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会更好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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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良拽了拽她的手臂,问道:“快点回答我嘛,那你会说吗?”
  “我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过。”吴霜笑道。
  混乱的会场里,唯有吴霜像是置身事外似的。
  她走到申博文面前,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扩音器,并一步步回到了聚光灯下。
  吴霜看着屏幕,缓缓开口道:“不用等一周之后,我现在就说。”
  随后,吴霜面对着镜头,平静地说道:
  “各位媒体和观众朋友,我是吴霜。我承认,我的亲生父亲吴文雄是一位杀人犯,他在1999年杀人放火后逃逸,又在2019年杀害了对我恩重如山的养父,他的死是畏罪自杀,现场有数十名警方作证。他的配偶叫石彩屏,是我名义上的继母,我与这位继母交情甚浅,她的死因是遭遇抢劫灭口,有警方通报为证。我坦白,我的身上确实流着杀人犯的血液,就是这样。至于其它的,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吴霜说完,把扩音器扔在了演讲台上,现场顿时爆发出刺耳的噪音。随后,吴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片聚光灯光芒。
  这个时候,增援的网安力量赶到了现场,他们正与申博文等人讨论如何尽快获取袁良的定位。
  吴霜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了警方要排查ip地址,吴霜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耀眼的光芒中,细碎的粉尘萦绕在吴霜耳边的发丝周围。吴霜想起了那一根并不存在的“脐带”,脐带的另一头曾连接着阵阵强有力的心跳。
  吴霜决绝地返回聚光灯下,重新拿起了扩音器,向大屏幕喊道:
  “你给我听好,警察们已经追踪到了你在知春路的位置,这一回你别想跑掉了。”
  果然,屏幕上浮动的字迹和画面都定格了。
  警方也停止了交谈,申博文疑惑道:“知春路?你们谁说过他在知春路?”
  这时的吴霜攥紧了扬声器,她久久望着屏幕,说出了她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看过你的病历,你只有最后一两个月的时间了,我可怜你,不想和你计较。如果你明白,这辈子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第106章 37、走过黑暗岁月,谁能遗忘苦难
  夜晚的河边泛起阵阵凉风,夜色勾勒出山峰层峦叠嶂的暗影。寂静的村庄迎来了新一轮寒潮,而鹅卵石在河水的冲刷间磨平了棱角。
  这是颜宁回到北京后的第四天。就在他启程离开银川的前夜,林伊娜用一份“大礼”为他送行:她把十五年前从福利院离奇辞职的老师叶心妍带出了永宁县,并接到了颜宁面前。
  此时的叶心妍已经年近四十岁,这位曾在孩子们口中活泼温柔的女老师被岁月磋磨了青春。在那所县城中学里,有些和她年龄相仿的同事已经升入县教育局做副科,甚至听说最新任命的县高中校长只比她大四岁。然而叶心妍虽然有十几年教龄,却只是个二级教师,在正值青春期的学生们中间也不具威望。
  不知道警方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劝她愿意迈出这一步。
  此时,叶心妍看到颜宁是男性,她又有些躲避了。
  叶心妍的老公是做冷饮批发的,他等不及了,用力拉扯着叶心妍的胳膊,大喊道:“你说呀,来市里前你不是说得挺好的吗?”
