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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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缜道:“这么说,我们又要出海?”莫乙微微点头。
  这时间,音乐声忽然停止,伊丽莎白正与仙碧说话,不由抬头叫道:“有什么事?”这是一个大臣快步上前,说道:“西班牙的使节一定马上觐见女王,如不然,他立马启程回国,因此造成的后果,全由我方承担。”
  《沧海33·百川归海之卷》
  伊丽沙白如何答复西班牙使节?路谷等人是襄助伊丽沙白还是继续寻找潜龙?鲸踪,猿斗尾,蛇窟…
  《沧海33·百川归海之卷》,正要攀登江湖之巅.
  沧海33 百川归海之卷 出海
  伊丽莎白微微蹙眉,低头不语,仙碧问道:“女王陛下,有什么为难的 事吗?”伊丽莎白叹了口气,说道:“堂姐,这件事我本想拖延一阵,这一下是 拖不过去了。”抬头向那名大臣挥了挥手,说道,“请西班牙使节进来。”
  那名大臣偷偷看了在场众人一眼,伊丽莎白说道:“这里都是我的亲戚和朋 友。”大臣躬身行礼,默默退出宫外。
  不一会儿,有侍臣领着一个黑发多髯的男子进来,那男子脖子僵直,两眼直 视,脚下步子沉重,每走一步,嘴边胡须就是一阵颤抖。直走到伊丽莎白座前, 那男子方才立定,勾脖弯腰,草草行了一礼,说道:“女王陛下。”
  伊丽莎白略略点头,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那位大使说道:“我来,是受尊贵的菲利普大王之命,向同样尊贵的女王陛 下请求两件事。”伊丽莎白一反亲切风趣,望着那人,默不作声。
  大使被女王目光逼视,微露窘色,努力镇定心神,说道:“第一件事,菲利 普陛下真诚地向女王陛下求婚,他认为这是一桩让人羡慕的好婚事,陆地和海上 最强大的君主与聪慧的女王一旦结合,必将震动世界,作为西班牙国王的妻子, 我国也将容许英格兰分享广袤海疆的若干权利。”
  伊丽莎白一手托腮,一手握着王座的扶手,听到这里,紧攥扶手的指节变得 青白,仙碧在她左近,分明感到她的颤抖。
  沉默一阵,伊丽莎白慢慢说道:“可是,他已经娶过我的姐姐玛丽,事实上 ,他是我的姐夫。”
  大使笑了笑,说道:“对于这一件事,菲利普大王并不在意。”
  伊丽莎白微微发抖,脸庞有几分苍白,慢慢道:“倘使我嫁给了菲利普,我 就必须和他一样信奉天主教吗?”
  大使说道:“那是当然,天主教会是唯一被上帝认可的教会。”
  伊丽莎白道:“那么,西班牙的敌人就会成为英格兰的敌人吗?”大使道: “是的。”
  伊丽莎白道:“那么,西班牙的朋友也就会成为我的朋友?”大使道:“陛 下英明。”
  伊丽莎白道:“包括苏格兰的玛丽·斯图亚特?”大使愣了一下,点头道: “陛下的朋友也会成为西班牙的朋友。”
  伊丽莎白微微冷笑,说道:“这样一来,因为我的婚姻,英国的子民就要对 菲利普效忠,英国的新教徒就要对教皇效忠?”
  大使道:“大王希望如此。”
  伊丽莎白一挥袖,徐徐站起身来,说道:“我想明白告诉你我的决定。我深 爱着我的人民,我不愿他们为我背上西班牙的包袱,我也不想改变我的信仰,这 是我的父亲亨利八世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私人的原因,也 是一切原因中最重要的。我,伊丽莎白,决定将自己奉献给全能的上帝,不再涉 足尘世的婚姻,我将独处闺房,直到生命的终结。”
  这话说完,宫殿中一片沉寂,西班牙大使张大了嘴,望着女王,冒冒失失地 用左脚蹭了一下右脚,又取出手帕揩去额角的汗珠,定了定神,才说道:“那么 第二件事,是有关陛下的子民出海的事。”
  伊丽莎白道:“他们怎样了?”
