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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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林老拄拐上前。旁人立刻递来了一支白玉兰。
  傅义终于开了口:“林老师这是干什么?”
  林老动作顿住,斜眼,昏黄的眼珠瞪他:“我送我女儿一程,你也有意见?”
  闻声傅义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她又没认你。”
  林老面色严肃,低头摆弄着白玉兰:“这是水北最喜欢的花。她出生的时候我买了好大一捧,她就不哭了。”
  紧接着,傅义笑得声音更大:“她出生的时候,你还是个畜生好吗?”说着,他瞥向一旁林家衣,“有人在产房,有人在上床,林老师,今天你来,不怎么合适吧?”
  另一个老头立刻大骂:“你这晚辈怎么说话呢?你一个人混账也就罢了,林老是华水北的父亲,她死了,你难道让林老的哀思也不能寄托吗?”
  “能。”话顶着话。“但不是在这儿。”
  说着,傅义抬手就抽走林老手里白玉兰,快走一步,手臂奋力一扔扔出大门:“反正她生前,我没听见她原谅你。你先回去,到了地下问问她,点了头,你再来送花。”
  见状舞团的老头勃然大怒:“傅义——!!”
  “喊什么?”傅义一记眼神刀立刻杀过去,“你们几个想跑路九七舞团,就拿这送人情,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一个个这么急着跳?”
  舞团几个老头怒不可遏,林老忽然一抬手,止住了他们。
  旋即抬头看傅义,嘴角弯起一个恶意的笑,低声:“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错呢?孩子,以你的身世,你该最能理解。”
  傅义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两秒。
  有人又给林老递来一支白玉兰,枝条的味道刺鼻。
  “水北就是太倔。让她母亲教坏了,不善解人意,我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她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儿。”
  说着,抬手。白玉兰要坠入华水北遗体的花圈里,用扔的,轻佻又示威的动作。
  傅义瞳孔皱缩。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随着白玉兰的下坠,甩出整个人猛地冲进防护带。
  有人惊骂:“快!快拦住他!”
  “来人啊!傅义疯了!他为了自己的私心要破坏华水北尸体!!”
  “来人!来人!——!按住他——!快!——!”
  陆桥心里忙叫不好,连忙和佟欣一起冲上去。
  但他们的距离太远,动作太迟。
  上去的两秒钟里,他看见有十几个人往傅义身上压,人影散乱里,十几只手按住傅义的脑袋,他的脖子,他的双臂,拼了命地要把他往地上摁,把他往后拉。
  傅义先是站着,然后是蹲着,最后变成了跪着。在几十只手的巨力里,他双手死死地抓住华水北的停床不肯松。
  有人抓住了他的腿,有人抓住了他的脚,到了最后他连胳膊都挣扎得动弹不了。指甲抠在停尸板,划出了好长一道血印子。
  尖叫声里,陆桥看见傅义歇斯底里地用牙咬住了那朵玉兰花。
  雨吸湪队w
  -
  最后佟欣报了警,林老面子挂不住,气冲冲走了。
  他这一走,等到华水北骨灰要下葬的时候,都没几个人在了。
  烟雨蒙蒙的灰雨中,一块大理石碑静穆在陵园里。地方特别偏,没有其他的碑。傅义说这特别像华水北,性格古怪,死了当鬼都没有朋友。
  墓碑前堆着好多菊花。
  陆桥打伞站在傅义身旁,问:“手还疼吗?”
  “算什么。”
  “华老师真喜欢裸男吗?”
  傅义瞥了他一眼,哼笑了声:“我在她抽屉里找出的杂志,放网上都不能播。”
  “不是因为报复她吗?”
  傅义理所当然点头:“也就占90%吧。”
  “从概率上来说,这算不算主要原因?”
  傅义笑笑,要走。
  忽然,佟欣在一旁:“傅哥。”
  两人停住,同时转头看他。
  佟欣看了眼陆桥,又看傅义:“傅哥,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陆桥很自觉地走开,剩下佟欣和傅义两个人在墓前。
  傅义很不耐烦:“什么事?快点,一会儿我还忙呢。”
  佟欣的眼圈有点红,紧接着,他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傅义。
  “这什么?”
  “这是你这些年给她的房费,药费,各种杂七杂八的钱,她都攒着,没有花。说现在还给你。”
  傅义皱眉:“哈?”