  “你坐下!”林伊娜厉声道,她早就对这个男人家暴行为了如指掌。
  2004年6月,宁夏银川。
  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叶心妍被林玉华叫了到办公室。
  没想到,林玉华突然又向叶心妍打听起两年前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的陈年旧事。这一回林玉华听得很认真,并格外留意吴霜的细节。
  当时,林玉华说道:“回艳艳落水的背后有没有隐情呢?还得从她嘴里撬出点东西。”
  听到这里,叶心妍也隐约明白了,林玉华是怀疑回艳艳曾被人推了一把。
  但是,回艳艳很排斥新面孔,她在受刺激之后只愿和叶心妍亲近。那段时间,叶心妍总是去中年级女寝里陪她。
  有一次,叶心妍正好撞见吴霜,当时吴霜正从传达室跑出来,叶心妍就分给了吴霜一支冷饮,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看望回艳艳。
  意外发生在6月的倒数第二个星期四,当时叶心妍已经连续值了三天班,她原本打算傍晚就回家。但初中部的孩子们给同学办了一场生日聚会,他们非要拉着叶心妍一起参加。
  聚会结束后已经十点多了,叶心妍急忙乘坐末班公交车回到表姐家附近。她表姐住在原解放东街的一处平房区,距离公交站约800来米,中途会经过一个菜市场。
  菜市场常年聚集着附近的农户,在清晨是挺热闹的、但在夜晚就显得阴森森的。此时,菜市场的铁围栏外隐约站着几个男人的身影。
  近晚上十一点,叶心妍裹紧了衬衫裙的领口,脚步也加快了。她从提包里取出小灵通,准备给表姐夫打电话。突然间,那几道黑影冲出来抢下小灵通,捂着她的嘴连拖带拉的拽进了黑漆漆的菜市场深处。
  夜晚阴冷的大地上,腐烂的菜叶和鱼鳞在泥水里汇成小河。
  叶心妍的衬衫裙纽扣被粗暴地拽开了,她的后背被死死的按在污水横流的大地上,她的嘴被麻绳缠住,已经发不出嘹亮的呼救,只能绝望地看着这群青年男人撕去她的胸罩和长裙。
  菜市场的雨棚遮住了柔和的月光,她的眼前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只有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才能意识到这是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中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够了,可以了,你们拍完照片就赶紧走,不要对她做什么。”
  那几个青年显然意犹未尽,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一会儿如何处理这位年轻的女教师。
  就在这时,那个中年男人再次开口:
  “把电话给她。”
  几个青年吓得一激灵,只能照做了。
  于是,叶心妍的耳畔响起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听好,蓝天儿童福利院不适合你,你最好离开。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感激这个决定。”
  在那之后不久,叶心妍和永宁县中学办理了交接手续,确实就得知了林玉华在北京意外身亡的消息。叶心妍不敢报警,她甚至不敢在此后的十余年间参与评优,她生怕她的信息被挂到网上公示后,有人会顺着网线把那些照片曝光在师生面前。
  叶心妍讲到这里,她那位老公又暴跳如雷的喊道:
  “你在警察面前说实话,他们当时有没有糟蹋你啊?那个给你求情的老男人不在现场,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看你衣服都被扒成那样了,难道就忍得住?”
  “我说了多少遍了,没有...”
  “没有?那咱俩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见红?你说你是第一次,第一次怎么就没处女膜了?结婚前我看你唯唯诺诺的羞涩样儿,还真以为你是个没经验的处女,谁知道娶到手了...”
  男人喋喋不休骂着,林伊娜给年轻民警使了个眼色,年轻民警当即要请他出去。
  男人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说道:“警官,我们一向配合的,听说警官有需求,我这不就同意带她来了嘛。我听说通缉令还有悬赏奖金呢,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线索的话...”
  “请出去!”颜宁厉声道。
  周围安静了,颜宁的态度很温柔,他询问叶心妍关于那个中年男人的线索。
  叶心妍说,对方音调低且语速不快,说的是普通话。而且现场有小混混用银川方言交流,说明那个中年男人也能听得懂。
  颜宁没有任何迟疑,他找出一段4月底在福建拍摄定妆照时意外录入的视频,视频正拍摄到了吴文雄和曹大壮抽烟时的聊天。
  颜宁问道:“你听听,是这个人吗?”颜宁问。
  叶心妍竖起耳朵,甚至听完一遍后让颜宁又放了一遍,一度让颜宁满怀期待。
  可就这么听了三五遍之后,叶心妍说道:“我记不清了。”
  在这场询问的尾声,林伊娜安抚了叶心妍的情绪,并鼓励她勇敢说出自己的遭遇。林伊娜曾说,受害者并不可耻,他们不应该承担社会给予的二次伤害。
  说完这些,林伊娜半蹲着身子,缓缓问道:“当晚,你有没有遭遇对方的强暴?”
