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会更好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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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市局大楼灯火通明。
  据了解,案发现场除了歹徒遗弃的东风卡车、弹孔弹头、大量血迹和搏斗遗留的痕迹外,警方并未发现更多线索。
  大案面前,铁令如山。当晚,专案组便部署警力兵分多路展开行动:一队去调查了东风大卡车的主人,警方很快摸清那是位搞长途运输的个体户,他上周发现车辆被盗后就已经报过了案;另一队连夜联络专家为四位歹徒画像,虽然歹徒作案时没有蒙面,但群众很难在恐慌中记清他们的面部特征,线索也众说纷纭,画像工作如同大海捞针。
  乔占伟作为警务处副处长,他所在的这一队终于在凌晨4点带来了好消息:
  就在郊区疗养院附近的小路上,警方发现了那辆被遗弃的红色桑塔纳。车内除了有歹徒被流弹击中后遗留的部分血迹外,只剩下被暴力撬开的运钞钱箱,而歹徒们早已人去财空。
  警方很快发现,这辆红色桑塔纳是套牌。根据查询,36-07082这个车牌原本属于一辆被盗许久的bj212吉普车。那么只要找到那辆北京吉普,就很可能找到歹徒的踪迹。
  黎明的天际已泛出鱼肚白,专案组人人愁眉不展。
  “你们倒是说说,这辆北京吉普怎么找?”专案组组长问道。
  此时,乔占伟已一夜没合眼,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头重重地向椅背仰去。
  可他刚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起昨夜乔斯语手中那辆小轿车玩具:她肉乎乎的小手一下下拨着轮子,车轮受到动能的驱使会连续转上好几圈。当玩具被她倾斜拿在手中时,曾露出过黑色塑料制的车底。
  “发动机!”乔占伟突然睁开了眼睛。
  “什么?”众人纷纷问道。
  乔占伟兴奋地对专案组说道:“半年前,北京吉普车主报案时应该报备了发动机号。不同汽车生产商的发动机号往往在不同的位置,这辆车发动机的铭牌应该在‘底盘’,只要找到这个发动机号就能找到人!”
  半个小时后,专案组向全市的交警、刑警、派出所干警和联防队发出协查通报:
  “全市集中查一辆北京吉普车,发动机号是b0279405。”
  既然这辆车发动机的铭牌在底盘,那么查发动机号时需要俯下身贴着地。
  7月1日建党节当天,全市的大街小巷都布满了查车的警察,他们一个个都往车底下钻。盛夏烈日炎炎,警察们流的汗把泥土浇得透透的。
  在40多个小时之后,狮子屯派出所两名年轻民警立了一大功。
  当时,这两位民警在阳高县修理厂附近的民宅里处理一起纠纷,当他们调解完后已经天黑。途径县修理厂时,他们突然发现院子里停着一辆北京吉普。
  这时,他们想起了专案组的协查通报,俩人一对眼一意会,一个去支开看门大爷、一个去扒吉普的车底。这一查不得了,发动机铭牌上的正是b0279405。
  很快,专案组增援的警力赶到了现场。
  据看守院子的大爷说,这辆无牌吉普车平时只见乡政府的某位干部开过。
  专案组随即找到这位乡政府干部,但他大呼冤枉,说这辆车是他花6000块钱从附近化工厂的一个职工手里买来的。
  乔占伟拿出专家制作的画像让乡政府干部指认,该位干部一眼就指向其中一位戴着细框眼镜、长相白净斯文的职工。
  在锁定了嫌疑人画像和单位后,专案组组长亲自出马带队,浩浩荡荡地前往化工集团。随后,集团职工也认出画像中的人就是他们单位的职工白明义。
  当晚,白明义被带到市局刑警大队,但他死缠烂打且拒不坦白。
  乔占伟想到他会嘴硬,所以曾提前带领警务处的民警赶到他家里,并搜出了成捆未拆的赃款和抢劫时使用的武器。
  铁证如山,白明义很快败下阵来,将剩下的三名同伙信息和盘托出。
  同伙中有两位都是社会的闲散无业人员,他们平时靠跑跑长途、搬搬货运为生。只有最后一个人,白明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口。
  当白明义说出这个名字时,专案组全体成员心中一惊。
  组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厉声道:“你再说一遍,不许耍滑撒谎。”
  “我不敢撒谎,他就是市政协委员、你们市局防暴大队的中队长。”
  这位中队长名叫徐连年,他早年从部队侦察连转业后就被分配到了市局。
  专案组组长带着哀其不幸的惋惜,摇了摇头:“千防万防,最怕家贼难防。”
  同样百感交集的还有乔占伟,他与徐连年同是1968年生人,又是同年入伍,算是在部队里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虽说后来一个被分配到警务处、一个被分配到防暴队,但多年的兄弟情谊还在。
