为那边盯得紧。”
  郁安看着他清隽的侧脸,“没关系的,我知道的。”
  礼肃轻声解释:“阿郁的信,我都有看。”
  郁安勾起唇角,“嗯。”
  礼肃追问:“阿郁不生气么?”
  郁安摇头,“不气。”
  他的体贴没换来礼肃的放松,对方转眸看他一眼,眸光又沉又静,像是无尽的深山。
  郁安眨眨眼,讨好般去碰他的手背。
  礼肃没有拒绝。
  于是郁安以为无事,将他的手牵好,唇边的笑意如花绽放。
  礼肃突然的到来,打乱了郁安的计划。
  朝事不理,赵远之的事更是丢到九霄云外,郁安整个白日都在陪礼肃。
  晚间无事,礼肃问起主屋角落凹槽的作用。
  郁安解释说那是地窖开关,里边储藏着昔年酿造的美酒。
  他没有酿酒的爱好,却在某日里回想起从前上学宫时,桂树花叶落了礼肃满身的事。
  白净的少年一身馥郁,在郁安憋笑的时候,很无奈地叫他“阿郁”。
  为着这点回忆,郁安一时兴起,酿了几坛桂花酒,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不知归期的礼肃一起尝尝。
  眼下就是那个时机,礼肃不知原因的归来,要待的时日也不定,郁安不想错过。
  封存的美酒被一一取出,被留在地上的郁安本想搭手,但礼肃已经下了地窖,将几个酒坛抱了出来。
  美酒陈列,瓷坛花纹精美,只是色泽和纹路都太过喜庆。
  郁安当初是在仓库里随意翻找,挑着颜色亮的拿了,如今对着烛光一看,有绵延如真的百花纹,还有蜿蜒绵亘的石榴纹,怎么看都像喜坛。
  在郁安惴惴不安观察酒坛纹路的时候,礼肃已经抱着最后一个玉坛上来了。
  郁安瞧见上面的双喜字,眼疾手快地将酒坛接了过来。
  他努力支开礼肃,“我只命人将酒器放在院中桌上。”
  礼肃颔首,折身去屋外取。
  郁安则看准机会,将那些喜庆的纹路能遮就遮,遮不住就调转角度,或者干脆往前面一站,将它们挡个干干净净。
  干净的酒器陈列桌前,郁安和礼肃隔案对视,硬着头皮选了一坛莲花纹样的酒。
  “这酒我是第一次酿,虽有人指点,但气味口感定是不如那些宫酿的。”
  酒封轻揭,清淡的花香飘了出来。
  坛中玉液轻晃,清澈中流动着金黄的桂花,闻着都馥郁清甜。
  郁安松了口气,将酒液倒入杯中,琼浆流淌,香气扑鼻。
  礼肃接过酒坛,也倒了一杯,兀自浅饮。
  “阿肃,好喝吗?”
  最先入口是甘甜的花香,而后是混在酒香里细微的苦涩,虽然工艺生疏,却也不算难喝。
  郁安眼巴巴地等着回应,礼肃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应声。
  郁安对他一笑,这才放心地将杯中酒饮尽。
  窗户开着,抬头能看见明月。
  对月饮酒也算雅事一桩。
  郁安和礼肃说着国都里的新鲜事,不知不觉月渐西沉。
  终于谈到了被那些人纠缠的事,郁安抬头一看,礼肃正撑在桌边,神色自若地又饮尽一杯酒,边上倒着好几个朱红酒坛。
  郁安这才惊觉这人已默不作声喝了一杯又一杯,“阿肃?”
  被叫到名字的人掀起眼帘,原本沉黑的眼眸晕着迷蒙的雾。
  美人半醉,面染酡红。
  郁安起身想帮他探查情况,无奈自己脚步虚浮,天旋地转地走出几步,就向这醉眼朦胧的美人身上倒。
  郁安暗道不妙,立即撑住对方肩膀。
  两目相对,郁安无言。
  礼肃抬手,按住他的腰。
  “阿郁。”声音倒是清醒。
  没听见郁安回话,礼肃略一仰面,“阿郁醉了?”
  这是一个少有的角度,郁安俯视着礼肃,被那张玉面吸引了注意,一时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
  于是礼肃很肯定地说:“阿郁醉了。”
  原本虚虚搭在腰侧的手掌不加收敛,将那节细韧的腰身往自己身上压。
  郁安一脸迷茫,只觉得自己和礼肃贴得很近,好像要坐到人家身上去了。
  这很不符合对方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他想撑着礼肃的肩膀起来,“阿肃……”
  礼肃眼眸半抬,很轻柔地问:“今夜喝的是阿郁的喜酒吗?”
  这人早就看清了酒坛上的龙凤喜纹,却一直到现在才拆穿。
  郁安觉得窘迫,“不是喜酒。”
  礼肃不语,掌心下压,将苦苦支撑的人彻底按进了怀里。
  郁安很僵硬地坐到他腿上,觉得一切都不对劲,“阿肃……”
  礼肃抬眼看他,微微笑了,“阿郁要成亲了么?”
  手指在侧腰刮过,带着难以言喻的痒。
  郁安想躲,却被强硬按着不能挪动分毫。
  “受不了了吗?”
  礼肃的声音很温柔,宛若雨打莲叶,风吹竹响。
  “可是成亲之后,会有更过分的事。阿郁这样怕羞,该如何是好呢?”
  第129章
  美人静静抬望的眼眸,像流淌的秋水。
  郁安被礼肃看得心慌,“阿肃,你怎么了……”
  礼肃目光在怀中人秀美的五官上流连,低低叹息一声。
  “阿郁好不听话,答应过要等我,却还是要嫁人。”
  连脊背都被轻慢地亵玩,郁安睫毛一颤,“我没有。”
  饮酒过后,两人的唇瓣都染上色泽,但郁安觉得礼肃的嘴唇尤其好看。
  那好看的唇瓣张张合合,吐出一句带着花香的疑问:“阿郁喜欢赵远之?”
  直到此刻,郁安才弄清楚重逢后礼肃的所有异样。
  他在吃味。
  礼肃是何时想清楚的不得而知,郁安缓缓意识到,自己终于在这场关系里占据了主导地位。
  他忽然放下心来,对着礼肃轻轻一笑,“阿肃不是说过,要我嫁给喜欢的人。”
  礼肃眉心一紧,“所以你属意他?”
  郁安摸着他发烫的侧脸,意味不明地说:“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
  礼肃眼睫一垂,将抚在自己侧脸的手执住,“不会是旁人。”
  想是为了说服谁,他又低声重复一遍:“不会是旁人。”
  礼肃以前总觉得,自己在郁安这里总是得到偏爱。
  他们是命运与共的相互扶持,即使两国遥立还能相处如故。
  收到郁安的第一封信时,礼肃一眼认出扉页的字迹,那是曾经他亲自教习的。
  好笑的是,礼肃真的能展信舒颜,光是读了几个字,就忘了回归麟茂后遇到的种种磨难。
  心间分明已经冰封已久,在一刹那却春暖花开。
  但礼肃没有回信,因为父亲的宫妃与幼子对他严防死守,以至于他宫内经手的一切都要检查。
  连收信都要小心翼翼。
  为避免内容被窥看,礼肃只能将信纸烧尽,火舌舔舐薄纸,也烧去他眸中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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