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会更好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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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必是恨。你知道动物的本能吗?是求生欲。”
  “可动物们不懂人类的爱恨情感。”
  江建军盯着那辆白色宝马车,说道:“但动物在面临着致命威胁时,仍然会通过攻击作为自保。动物界多少互相戕害的例子,那人又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安维东听得一知半解:“动物我不懂,我更关心咱们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江建军深吸一口气,说道:“别急,现在有人比咱们更急。你看,她都迫不及待了。”
  说完,两个人一起看向远方,只见那几个青壮年男人接听了一通电话后,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师父,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为什么如此笃定吴文雄一定会来呢?动物们不是很能嗅到危险的降临吗?他就没有求生欲吗?”
  “因为除了求生,动物们还有一个本能,就是‘哺育’。”
  就在江建军埋伏于粮官峪村的第三天,吴文雄果然露面了。
  早在江建军要下车前,安维东曾苦苦相劝道:“他已是亡命之徒,很可能携带凶器,不然您别去了。”
  可江建军笑着拍了拍安维东的肩,说道:“不怕,有这么小朋友在呢,还有你时刻监听着情况,不会有事的。”
  江建军的身上安装有录音设置,他们的谈话可以同步回传至安维东的耳机中。
  此刻,安维东坐在帕萨特里,密切观察着江建军和吴文雄的一举一动。
  从吴文雄所携带的提包来看,他很可能藏有凶器。不过,已有十余名警察分布在以这辆车为圆心的一公里范围内,大家都在等待着江建军的一声命令。
  现在,江建军靠在车门外,与安维东的距离仅有不到两米。而吴文雄这位亡命之徒,就站在江建军的对面。
  安维东的左耳耳机连接着对讲系统,他听到有刑警队员询问“上不上”。
  安维东犹豫了片刻,答道:“再等等。”
  这时,安维东的右耳耳机里响起了吴文雄的声音,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吴文雄开口讲话。
  即便是夏季,但山间深夜的冷风还是令人全身发凉。
  吴文雄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江建军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在打火机点亮的瞬间,火光照亮了吴文雄藏在帽檐下的脸庞。
  吴文雄感觉不妙,继续沿着岔路口前方的道路走去。
  这时,江建军轻声喊道:“你想去送死吗?你要去的那个地方藏有至少三四百升汽油,这些易燃物刚运过来没两天,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真的没闻到空气中浮动着汽油的味道吗?”
  “不可能。”吴文雄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因为邀请你去那里的正是你的宝贝女儿,你不相信那里会有危险。”
  车内的安维东听得一身冷汗,他深知江建军用这种挑衅的话术是为了激发吴文雄的供述,但这些话术也很可能击溃吴文雄的理智,让他在冲动之下为非作歹。
  很显然,车外的江建军也紧绷着一根弦,但他仍继续说道:“你应该反省,你在吴霜的成长过程中做了很不好的示范。二十年前,你就曾在一座密闭工厂里点燃了易爆危险品,你的女儿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学会了用这一招解决问题,只不过是想解决掉你,这是你咎由自取。”
  这一刻,吴文雄反应过来了,他低声问道:“你是警察?”
  江建军笑了,他继续说道:“比1999年更早的时候,你...”
  然而,江建军话音未落,吴文雄飞快地转过身,竭尽全力向道路的深处大喊道:“有警察!有警察!有警察!”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吴文雄并没有逃走,而是本能地向远方呐喊。夜色中的山林回荡着他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喊得十分用力,像是撕心裂肺一样。
  很快,在距离他们二三百米的位置外亮起了一道车前灯:只见那辆白色宝马反应迅猛,踩足了油门准备扬长而去。
  “糟了,吴文雄竟然给吴霜通风报信!”