  大使道:“按照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1493年颁布的教谕,1494年我国和葡萄 牙签订了《托尔德西拉斯条约》,依照教谕和条约,以亚速尔群岛附近的子午线 为界,世界上的海洋由我国和葡萄牙分别统辖。在西班牙的海疆内,没有我们的 允许,任何船只不得通行。但据我所知,女王陛下的一些臣民违反了教皇的谕令 ,私自出海通商,严重侵犯了西班牙的权利。在此我谨代表菲利普大王,向尊贵 的女王陛下提起抗议,希望贵国约束臣民,不要挑衅上帝的旨意。”
  “上帝的旨意?”伊丽莎白眼中露出一丝讥讽,“你是指教皇的教谕吗?”
  大使道:“是的,教皇是上帝在人间的使者,他的教谕就是神示。”
  伊丽莎白蓦地深吸了一口气,一字字道:“我认为,上帝是公正无私的,教 皇无权代表上帝划分世界,也无权把国土送给他喜欢的人。”
  西班牙大使的脸涨成深浓的紫色,双眼盯着女王,忽地大声叫道:“女王陛 下,恕我冒昧,你这番话不但侮辱了教廷,更侮辱了我的祖国。你是在说,西班 牙勾结了教皇,划分世界吗?”
  伊丽莎白严厉的神情却忽然消失了,她笑了笑,缓缓坐下,一手托着下颌, 一手轻轻敲打扶手,望着盛怒中的对手,眼里透着莫测的笑意,慢慢说道:“大 使先生,你一定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说上帝是公正无私的,他对西班牙和英格 兰理应一视同仁。”
  西班牙大使嘿嘿笑了两声,傲然道:“那么我的话到此为止,无论女王陛下 如何看待,我国将严守1494年的条约,在我国的海疆上行使权力,贵国的船只如 果贸然进入,一切后果由英格兰自己承担。”说到这儿,他攥紧拳头,狠狠挥舞 了一下,然后不待女王回答,便匆匆行一个礼,转过身子,大踏步走出宫门。
  英格兰群臣一片哗然,纷纷叫道:“这太失礼了。”“分明是侮辱。”“宁 可与菲利普开战,也决不屈服。”
  伊丽莎白挥了挥手,平息声浪,说道:“各位,眼下不是讨论战争的时候, 我,有些累了。”说罢起身,目光一转,望着陆渐道,“尊贵的勇士,你救了我 的性命,希望得到什么样的赏赐呢?”
  陆渐方要推辞,忽听谷缜在他耳边传音道:“向她要一艘海船,越大越好。 ”
  陆渐微微皱眉,却听谷缜又道:“事关重大,快说。”陆渐无奈,只得硬着 头皮,起身说道:“女王陛下,我想要一艘很大的海船。”
  伊丽莎白微感吃惊,问道:“你要海船做什么?”陆渐边听谷缜传音,边道 :“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在近两日出海远航。”
  伊丽莎白沉思了一下,说道:“很不巧,在以前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船,但眼 下局势很糟。我刚刚拒绝了菲利普的求婚,又质疑了他的海权,若要再派船出海 ,无异于向他挑战。我的国库十分空虚,一天的战争也支持不了。亲爱的勇士, 请你谅解,除了海船,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
  陆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什么也不要,陛下,我们这就告辞。 ”伊丽莎白望者他,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塞西尔,你为我恭 送这些客人。”
  仙碧也起身告辞,伊丽莎白拉着她的手,甚是不舍,解下颈上的项链交到她 手里,说道:“堂姐,希望你再来看我。”又托仙碧问候温黛,絮絮再三,才依 依而别。
  众人出了宫门,告别塞西尔,谷缜说明出海缘由,仙碧苦笑道:“这当儿出 海,真不是好时候。”
  姚晴道:“那个什么人竟把天下大海分成两半,送给两个国家,这不是发了 疯吗?就冲这一条,咱们偏要出海给他瞧瞧。”
  谷缜沉吟未决,忽见从身后行来一个身披斗篷的骑士,来到近前,众人定睛 细看,却是罗伯特·达德利,他神色憔悴忧郁,翻身下马,语声低沉地道:“我 受女王之托告诉各位,若要乘船出海,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大喜,仙碧问道:“什么办法?”罗伯特道:“以英格兰国家的名义出 海,必然惹怒西班牙,引发战争。但如果乘坐民间的走私商船,就纯属臣民的个 人行为。可是这么一来,你们将得不到英格兰王室的任何庇护,西班牙的战舰会 像野狼一样撕碎你们。女王陛下并不希望你们冒这个险。”
  谷缜忽道:“我们的事迫在眉睫,足下只需告知,在哪里有能出海的船。”
  罗伯特听罢通译,注视谷缜,二人目光相交,罗伯特只觉对方目光慑人,不 由得垂下眼皮,说道:“要是你们心意已决,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这人的 名声很坏,他走私布匹,贩卖奴隶,是个地地道道的恶棍,可是,他有两件事却 足以称道,有是胆大包天,二是他有英格兰最快的海船。”
  陆渐听了这话,大皱眉头,方要拒绝,谷缜却饶有兴趣,笑着说道:“妙极 了,这位恶棍叫什么名儿?”罗伯特道:“约翰·霍金斯。”谷缜道:“很好, 我真想立时见到这位主儿。”
  罗伯特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带路。”于是翻身上马,带领一行人 沿河行走,大河穿城而过,河水在身边汨汨流淌,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雾气,山 河中的船只与岸上的房  舍尽都飘渺起来,远方教堂的尖顶拔地而起,挺拔秀 气,令四周简陋的房屋相形见绌,有如一名少女,在侏儒之中亭亭玉立。
  陆渐憋了一时,忍不住道:“谷缜,你这事做得不妥,那人既是恶棍,怎能 和他为伍?”