  紧接着,佟欣又把一只绿色的刺绣盒子抱起来,打开,精致的包装里,有一只青蓝色的瓷碗。
  “华老师没什么钱,只有她母亲留给她的这只汝窑天青釉洗。她死前找人鉴定过了,北宋的,约莫市值,也能到四千万。她让我交给你。”
  傅义面上毫无表情,冷漠:“所以?”
  佟欣眼底涌现泪光:“她说,如果你真走投无路了,就卖了它。但千万不要再花在舞团上了,那个破地方,人心早就散了,不值得你为它那么费心思。”
  傅义显得很烦,脚尖踢着石砖缝。
  说到最后佟欣已经泣不成声:“老师她还说……她说她真的恨你,诅咒你活到九十岁,诅咒你子孙满堂,诅咒你下辈子投胎往好人家投,再也不要去金沙江边。”
  -
  陆桥站在雨里,看着傅义抱着一只绿盒子走来。
  他见状不对,连忙跑上去,伞完全斜在傅义头顶,急忙:“怎么了?说什么了?怎么不打伞?你——”
  忽然,傅义撞进他的怀里。
  陆桥错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胸口被傅义抓得好痛。
  他刚想说什么,下一秒,一声宛若玻璃破碎的嘤咛从傅义的鼻腔哼出,旋即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二十几年积攒的眼泪都在今天决了堤。
  陆桥懵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傅义在哭。
  他慌忙将傅义拥入怀中,想说什么尽力宽慰他,但傅义肩膀抖得太厉害,后来他整个人都在抖,哭到腿软站不起来。
  陆桥听见傅义一遍遍委屈地在喊:
  “我的妈妈……又离开我了。”
  第96章 只要不分手
  傅义说想去海边,陆桥就开车陪他走了一段。
  今天下雨,入秋了实在很冷。
  陆桥看海边的商店有热豆浆卖,支会了一声两人就分开了。
  阿姨将豆浆打好,递给陆桥:“小伙子,今天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陆桥接过,脸上茫然。
  阿姨看着他,用指头点了下自己的嘴角:“你看你这里。从一进门开始就在笑。今天是有什么喜事?”
  陆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笑容。
  立刻低下头,调整吸管:“嗯。刚参加了一场葬礼。”
  闻声,阿姨忽然变了脸色,支吾:“人死了……不是什么吉利事吧小伙子?”
  陆桥却摇摇头,笑着望她:“死的人是我男朋友的妈妈。所以是件好事。”
  闻声,阿姨神色已经很难看了,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勉强苦笑着:“好事……?啥好事啊哈哈……”
  陆桥付了钱,提着豆浆笑得很甜美:“一想到以后在这个世上,他就只有我了。”
  顿了下。
  “我幸福得想要流泪。真的。”
  -
  上车的时候,傅义的眼睛还红着。
  在他面前,陆桥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不笑。
  傅义静默地抱着绿盒子在副驾驶,陆桥瞥了他一眼:“要不要喝一口?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傅义没有看他,直愣地望着窗外。
  陆桥一手开车,一手按着傅义的肩膀:“还好吗?”
  傅义肩膀有意躲开他,然后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送我回家。”
  陆桥望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眼底一沉。
  而后开始发动汽车,轻声宽慰:“好。我们回家。”
  忽然,傅义转过头来:“不。”他眼角的红还没有褪,憔悴又认真地望着陆桥,“你别搞错了,那是我的家。”
  陆桥错愕,心头微跳,一股不安感忽然在心头蔓延。
  为什么傅义忽然这么对他说话?
  转而他心下细想,算了。
  他脸上流畅地划出个笑容,宠溺:“好的。我会送你回家的。”
  滴——一声长鸣。
  左侧车道一辆奔驰擦道而过。
  -
  车停在车道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雨还在飘,越来越大。
  车才刚停下,傅义立刻就下车。陆桥连忙追上去,一把伞打在他头顶。但没想到傅义抬手就推开,差点掀翻。
  “怎么了……?”陆桥谨慎地观察着傅义。
  傅义一言不发地向房间里走。
  刚才在车上陆桥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此时此刻,这种感觉瞬间被放大了几何倍。直冲天灵盖。
  傅义轻轻把绿盒子放在客厅,旋即转身就往楼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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