  假如徐连年不被利欲熏心,今后的仕途也算一帆风顺,晋升也是迟早的事。乔占伟怎么都想不通,徐连年怎么会在大好的年纪走了弯路。
  针对这个特殊情况,专案组组长说道:“既然是内鬼,那对待他就不能像抓捕游手好闲之辈一样,咱们的同志必须提高警惕。”
  同时,组长也知道乔占伟和徐连年的交情,便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乔占伟说道:“我和他是熟人,他肯定会放松警惕。我愿意走这一趟,等他露了面,再派警力上前抓捕。”
  “好!”专案组组长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天亮行动。”
  次日天色微微亮,专案组已部署好警力包围了城郊的一处平房。
  那座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乔占伟深吸一口气,走向了院子。他发现这是一道年久失修的木头门,木板早已颤颤巍巍的不成样子。他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甚至能一窥院内的局部陈设。
  乔占伟敲了两声门,院子里随即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谁?”
  乔占伟有些紧张,但他知道他的身后埋伏着值得信赖的武警同事们。
  “嫂子,我是乔占伟,以前来家里喝过徐哥的转业酒。”
  女人似乎想起来了,急忙说道:“哦哦,占伟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等我给你开门。”
  就在事情看似顺利发展的时候,院内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别开!”徐连年吼道。
  他话音刚落,一颗子弹穿透了那道破旧不堪的木门,直直地飞向乔占伟的额头。
  在乔占伟倒地的瞬间,他能听见专案组一声令下的指挥、能望见武警的冲锋枪同时开火、甚至能看到几十上百发子弹将木门打得稀碎。然而,他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眼前最后的画面只有这黎明时初升的朝阳和纯洁绚烂的云朵。
  “斯语,爸爸很抱歉...”
  听着武警们饱含热泪的呼唤,乔占伟闭上了眼睛。
  7月7日,在乔斯语的生日当天,爸爸乔占伟确实回来了,却是被公安干警们护送着回来的。
  家属楼的院子里临时搭建起了灵堂,很多警察和群众都来悼念这位殉职的警务处副处长。乔斯语看着遗像,只见乔占伟的笑容好像上周离家前那样亲切,亲切得让乔斯语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日的行动上,徐连年被武警们当场击毙。市局履行了对省厅的承诺,确实用一周时间给了人民群众以交待。
  只不过,廖芸哭成了泪人,经此事后一病不起。四中校长体恤她遭遇家中变故,更是以烈士遗孀的标准好好相待,准许她离开教学岗位安心休养。可惜她忧思难解,在乔斯语刚刚满18岁成人那年便撒手人寰。
  寂静的夜晚,乔斯语从睡梦中醒来,她早已习惯了这样孤独的夜色。
  她打开冰箱,取出一桶冰矿泉水,咕噜噜地喝下了大半瓶。
  书房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90年代大同市的城市规划地图,这是乔斯语上周专门从档案馆拷贝打印出来的,提醒着她自己尽快从6·16案中发现新的线索。
  地图上,“彩屏美发厅”的位置已被她用磁铁钉住,那周围半径3公里内的区域也被马克笔歪歪扭扭画了多条路线。其中,从大西街到老火车站间勾勒出一条蜿蜒的笔痕。
  乔斯语想到了与颜宁最近一次交谈,她的笔尖从彩屏美发厅出发、一直划到了昔日的市实验小学。那年古城还没改造拆迁,实验小学也还没有迁入御东文兴路的新校址。
  乔斯语画完这条路线后,她背靠在书桌上,目光沿着路线一点点移动。
  静谧的时光分秒流逝,直到乔斯语的目光落到地图上的某一处位置时,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迅速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下午两点陪我去少年宫,别问什么事,记得穿正式沉稳些,穿皮鞋。”
  眼下是凌晨三点,乔斯语发完信息后就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可没想到,手机几秒钟后就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屏幕上显示着周亚京的一条回复:“收到。”
  第83章 14、远水不救近火,远水不解近渴
  “暑假来了,您是否想让孩子在假期里既放松心情又充实有收获呢?那就让孩子到青少年宫来吧,这里的培训活动内容新颖、寓教于乐,助您的孩子丰富知识、增长才干!”