  叶心妍凝望着林伊娜的眼睛,满溢的泪水在眼眶里转动,她久久都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粮官峪村和7月份时一样,在夜晚非常静谧。
  颜宁举着手电筒,他仔细端详着挂在院门上的锁,发现灰尘并不是很多。
  颜宁听说,林伊娜后来逐渐成为叶心妍无话不谈的好友,她不仅鼓励叶心妍堂堂正正提出离婚,还找了妇联的同志帮忙。林伊娜总是说,“受害者竟然要畏畏缩缩的生活,世上哪有这样的天理”。
  远处的河水静静流淌着,颜宁再一次接到了林伊娜的来电:
  “颜宁,她终于肯出面了。”
  “谁?”
  “回艳艳。今晚她看了吴霜的直播,决定说出真相。”林伊娜激动道。
  一直以来,林伊娜始终没放弃对回艳艳进行心理攻势。后来,叶心妍勇敢迈出了那一步,也鼓舞了回艳艳的心。
  同时,回艳艳那位身为残障人士的丈夫也无比支持她,并鼓励她讲出童年时的心理阴影。
  今天晚上,林伊娜特意将叶心妍和回艳艳接到了一起。时隔十余年后,这对师生紧紧相拥、泪流满面。
  当晚,吴霜这场直播事故已经成了各媒体平台的热搜。回艳艳看到吴霜被人指控那些所作所为后,她在老师、家属和警方的陪伴下录制了一条视频,亲口说出了她曾被吴霜欺凌的遭遇。
  在录制前,她的老公曾建议她佩戴一个面罩,但被回艳艳拒绝了。
  现在,林伊娜把这条视频发给了颜宁,并留言道:
  “回艳艳的交流能力有障碍,你看个大概。”
  颜宁开始播放视频,只见视频中是一位穿着白色高领衫的女人。相比2002年落水时,她的皮肤变黑了,但那头超短发还是和颜宁记忆中的模样相同。
  “我叫回艳艳,今年26岁。2002年,去北京参加夏令营的第二天,我们上午去了清华大学,午饭后去了国家图书馆。叶老师说,有半个小时自由活动。吴霜说,她知道旁边有条河很好看,拉着我去玩水。我当时走下石阶,水摸起来清清凉凉的。这时...”
  说到这里,回艳艳明显迟疑了片刻。还没等林伊娜开口,回艳艳的老公一瘸一拐的来到她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只听回艳艳继续说道:“这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林伊娜问道:“回艳艳,河边除了吴霜还有别人吗?”
  “只有吴霜。我落水了,我发不出声,但能听到吴霜喊‘救人’。我挣扎着,看见她也掉进了水里。”
  林伊娜又问道:“她是失足落水,还是故意跳进去的?”
  “我没看见,但她事后和我说,她是为了救我,一时没拉住才落水的。”
  黑暗的环境里,颜宁靠着院落的砖墙席地而坐,继续听完了回艳艳的遭遇。听说他们在夏令营之后返回银川,还有一段颜宁等人不知道的往事。
  2002年8月,宁夏银川。
  早在福利院的孩子们返回银川前,主办方曾在车公庄宾馆举行了一场小型欢送会,就是袁良受吴霜邀请参加的那一次,当时那位姓秦的报社记者也来了。
  在吃饭的时候,吴霜一直在和袁良聊天。回艳艳见状,就偷偷拉着记者叔叔溜出了餐厅,想主动向这位姓秦的记者说明当天的情况。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袁良就大摇大摆的走出餐厅,似乎是察觉到了回艳艳的异心。
  当晚,吴霜并没有做什么。
  可在回到银川后的第二天晚上,吴霜就把睡熟的回艳艳骗到了远离女寝的锅炉房。当时,盥洗池里已经有了满满一盆水。
  吴霜比回艳艳高出一头,她二话不说,抓起回艳艳的后衣领,直接把她的头扎进了满盆水中。
  吴霜喊道:“让你多嘴!让你乱说话!”
  吴霜每说一声,就把回艳艳往盆里扎一下。
  回艳艳吓哭了,连忙喊道:“对不起霜霜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回艳艳一句句求饶,甚至把水呛进了喉咙。但吴霜不为所动,还是一下下拎起她又扎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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