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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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药铺是家老字号,后院紧邻着街坊,后门开着还能听见孩童嬉戏的声音。
  宁竹拿着蒲扇轻轻扇风,热气蒸腾,没一会儿就出了满脸的汗。
  她抬手抹汗时,一阵穿堂风过,脆生生的童谣也随风飘来:
  “四月末,六月初,
  山林枯来火蛇出,
  ......”
  宁竹拿着蒲扇的手突然顿在药罐上方。
  这曲调莫名熟悉,她似乎在哪个地方听见过。
  童谣还在继续,声音忽远忽近:
  “敲铜锣,打皮鼓,
  唤得漫天乌云布;
  七月末,九月初,
  龙王撕碎顶天布,
  风如怒,雨如注,
  黄泉倒灌无人渡;
  十月末,腊月初,
  冬日茅屋冻饿奴,
  冰封河,雪又覆,
  尸骨垒成通天路,
  娃娃别哭,别哭,
  ……”
  陶罐中的药汁沸腾溅出,在炉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宁竹猛地回神。
  她想起来了!
  在原北县的时候,那个亲手掐死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她嘴里喃喃唱的就是这首童谣!
  第58章 祝衡关醒来
  宁竹心头一跳, 手中的蒲扇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应当不会这么巧吧?
  这首童谣不仅出现在涉州,居然在壁州边境也能听见。
  记忆被唤醒,那童谣中的歌词在宁竹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
  她顿时坐不住了, 猛地站起身来, 摸出几文铜钱递给旁边正在碾药的小药童, 借口去方便, 托他照看一会儿火。
  宁竹转身朝后门走去。
  有几个孩童正在巷子里玩耍, 他们根本不懂童谣里的寓意, 用稚嫩清脆的嗓音哼着那诡异的歌谣, 手上一无所觉地翻着花绳。
  阳光照在他们纯真的笑脸上,与词意中的阴森形成鲜明对比。
  宁竹没有贸然走进,她从袖中摸出方才在街上买的饴糖。
  糖块已经有些化开了,她故意慢慢地剥开油纸,腻人的甜香立刻飘散开来。
  很快,几个小脑袋齐刷刷地转向她, 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想吃吗?”宁竹晃了晃手中的糖袋。
  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最先点头, 奶声奶气地说道:“想吃!”
  宁竹说道:“那我问你们几个问题,要是回答我呢就都有。”
  回答问题就有糖块吃,这群小孩没碰到过这么好的事儿,顿时丢开花绳,个个踮起脚尖,你推我挤地凑上前来。
  “姐姐问我!我什么都知道!”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孩急不可耐地喊道,“我知道我爹把银子都藏在茅房……”
  毫无保留地出卖自家阿爹的秘密。
  他说得兴起,清澈的双眼里藏不住半点事。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 我不是要问这个。”宁竹哭笑不得连连叫停, 蹲下身来,“我问你们, 方才你们哼的歌谣是谁教的?”
  那些小孩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视线集中在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孩身上。
  小姑娘被看得不好意思。
  宁竹摸出一块饴糖递给她:“童谣是你教他们唱的?”
  那小姑娘胆子有些小,怯怯地伸手接过,声音细若蚊蝇:“是……”
  “在哪听见的?”宁竹看她明显有些害怕的神情缓了缓语气,又说道,“我发现它跟我家乡的童谣很像,所以想问问你。”
  小姑娘咬着嘴唇:“有个老爷爷教我的。”
  宁竹挑了下眉,接着问道:“哪里的老爷爷?”
  小姑娘表情扭捏,有些不愿意说,
  “我知道!”有个孩子举起手,“就是在黑街那里!上回花妞差点走丢,有个臭臭的爱喝酒的老爷爷把她送回来的,花妞你还被打了手心,你忘了吗!”
  黑街?爱喝酒?老爷爷?
  宁竹脑海中蓦地冒出来在黑街巷口遇到的那个劝他们离开的老头。
  小姑娘,花妞要面子,冷不防被小伙伴点破,眼眶都红了,狠狠别过头去。
  “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哼!”
  说话的孩子表情有些悻悻,不过还是向宁竹摊开手给自己讨要报酬。
  “姐姐,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噢。”
  宁竹也不食言,兑现承诺给了他糖,又转头看向花妞,塞给她一颗。
  “花妞,那个老爷爷为什么要教你唱这个歌?”