  安维东大呼不妙,他急忙用对讲机部署队员们紧追那辆宝马车,要确保在现场物证人证充分的情况下围堵住她,务必不能让她逃出粮官峪村。
  在惊讶之余,江建军也为吴文雄刚才的惊天呐喊而感叹:吴文雄在明知吴霜动了杀心后,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为她脱罪,这种无私超出了江建军的认知。
  江建军在耳机里听到安维东的部署,听说事先埋伏在村西口的刑警队员已经堵住出口,正好和岔路口这边的警力形成了完整的夹击。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只见吴文雄一把拉住江建军的手臂并将他钳在胸前,另一只手掏出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安维东反应得很快,他立刻打开车门想扑倒吴文雄,却被吴文雄一个箭步躲开了。
  吴文雄环顾四周后喊道:“你们听着,放那辆宝马车出去!”
  安维东抬起双臂,缓缓走向吴文雄:“好的、好的,你先放了,换我来。”
  “你不许过来!”吴文雄抬高了音量道:“让你们的人赶紧让路,放那辆宝马出村!”
  吴文雄边喊边胁持着江建军向后一步步退去,安维东也只能照着吩咐。
  没过多久,警车果然缓缓倒退,而吴霜所在的那辆宝马也踩足了油门扬长而去,全程没有一丝留恋。
  吴文雄见状继续说:“你们的车不许跟着,至少半个小时之后再离开村子。喂!那个警察,你不许打电话,不许联系外援!”
  隐匿在灌木丛中的警察们已悄悄向距离汇报,但安维东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霜逃之夭夭、看着吴文雄用刀胁持着江建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晚河风瑟瑟,这一条河流发轫于军都山,经沙河水库后一直向东南延伸,直到流入通州北关后汇入北运河,成为千里大运河的上游。
  山间的风吹向了广袤无垠的大地,吴文雄用刀抵着江建军的脖子,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河边。
  距离事发有二十多分钟了,想必那辆宝马车已经顺利上了高速路。今晚吴霜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即便监控拍摄到她的车辆,警方也掌握不到她涉嫌参与纵火的证据。
  而在这惊心动魄的二十分钟里,江建军的脖颈被吴文雄死死勒着,再加上剧烈运动及精神压力,江建军已是气喘吁吁。
  江建军的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吃力地说道:“我真没想到,你明知她要杀了你,你竟然还能帮她脱罪,这是什么?本能吗?不过,你的行为让我更加坚信魏诚的死亡是你故意杀害的结果,因为你的女儿从心底认定了别人做父亲,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
  吴文雄咬着牙说道:“你闭嘴,我原本不想伤害你的。”
  江建军冷笑一声道:“你杀害了那么多人,难道面对警察还有一丝良知?”
  “跟警察没有关系。你是江建军,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听到这话,江建军隐约想起了什么,他记得吴霜也曾说过“我不想伤害你”。
  吴文雄的右手臂用了些力,并抽出左手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麻绳。他用牙齿咬着麻绳的一端,娴熟地将绳子绑到江建军反剪的双腕间。
  “江警官得罪了。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伤害你。你们既然答应放她走,我也不会出尔反尔,一会儿我会蒙上你的眼睛,你乖乖等着就好。我知道你那位徒弟已经叫了外援,那群警察们不会放任你在这里冻一夜的。”
  说罢,吴文雄拉起江建军的袖管。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右手的刀也稍稍偏离了位置。
  此刻,安维东手下的小分队还停留在粮官峪村,大家围在帕萨特前,密切地关注着吴文雄的动静。
  安维东捂紧监听耳机,说道:“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信号很不好,但是水流声非常大,应该距离河边不远。三组还多久到?”
  “说是十分钟,来了两辆车。”
  “两辆车?怎么够!”安维东有些怒气。
  “安队你别忘了,咱们这次行动事先可没有报备...”
  安维东毫不留情地打断道:“那现在就报备!出了事我顶着!”
  大家很少看到安维东如此震怒,急忙申请增派去了。
  原野上吹起了一阵风,像是千军万马到来前的躁动。
  江建军时刻留意着粮官峪村里的动静。
  万幸的是,今晚吴文雄并没有对江建军搜身,所以那部录音设备还完好地待在江建军的腰部。只是这么远的距离,他不知道安维东那帮小子们能否听得清楚。
  不过,江建军心底默默地想:还是信任他一回吧,带了他三十年,这一次的成败就看那个小兔崽子的了。
  这时,被胁持的江建军又开口道:“对了,你是通水性的吧?我去过银川的湖滨街,听说你以前总去那片芦苇湖后面的体育馆游泳,当时是什么物价来着?游一次5毛还是游一个月2块?”