  谷缜笑了笑,说道:“陆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最大的喜好,就是让坏 人做好事。这坏人越坏,越有趣味。”
  虞照道:“谷老弟,你这岂非玩火?”谷缜道:“玩火二字说得极是,火固 然会焚毁房屋,烧死人畜,若掌控得当,却可煮饭烧水,烹饪美味。甚至乎在战 场上火攻破敌,如赤壁之战。火对曹操来说,是大大的坏事,对孙权,刘备却是 救命的好东西。自古许多恶人所求甚简,杀人放火,无非为了一个利字,真正难 敌的,还是那些冒正义之名,行屠戮之实的正义之士。这等人亦善亦恶,似正似 邪,杀也不是,用也不是,千古之下,大半的纷争,都是他们想出来的。”
  众人听得无不点头,仙碧道:“谷老弟说得是,就好比皇帝,隋炀帝那种坏 皇帝其实少得很,汉武帝,朱元璋一流的人物却不在少数,既是明君,也暴戾惊 人。”
  谷缜笑道:“不但皇帝如此,寻常人也是如此,恶人总是少数,多数人都是 半善半恶,随时变化。在场各位,谁又能说自己从无恶念呢?”陆渐苦笑道:“ 罢了,真是说不过你。
  ”这时姚晴冷不丁道:“谷缜,你说这英格兰女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谷缜微一沉思,说道:“一言难尽。这位女王目光敏锐,却又善解人意,果 敢无畏,却懂得隐忍待机。多情善感,却是私欲甚少,能够为臣民做出牺牲。有 道是“王者无私”,君王圣德,莫过于“无私”,最难做到的,也是无私。这个 女王尚且年少,倘使天假其年,这个西方小国必会风生水起,大有作为。“说到 这儿,他皱了皱眉,回望东方,冷笑道:“至于那个嘉靖皇帝么,嘿嘿,正做着 升天成仙的白日梦呢……”众人想到大明朝廷的作为,无不暗暗摇头。
  这时忽听罗伯特叫道:“到了。”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河岸边一座港口,桅帆林立。罗伯特打马来到来到三桅 海船前,四顾无人,掀开斗蓬,叫一声:“霍金斯。”谷缜凝目细看,那艘海船 比之寻常海船为小,船底更为狭窄,龙骨流畅坚固,浑然天成,三桅架设得当, 几无余赘,虽说不如平底大船沉稳,轻快灵便却有过之,一瞧就是为了躲避走私 缉查所造,谷缜也是使船的行家,见了这船,心中暗暗赞了一个“好”字。
  罗伯特叫罢,过了片刻,一个黑须长发,身形瘦削的中年汉子来到船头,仿 佛尚未睡醒,揉了揉眼睛,看着众人道:“我没看错吗?莱斯特伯爵(按:罗伯 特的封号),什么事情劳动您的大驾?”
