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霜雪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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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霜决’和‘寒冰阑雪功’同宗同源,一旦卫辞受伤,云梨便可输送内力为他疗伤。
  云梨原本练的是父亲自创的苍崖七剑,但以她如今朝廷逃犯的身份,不能轻易在人前使用这套剑法,否则很有可能暴露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而‘秋霜决’有一门配套的‘秋霜剑法’,剑法之精妙更胜于苍崖七剑,因而她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这本‘秋霜决’。
  哪怕王妃赐她这门功法,是为了让她日后给世子疗伤。
  有了寒冰阑雪功,卫辞才重新开始练武,只是不知是经脉仍有轻微灼痛之意,还是他本就不喜习武,导致他在习武课上并不用心,进境十分缓慢。
  萧琼华心知急不得,见天气渐寒,便先带着他去城外泠泽庄上泡温泉,希望能对他的经脉灼伤有所疗愈。
  这次去庄子,卫辞点了菡瑛菡芝两个大丫鬟和云梨一同前去。
  自上次出府被抓回来之后,这还是云梨第一次出王府。
  心里虽隐隐有些雀跃,但以防万一,还是把自己从前行走江湖的那套东西都带上了,包括袖箭毒针毒粉霹雳弹等。
  这些东西原本早就耗尽了,是来王府后托萧驰买了材料补上的。
  王府车驾行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后,才到了泠泽庄。
  明明是寒冬,庄子上却景致盎然,隐有春日葱茏之意,一问才知,是引了活泉浇灌,才有这般景象。
  又听闻泠泽泉是难得一见的灵泉,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疗愈暗伤等功效,不免心生好奇。
  庄子上除了专为主子建的温泉池,也有专供奴仆所用的温泉池,池子虽简陋,但云梨泡了几回,发现体内一些顽固暗伤果然隐隐有所松动,不禁大为惊讶。
  只是一条普通的灵泉,便有如此效用,那传说中九大至宝之一的佛心泉,难道真能生死人肉白骨?
  传说无论伤得有多重,哪怕只剩一口气,只要把伤者放进佛心泉,便可起死回生。
  除了起死回生,佛心泉还有洗筋伐髓增进功力的作用。
  用佛心泉洗筋伐髓,可比天雷拓脉要轻松多了,还不会像小世子那样留下暗伤。
  可惜谁都不知道佛心泉在何处,否则便是不能起死回生,以其洗筋伐髓的功效,也必会引来无数人的争夺,就像一百多年前那样。
  想到一百多年前那场遮天蔽日腥风血雨的‘建熙大战’,想到‘天璇十八义士’和他们的追随者为了守护天下太平所付出的惨痛代价,云梨心下一阵唏嘘。
  曾几何时,她将天璇十八义士视作榜样,发誓要效仿他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守护世间安宁。
  可如今,她家破人亡沦为婢女,非但没有自保之力,连出王府一次都难,又何谈行侠仗义守护天下?
  云梨收回思绪,聚精会神用刻刀将手中竹哨上的幼虎图案雕刻完整,刻完最后一笔,心神一松,才陡然意识到外面过于安静,而且菡芝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歇息。
  她忙将竹哨塞进怀里,抓起佩剑屏住鼻息出了门,却见院里一些仆从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像是被迷晕了,而几名黑衣人正从世子房中出来,其中一个肩上还扛着一个孩童,看身形正是世子。
  云梨心下一惊,王妃此次来庄子上带了不少侍卫,世子身边也常有死士暗中守护,这伙黑衣人是怎么悄无声息闯进来的?那些侍卫死士都去哪儿了?
  听到院外远远地传来激烈的刀剑相击声,才知道死士和侍卫们都在外面对敌,可见今晚来的歹人不在少数。
  见黑衣人要将世子掳走,她来不及多想,当即趁他们不备射了几根袖箭过去,射倒两人后,又提剑上前拦阻剩余三人。
  所幸其中两人武功并不算高,她用毒针将两人毒倒后,又找出最后一人的破绽,将剑捅进他腹中狠狠一搅,把世子抢了回来。
  见世子正昏迷着,应是中了迷.药,便将他背到身后,准备寻个地方躲起来。
  这时,听到院外传来一声唿哨,像是在催促几名黑衣人快些,云梨心知不妙。
  担心外面的黑衣人解决完侍卫死士会闯进来接应,她当机立断,背着世子从后院院墙翻出去,一路往山上逃去。
  没逃多久,身后就追来了一群黑衣人,黑衣人人数众多,云梨不敢应战,只往后扔了几枚霹雳弹,借助密林遮掩,全力施展轻功逃跑。
  不知跑了多久,云梨身上的毒箭毒针毒粉还有霹雳弹全都用完了,又挨了几道伤,才勉强甩掉了那群黑衣人。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停下来调息包扎,依旧背着世子全速奔逃。
  卫辞悠悠醒转时,发现云梨正背着他在铺满月光的山林间纵跃奔逃,忙问:“云梨姐姐,发生何事了?”