  “你不要套我的话,我知道那座体育馆在97年初调整过一次物价,你别想推断我去银川的时间。”
  “对了,那年2月,兴庆区的金凤凰茶楼发生过一起特大刑事案件,你听说过吧?”
  吴文雄一愣,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接着,吴文雄果然闭口不言了。
  江建军知道,吴文雄并不想伤害自己,他只是想趁警力增援到场前逃之夭夭。但是,正因为吴文雄愿意留自己一条命,就说明他准备了万全的退路能逃之夭夭。如果他今晚放任吴文雄逃跑,不知道还要浪费多少警力资源去追捕,甚至会牺牲像屠广志一样无辜群众的生命。江建军不想看到和1997年2月一样不了了之的结果,那么在今夜的增援赶到之前,他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江建军相信,接下来的事情,安维东会替他完成。
  这时,吴文雄放松了一些警惕,手上的动作也开始有破绽。他用单手绑着江建军腕间的麻绳,一圈、两圈、三圈...虽然每圈并不结实,但一圈圈的缠绕却逐渐缩紧了手腕间的缝隙。
  江建军知道,现在还有最后一丝机会,如果再等下去,说不定他就动弹不得了。
  江建军瞄好时机、重心下沉,用力一脚踢向了吴文雄的胃部。吴文雄吃痛,打了一个踉跄,他手中的水果刀也应声落地。
  江建军将刀重重地踢远了,他反手牵住活结的一端,顺利解开了麻绳。
  吴文雄很快爬了起来,他的眼神里露出一道凶狠的光,飞快地冲过去抢刀。
  就在这时,江建军突然仰头向天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这声呐喊可谓是竭尽全力,几乎要耗空一个人全身的力量,像是为自己鼓劲、也像是给予同伴以信号。
  就在这声怒吼后几秒,村子里的安维东等人同时听到了阵阵回音。
  安维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西北方的天空,那里月明星稀,唯有声波回荡。虽然他们相隔数里,但却有着撼动天地的力量。
  “师父!”安维东霎时间涌动起热泪。他站在被群山环绕的谷底,以一声震破天际的呼唤,回应了江建军热血满腔的誓言。
  第76章 07、朝阳映染戎装,军魂浴血成钢
  8月1日,一轮朝阳在绚烂的晨霞中蓬勃升起。
  东安门大街的胡同里,晨练完的人们总会来挑选些新鲜的鱼肉瓜果,再顺手秤上几两卤味或点心。在金色阳光的笼罩下,老年人们互相问候着吃没吃,他们提着花鸟,收音机里还播着咿咿呀呀的京剧。
  “今天,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前日国防部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招待会,热烈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2周年。”
  颜宁关掉车里的广播,和申博文兴高采烈地向胡同里走去。
  从今天起,江建军就算结束了四十七年的职业生涯,正式退休了。恰好今天又是建军节,安维东早就和颜宁约好要自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退休宴。
  安维东把晚饭选在了王府井工美大厦北侧的东来顺,他说江建军几十年来就好吃羊肉这一口,只是江建军以前常有公务在身不敢饮酒误事,如今倒是可以敞开喝了。
  两天前,安维东说他突然接到了一个临时任务,不能抽出时间来操办饭局,只能请颜宁辛苦代劳。但是,安维东仍然拟定出了一个清单,上面有前门的奶油炸糕、六必居的八宝菜、隆福寺的丰年炸灌肠,再加上颜宁添上的炸排叉和黄米面驴打滚,满满当当记录了一长串。
  颜宁担心有些零食到了傍晚不好买,所以特意叫上申博文一清早来排队,准备先买些刚出炉的桃酥和焦圈儿回去。
  申博文自小在南城长大,他听着早点铺顾客喝豆汁儿时的吸溜声,不禁有些嘴馋。
  颜宁急忙拉住了他,继续向市场深处走去:“咱先办正事,等全都买完了,我请你喝豆汁儿。”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排着队,颜宁聊起了童年时与江建军的奇闻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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