  说话间,船上已有人刷刷刷扯起风帆,罗伯特知道这老滑头心中有鬼,害怕 自己清算走私贩奴之事,只需一言不合,立马就要开溜,到时候追到天涯海角, 也休想找到他去,当下挥了挥手,大声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放下梯子,让 我们上来。”
  霍金斯迟疑不决,罗伯特大不耐烦,挥舞马鞭,叫道:“该死的,我以上帝 名义发誓,这次来,跟你那些混帐事无关。”
  霍金斯这才放心,呵呵一笑,招呼道:“放下绳梯,迎接伯爵大人。”话音 方落,船上便抛下一道绳梯,众人弃马爬到船上。霍金斯盯着中土众人,碧眼眨 动,一脸好奇。
  罗伯特说道:“霍金斯,这些人是中国的商人,有事出海,你带他们一程。 ”
  “中国?”霍金斯一楞,漏出惊喜垂涎之色,跳将起来,大叫道,“用金砖 铺地的中国吗?堆满香料和珍珠的中国吗?”谷缜等人见他如此激动,不由得面 面相觑。罗伯特苦笑道:“马可波罗的书里是这样写的。”谷缜微微皱眉,向陆 渐低声道:“这个马可波罗可把牛皮吹破了。”
  忽听罗伯特道:“霍金斯,你答应这次航行吗?”
  霍金斯一转眼珠,摆了摆手,严肃地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西班牙人的战 舰像野狼一样在外晃荡,我这只小破船遇上他们,就是一只无力的羊乖乖。”
  罗伯特面有怒色,大声道:“霍金斯,这是,这是……”他本想说是女王的 指令,又怕一旦以英王名义征用此船,西班牙必然大做文章,故而话到嘴边,又 咽了回去,说道:“霍金斯,我以个人的名义,希望你能答应这次航行。”
  霍金斯笑嘻嘻地道:“伯爵大人的友谊我一向看重,但我更看重水手们的生 命……”话没说完,谷缜打开一个鹿皮口袋,向下一倾,珍珠,玛瑙,红宝石, 祖母绿,猫儿眼,诸色宝石如雨泻落,叮叮咚咚落在甲板之上。
  船上英人无不瞧得目定口呆,谷缜向仙碧道:“告诉这位船长,如果他带我 们出海,这袋宝石算是定金,另外一半,航行完结后交付。”仙碧依言说了。霍 金斯眼睛不离地上珠宝,听完这话,轻轻打了一声呼哨,嘻嘻笑道:“太妙了, 成交,中国商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船长。”
  罗伯特冷冷道:“你的小破船不是羊乖乖吗?”霍金斯笑道:“伯爵不知道 ,吃饱的绵羊狠过鲨鱼呢。”他抬眼望着谷缜道:“你们要去哪儿?”
  谷缜道:“方位尚且未定,贵船要作远航准备。”霍金斯微露迷惑之色,问 道:“什么时候出发?”谷缜道:“最好今日。”霍金斯吓了一跳,大叫道:“ 没可能,我还没有备好给养。”
  罗伯特道:“这好办,我交代下去,给养立马运来。”霍金斯笑道:“好极 了,给养越多越好,我们要环球,环球航行,知道吗?”
  罗伯特面露愠色,骂道:“贪心鬼。”一甩衣袖,下船去了。霍金斯忙不迭 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的宝石珍珠一一捡起。
  国家有排山倒海之力,罗伯特暗中张罗,半日工夫便将给养补足,他本人为 避嫌疑,再没上船,远在岸边遥遥注视。
  霍金斯召集水手,大声道:“这次航海时机不同以往,风险很大需要最老练 的水手,二下岁以下的人都站出来。”说到这里,从队列中稀稀拉拉走出几人。 霍金斯目光扫过,皱了皱眉,叫道:“德雷克,你也出来。”
  那个水手个子瘦小,脸上稚气未脱,却有几分阴沉,闻言抬了抬眼皮,露出 又黑又亮的一双眸子,盯着霍金斯,冷厉逼人,淡淡说道:“我刚满二十岁。”
  “你骗鬼。”霍金斯伸出大手,将他拎出队伍,厉声道:“你看起来顶多十 五。”
  德雷克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我二十了,就是长得慢些。”
  但霍金斯的大手犹如铁钳,硬是将他拎到一边,向众水手叫道:“给你们一 个小时,跟老相好告别,买些私人用品,一小时后本船出发,过时不候。”
  水手们哄然答应,霍金斯转过身子,撵鸭子般将那不足年龄的水手赶下了船 ,便转回船舱,与谷缜说话去了。
  一小时转眼即过,水手纷纷归队,霍金斯清点人数,皱眉道:“怎么,马丁 呢?那个大个子舵手哪儿去了?我还指望他掌舵呢!”