  云梨听到声音才知道世子醒了,忙喘了口气答:“有歹人想要掳走世子,奴婢抵挡不住,只能带着世子往山上逃。”
  卫辞皱了皱眉,这几年,他遭遇的刺杀袭击不在少数,但大多都被侍卫们挡了下来,少数杀到他面前的也都被暗卫解决了,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连暗卫都抵挡不住的袭击。
  想必策划这场袭击的人对他身边有多少侍卫暗卫摸查得十分清楚,只是幕后之人万万没想到,他身边还有一名会武功的婢女。
  听云梨喘气喘得厉害,他没再说话,只伸手抱住她的脖颈,为她减轻些负担。
  天上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地上堆起了厚厚的积雪。
  云梨本还担心踩在雪地上会留下脚印,但见雪越下越大,前脚踩下脚印,后脚大雪便覆盖上去,这才放下心来。
  跑了这么久,她有些精疲力尽,见黑衣人迟迟没追上来,大雪又能覆盖脚印,便放缓速度,背着世子慢慢往前走,准备寻个隐蔽的山洞躲起来。
  走了好一会儿,忽听世子惊恐道:“云梨姐姐,我的眼睛好像看不到了,是不是中毒了?”
  云梨一慌,忙将世子从背上放下来,检查了下他的眼睛,没发现有中毒的症状,又见雪地茫茫,才恍然意识过来:“世子可能是患了雪盲症,切不可再盯着雪地看。”
  想了想,从里衣上撕下一个布条,系在他眼前,省得他不受控制地去看雪地。
  系好后,正要重新将他背到背上,却见小世子摇了摇头说:“云梨姐姐背了我这么久,一定很累,我可以自己走。”
  云梨受了几道伤,黑衣人刀剑上还淬了毒,虽然她及时服了解毒丸,但伤口没有包扎流了许多血,又跑了这么久,确实内力耗尽身心俱疲,便牵了世子的手,缓步往前。
  见不远处有个山洞,正要牵着世子过去,谁知脚下突然一空,两人直往下坠。
  事发突然,见大坑下方有数排尖刺,云梨只来得及将世子护在怀里,往大坑边缘滚去,却到底被尖刺扎到了一条腿。
  卫辞听到她一声痛呼,忙问:“云梨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应该是掉进了猎户捕猎的陷阱里。”云梨忍痛说完,将尖刺从腿上拔出,撒了金疮药撕了衣摆缠上,又将之前受的几道伤口一并包扎好。
  处理完伤口,她试图抱着世子提气飞上去,奈何坑洞极深,她又内力耗尽,试了几次都飞不上去,只好放弃。
  又见坑壁光滑,她现在腿受了伤,根本无法爬上去。
  她只好安抚世子道:“待奴婢内力恢复一些,再带世子上去。”
  见世子身上只着了寝衣,又将薄袄脱下来给他裹上。
  卫辞蒙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恍惚听到山间有猛兽在呼啸,他不由自主地攥住云梨的衣角,满心忐忑地问:“云梨姐姐,你会抛下我吗?”
  云梨见坑洞口渐渐被大雪覆盖,将月光隔离在外,正暗自忧心,听到世子话里的恐惧,忙安抚道:“世子放心,奴婢会一直守在您身边保护您!”
  卫辞想到之前她劝他习武时说的话,又担忧道:“那若是我和你走散了呢?”