  下午两点,市少年宫“暑期特惠”的横幅迎风飘扬。从思维训练到精品写作、从全息书法到益智魔方,少年宫安排的科目类别可谓应有尽有。
  乔斯语开车靠近郁郁葱葱的树荫下,觉得盛夏的暑热缓解了不少。树影抖落出一地碎光,孩子成群结队地经过少年宫,聊起的都是些“编程与5g”的新时代话题。
  乔斯语停好车之后,远远看到周亚京已在少年宫门口等待。
  或许是由于她深夜的叮嘱,周亚京今日确实穿着西装和皮鞋,只不过一脸拘谨。
  乔斯语笑着打趣道:“不错,不像30岁的单身青年了,倒像是35岁成家立业的商务男士。”
  两人并肩向少年宫走去,途中周亚京又分享了一件趣事。
  “我一直听说左云县有位神算,所以昨天特意跑过去了一趟,请大师批了批你的八字。”
  乔斯语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你是说算命?”
  “别那么惊讶,大师说你是破军星座命,杀破狼的格局。这要是个男命,在古代是可以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大将,只是女命的话一生难免风波多舛。”
  乔斯语丝毫没有不悦,反倒调侃道:“你之前说我是巨蟹座,是温柔顾家的贤妻良母吗?怎么又找了一位神算,就说我命运多舛了?”
  周亚京解释道,他之前是在星座网页上看的,很多人讲得乱七八糟,他研究了一下,发现真正的星盘讲究天体行星落座度数、出入相位合拱刑冲,复杂得很。
  “大师曾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他说人这一生是性格决定命运,这绝不是一句空谈。就比如,命盘从不会断言破军坐命的女性注定婚姻受挫,只是因为破军坐命的女性天生要强、不肯服软,那么这种性格的人在谈婚论嫁时难免会让他人产生压力,很多婚后的波折就是这样产生的。”
  乔斯语笑了:“我感觉你在影射什么。”
  周亚京很严肃地说:“你不要打岔,我跟你说这个,就是希望你的性格能改改、放轻松一些。你心里的弦绷得太紧了,这样会累了别人、也苦了自己。”
  这一回,乔斯语没有再说话。
  很快,两个人走进了少年宫。
  他们进入玻璃旋转门后,大厅里的一位老师立刻笑脸相迎。
  乔斯语拽了拽周亚京的衣摆,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
  女老师打量着这对年轻男女,热情地说:“孩子家长是吧?孩子多大了?”
  乔斯语笑眯眯的,眉眼弯成了柳叶月牙:“秋季开学二年级。”
  “好的,针对低年级的小朋友,我们有培养思维模式的兴趣课程,请二位跟我到这边来。”老师说完,转身走向了沙发区。
  周亚京一头雾水,他低声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咱俩的孩子。”
  乔斯语答完,挽着周亚京去追老师了。
  接下来,女老师将兴趣培训班的彩页发到了乔斯语和周亚京手里,介绍道:“就比如益智魔方的课程,我们有针对一年级以上初学者的入门班、也有针对三阶魔方的提速班。哦对了,还有智趣编程的课程,也是符合您家孩子入门学习的。”
  乔斯语抚摸着彩页上琳琅满目的科目类别,不禁感叹道:“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多课程?挑花眼了,我小时候只有珠心算呢。到底怎么挑呀?不然咱们给孩子都报上?”
  “都报名的话,孩子也上不过来呀。”老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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