  众水手面面相觑,这时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他不去了。”
  霍金斯掉头四顾,却不见人,这时忽见德雷克从人群里猛地钻出木无表情, 慢慢说道:“我二十岁了,可以出海了,大个子马丁是个蠢材,我比他强得多。 ”
  霍金斯望着他,惊疑不定,说道:“你把他怎么样了?”德雷克道:“你管 不着。”霍金斯皱了皱眉,死死盯着他道:“我管不着?哼,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二十岁以下,不许出海。”德雷克也盯着他,目光锐如钢针:“我已经二十岁 了,我要出海。”
  霎时间,这两人如斗鸡一般立在甲板上,目光相对,彼此不让,霍金斯的脸 色渐渐阴沉起来,德雷克的目光也越发森冷,两人身上发出的凛冽寒气,让五大 三粗的水手们屏住呼吸,一个少年水手公然冒犯大名鼎鼎的霍金斯船长,这是前 所未有的事。
  "船长,时间到了。”大副从内舱出来,手里拿着一只怀表。
  霍金斯一咬牙,揪住德雷克,高叫道:“你这个该死的小鬼,我要把你丢到 水里去。”
  德雷克竭力扳开他手,大声道:“我二十岁了,我要出海,你丢我下去,我 会再爬上业。”
  霍金斯咆哮道:“咱们就来试试。”
  正在拉拉扯扯,忽听有人哈哈大笑,两人转过身去,却是谷缜,谷缜笑道: “这小子蛮有意思,说来我也没满二十岁。霍金斯船长,你就网开一面,让他出 海吧。”
  霍金斯听了仙碧的译语,苦笑道:“我是为他好,这次航行很危险。”谷缜 瞧了瞧德雷克一眼,笑道:“有的人喜欢冒险,最难过的却是无险可冒。”说到 这里,他一挥手,大声道:“时间到了,过时不候,开船吧。”
  霍金斯无奈放开德雷克,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喝道:“该死的,去后船掌舵 。”
  德雷克目光闪动,深深看了谷缜一眼,默默向后舱走去,经过谷缜身边,嘴 唇嗫嚅,似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帆扬起,大船驶出水港,行了约摸两里,忽听见远处传来喊叫声,水手们 回头望去,码头踉跄跑来一条壮汉,头上包着布条,布条上团鲜血十分醒目。那 汉子冲着海船哇啦大叫,拼命挥舞,众水手哈哈大笑,纷纷叫道:“蠢货马丁” ,“羊羔马丁”,“面包马丁“,“软蛋马丁”,一阵工夫便给那汉子取了十多 个诨名。
  霍金斯不由得皱起眉头,向德雷克道:“你用什么放倒他的?”德雷克淡淡 地道:“棍子。”霍金斯咧嘴一笑,说道:“你要当心,回来的时候他会杀了你 ,抽出你的肠子喂狗去。”
  德雷克默不作声,回头一瞥,日已入暮,岸上风烟涌起,马丁狂怒咆哮的影 子渐渐模糊不清,海船似慢实快,驶出那条宽阔的内河,沉默地进入浩瀚的大海 。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接下来,往西南方行驶。”声音娇脆可人,德雷 克心头一热,掉头望去,仙碧与一个大头怪人并肩走来。那怪人两步抢到罗盘前 ,手持一个古怪仪器,  比照罗盘,看了又看,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仙碧 听了,向德雷克笑道:“小家伙见谅,你不懂我们的话,我们要换一个人掌舵。 ”
  德雷克抿着嘴,冷冷道:“哪么谁来掌舵?”话音方落,便听一阵笑语,转 眼望去,却是谷缜走了过来,仙碧笑道:“谷先生说,他来掌舵。”德雷克目光 一闪,盯着谷缜,神色疑惑,谷缜笑着上前,通过仙碧询问舵轮用法,德雷克阴 沉着脸,只不做声,倒是霍金斯开朗些,连说代比,将转舵法子说了,但也心中 犹疑,说道:“谷先生,掌舵是大事,不是玩儿的。”谷缜笑道:“贵国的舵比 中土高明,但与荷兰人的船大同小异。”
  霍金斯微微吃惊,肃然道:“谷先生,你驾驶过荷兰人的船?”
  谷缜笑笑,眼中露出追忆之色,说道:“以前我有一只船队,八艘荷兰战舰 ,声势浩大,可惜打过一仗,便散了。”霍金斯、德雷克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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