  “我不知道。”花妞眼中写着茫然,显然对这首童谣的来历并不知情,她只是觉得曲调好听才学的。
  其中有一个小孩是个急性子,嫌他们太墨迹了,挤到前面大声道:“这位姐姐,我们好多人都会唱,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再唱一遍给你听,不过我要吃糖!”
  宁竹见此也知道问不出所以然了,倒不如回头再去黑街找找那个老头。
  不过她也没有哄骗小孩的习惯,一人给了他们一块糖,让那些孩子又唱了一遍。
  确实和刚才唱的一模一样。
  这样一首充满不详的歌谣,从童真的孩子嘴里唱出来,凭添了几分割裂诡异之感。
  宁竹转身回了医馆。
  她谢过看火的小药童,一边扇着火,心里琢磨着歌谣里的词语,如果火蛇对应的就是山火,风雨冰雪又代表什么呢……
  狂风?水患?雪灾?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翻滚的药汁上,思绪越飘越远。
  明明只是一首没有来处的童谣,却让宁竹莫名的在意。
  旁边的药童见她一直走神,眼看药罐都快熬干了,好心开口提醒她:“药已经煎好。”
  宁竹这才收回思绪,她朝小药童笑了笑:“谢谢。”
  她将熬好的药汁倒入碗中,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即便童谣中的预言是真的,眼下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暂时将它搁置在心底。
  宁竹端着熬好的药回到廊下时,正看见白胡子大夫在跟封炎和宁荷说话。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看起来很是严肃。
  封炎和宁荷看见宁竹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
  宁荷见立刻小跑过来,小脸皱成苦巴巴的一团。
  封炎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宁竹,对着老大夫说:“有什么事情跟她说!”
  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也不知道在此之前,白胡子大夫跟他们说了多少话了,两个人都是一副挨过训的模样。
  宁竹将药碗递给封炎:“大夫,他人醒了吗?如今是什么情况?”
  老大夫收了高额的诊金,态度还算和善,他捋了捋胡子,沉声说道:“伤得不轻,前胸后背的刀伤、鞭伤已经化脓,不过好在没伤及脏腑,我已经替他上了药,好生调养月余,对性命无碍。”
  宁竹也松了口气。
  方才救下祝衡关时,看他那失去知觉的状态,差点以为他要一命呜呼了。
  她连忙谢过大夫:“劳烦您了,那我们可以进去看他吗?”
  那老大夫瞥了一眼封炎手上的药碗;“人应该也快醒了,端进去给他喝下吧,有什么事情再去前头叫我。”
  说完,便背过手走了。
  等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宁荷和封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你们俩干什么这副表情?那老大夫看着也没这么可怕。”宁竹好笑地看着眼前两张如出一辙的苦瓜脸,手指轻轻点了点宁荷的鼻尖。
  “阿姐,他方才可不是这样的!”宁荷环住平安的脖子,皱着小鼻子模仿老大夫严厉的语气,“病人需静卧休养、饮食当以清淡滋补为主、膏药需每日更换、草药汤剂早晚温服、伤处不能沾水......”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一条条数着,眼睛瞪得圆圆的。
  封炎则是言简意赅地补充道:“凶。”
  平安:“嗷呜!”
  宁竹弯着眼睛看他仨,一唱一和还挺有默契。
  “我先去看看他,你们一起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
  话音落下,就喜提三条小尾巴。
  幸好宁竹给的银子到位,祝衡关已经被转到了外间“单人病房”,平安也能跟着了。
  不过宁竹没让它离得太近,就在门边等着。
  屋里的窗户只开了一条缝,进去就能闻见浓浓的药味和血腥味。
  躺在床上的祝衡关衣衫被褪下,身上几乎裹满了纱布,胸前伤得最重的地方纱布还隐约透出血迹。
  他双眼紧闭,嘴唇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色。
  可见这回确实伤的不轻。
  刚刚才熬好的药还有些烫手,宁竹把药碗放在床头的藤编柜子上,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祝衡关便皱起眉毛,睫毛剧烈颤抖着,猛地睁开的眼睛。
  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还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你醒了?”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祝衡关才意识到那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祝衡关艰难地别过头,就看见三双眼睛都在望着自己。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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