  云梨闻言,从怀里摸出刻好的紫竹哨递给他,说:“这是奴婢亲手做的竹哨,能发出独特的哨声,若是奴婢和世子走散了,世子只要吹响这竹哨,奴婢便能循声找到世子。”
  卫辞闭着眼睛在竹哨上摸索了下,发现竹哨上宽下窄,哨壁上除了一大一小两个孔,似乎还刻着他最喜欢的老虎图案,一时满心欢喜。
  怕引来歹人,他不敢现在就吹,只将竹哨紧紧攥在手心里。
  有了这个竹哨,他才不再担心云梨会离开他,也不担心会和云梨走散,一时间彻底放松下来,依偎在她怀里睡着了。
  云梨本来强撑着不肯闭眼,但意识却不受控制渐渐昏沉……
  卫辞一觉醒来,眼前仍旧一片漆黑,他不安地唤了一声云梨姐姐,却不见她有任何回应,又察觉她浑身滚烫,似是病得厉害,他忙将身上裹着的薄袄脱下来给她披上,又抓了几捧雪帮她搓手敷额头。
  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她醒来,且额头越来越烫,他正不知所措时,听到远处传来声响,似是侍卫们上山搜救了。
  他忙要大声呼救,可昨晚冻了一夜,嗓子干哑得厉害,根本喊不出来。
  于是,他拿起手中竹哨,放到嘴边,用力吹出最响亮的哨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九年后啦
  第七章 九年后
  春风和煦,白云悠悠。
  瑞雪轩偏厅里,燃犀却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范锦茹一边吃核桃仁,一边盯着她剥核桃,见她剥得慢了,当即斥道:“剥个核桃都这么慢,留你有何用?等表哥回来了,我定要让他把你撵出去!”
  “表小姐息怒,不是奴婢剥得慢,是这核桃太硬了,用手实在不好剥。表小姐若着急吃,请允许奴婢用核桃锤,那样剥起来会快上许多。”燃犀请求道。
  “可本小姐向来只吃手剥的核桃。”范锦茹冷哼一声,“怎么,你的手比旁人娇贵,剥不得核桃?还是你存心怠慢本小姐?”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接着剥。”燃犀说完,忍着指尖的疼用力掰核桃。
  范锦茹嘴角勾起一抹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却听门外传来几声‘云梨姐姐’,她手下一抖,忙放下茶杯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名身穿霜白素衫的高挑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女子不施脂粉却肤白如雪,身无饰物却气度自华,容色清丽无俦,气质恬淡清冷,像是开在春日里的一树梨花,素雅又不掩清芳。
  范锦茹有些坐不住,正要起身相迎,就见云梨快步走到近前行了一礼。
  “不知表小姐驾临,有失远迎,请表小姐恕罪。”云梨态度十分恭谨。
  范锦茹忙扶了她起来,赔笑道:“云梨姐姐不必多礼,我是听说表哥今日要回来了,才过来随便坐坐。你若是有事,便自去忙吧。”
  “表小姐难得来一趟,奴婢自当在旁伺候。”云梨说完,看了眼一旁正忍痛剥核桃的燃犀,催促道:“世子最爱喝你煮的乌梅汤,还不快去提前煮上!”
  “我这就去。”燃犀毫不犹豫,放下核桃便快步离开了偏厅。
  范锦茹眼见燃犀就这么溜走了,忍不住冲云梨抱怨道:“你让她走了,谁来给我剥核桃?”
  云梨没吭声,只抬手朝桌上那一大盘核桃隔空轻轻一击,盘中核桃瞬间全都裂开,露出里面完整的核桃仁。
  范锦茹眼角一颤,再抱怨不出半个字来。
  她眼珠一转,拉了云梨坐下,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刁难那丫头,谁让她整天打扮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勾引表哥!”
  云梨微蹙眉头:“表小姐慎言!”
  范锦茹知道她一惯护着燃犀,便不再多说,只打探道:“云梨姐姐,你在表哥身边服侍最久了,你一定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对不对?”
  “世子的喜好,奴婢不敢擅自揣度。”云梨淡声道。
  范锦茹见她口风一如既往地紧,心知是无法从她口中探知出什么来了,一时沮丧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表哥总是不肯多看我一眼?难道我连燃犀那个狐媚丫头都不如吗?”
  云梨闻言有些沉默,范锦茹是镇国公嫡孙女,和世子本无血缘关系,只是当年燕王生母早逝,养在了当时的贤妃膝下,而贤妃正是镇国公的亲妹妹,也就是范锦茹的姑祖母,范锦茹这才和世子以表兄妹相称。
  两年前,范锦茹跟随父亲来幽州就职,便对世子一见倾心,时常跟在世子后头跑。
  哪怕世子待她不冷不热,她也不肯放弃,转而讨起了王妃的欢心。
  王妃待她倒还算喜爱,似乎隐隐有和范家结亲的打算。
  想到世子年近十六,届时王妃许是会为世子和范锦茹定下亲事,又见范锦茹娇憨的面容上满是苦恼,云梨斟酌了下,开口提点道:“表小姐与其在此等候,何不去城门处迎接世子?”
  范锦茹眼睛一亮,恍悟道:“对啊,表哥若是见我在城门口迎接他,定会知晓我对他的一片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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