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1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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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有言,统一的天命落在陛下的身上,这些北方的鲜卑人是要等到陛下打来,随同拓跋圭一并送死,还是要来搏一搏这份民心汇聚的从龙之功?圣旨在前,请他们给个决断!”
  桓玄说话间,已举起了袖中的圣旨。“这,就是陛下要为冀州百姓负责的圣旨。”
  慕容熙:“……”
  是他的错觉吗?他觉得桓玄拿起来的,还是当日说敕封他为征西将军的那一封。
  第105章 南下破敌,以迎王师!
  慕容熙能活到如今,和他的心思细腻还是分不开的。
  他清楚地记得,当日桓玄在朝堂上举起的那封圣旨,在接近下缘的位置,有一处因洇湿后风干而形成的卷翘,在这封圣旨上也有。
  总不能说,应朝为了防止有人伪造圣旨,居然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追求统一,作为特殊的标志吧?
  那应当就是同一封,完全是被楚侯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用出了第二次!
  他就不觉得尴尬的吗?
  慕容熙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对于桓玄将圣旨用出第二次,还说“这是陛下要为冀州百姓负责的圣旨”,心中吐槽了数声,一边又飞快地答应道:“我即刻让人将消息宣告下去!”
  他掉头就走,又听得桓玄在他背后问道:“……你就没什么疑问?”
  慕容熙脚步一顿,吐出了一口气:“生死面前,何敢有疑!”
  起码,永安能给他一条活路,在桓玄的带领下,他们也真的夺回了中山。
  而现在,魏军的反击近在咫尺,他唯独能做的,就是再信一次桓玄。
  ……
  “阿郎,外面是什么声音?”一名伏在案前修缮角弓的姑娘忽然抬起了头。
  掀帘而入的男子有着一张典型的鲜卑人面容。当屋中只案台上点了一盏油灯时,光影明灭,更显他颧骨极高,下颌有些发尖,乍一眼看去,神情尖锐而不好亲近。
  可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哪有什么冷厉凶悍的样子。
  那女子抬脚就朝着他踹了过去,“说话!别在这里抖腿发愣。”
  那男子摸着腰间带鈎上那枚用于寻求庇佑的野鹿图腾,终于镇定了下来。开口之时发出的,却仍是颤声:“打!打起来了!”
  女子瞪他:“不是早就打起来了吗,这话还用你说?”
  之前,是魏国压着燕国打,现在是燕国倒打回来。反正天天都是个打。
  当然,对他们来说,倒是并不太介意由谁领导,只要躲开两方争斗的前线,免于遭到屠城之祸,其他的都没那麽重要。
  反正他们没多少家产,还有打猎的本事,那就自有办法谋生。在这地广人稀的北方,总还有猎物让他们捕捉。
  又因他们归属于没甚名号的小部落,也没什么国家归属。
  打起来也就打起来吧,何必着急忙慌成这样!
  “他说不清楚我来说。”一名同样身着鼲子短衣的男人跟进了帐子。“这次,不是魏军和燕军打起来了,是应军要和魏军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那鲜卑姑娘反手抓住了那才修到一半的角弓,厉声发问。
  哪怕她的理智知道,这角弓此刻还派不上用场,但战斗的直觉,依然让她先抓住了武器,仿佛唯有这样,才有继续出声的底气。
  她的同伴显然知道她的习惯,没示意她不必紧张,就已说了下去:“方才,燕军对外打出旗号,已正式归并入应朝,代表永安大帝征战河北,楚侯桓玄也在军中,声称,正是他将燕国太子慕容会救出,替他们主持复仇。现在,魏军拦截在了他们率领燕国兵马投效永安的路上,邀请沿途鲜卑各部加入他们——”
  鲜卑姑娘嘶了一声,抽 了口气:“燕国士卒没闹?”
  “没有!他们的太子不觉得有问题,随军的朝臣都不觉得有问题,楚侯还带去了永安大帝的圣旨,比起太子朝不保夕,只能龟缩于辽东,比起先前还有慕容宝这样的荒唐君主,当然是天幕说的永安更好。”
  “你说实话,”那后进来的同伴盯着她的眼睛,“之前听天幕说永安如何用人、如何养民的时候,你听着不心动吗?”
  鲜卑姑娘沉默,却又忽然上前一步,揪住了同伴的领子:“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谁不知道,你祖辈就是汉人,是被迫滞留在北方的,你也做梦都想要回到汉人王朝的统治下——”
  “可那也得是一位明君统治的王朝!”男人振声,打断了她的话。“若是还如那荒唐的晋朝一般,我巴不得自己就是鲜卑人,是这荒原上的一匹奔马!你若是怀疑我说的话,大可以出去听听,那些燕国士卒是怎麽说的。他们在说,永安陛下已提前送来了圣旨,愿意诚心接纳冀州百姓,不论种族,凡为夺回疆土立功者,便和与现在的大应子民一样,分得属于自己的土地!”
  “……”
  同伴的眼神不会说谎。
  何况就在这时,还有个声音从边上响了起来:“祖郎说的没错,就是这样。”
  鲜卑姑娘的眼神动了动,忽然一把将那未修缮好的角弓揣在了背后,从一旁的箱中取出了另一把弓,挎在了手中,迈步就向帐外走去。
  她又忽然脚下一停,转头向另外两人问:“你们还不走?愣着做什么,尤其是你!”
  先前她是怎麽被人吼的,现在也怎麽怒斥了回来:“你要重归故土投奔明君,我要得一份投名状,在明君手下谋生,再不走,岂不是要让别人抢先了?”
  “哦……对对对,走!”同伴蹭的一下,扯下了两个悬挂着的箭囊,跟了上来。
  ……
  这营帐之中的对话虽然罕见,但当燕国士卒,或者说已该叫应国士卒的众人将消息乘风送出时,在从黑夜到白天,白天又到黑夜的短短数日间,北方地界上已掀起了一场抉择的狂潮。
  有人依然秉持着族群的偏见,绝不愿意向汉人皇帝投降,反而觉得,燕军此举正是没了风骨没了胆魄的表现,若是此时聚众来袭,会否能够起到奇效。
  可当这一支支队伍聚集在一起时,有人在联系中答应得痛快,正到了碰面出兵的时候,却直接混战成了一团。
  只因有更多的人,早在一次又一次天幕的变化中,在一个个从南北交战的战况中,更愿意相信,永安才是缔造盛世的明君。
  那麽,为何还要从贼呢?
  满身是血的男人狠狠地啐出了一口嘴里的鲜血,一刀砍下了“敌军”的头颅,向着后方同行的夥伴招手,放出了胜利的信号。
  直到此地的交战平息,他的妻子拎着另一位重要人物的脑袋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才短暂地出了一口气。
  但这张容长脸上,仍绷着一层阴云。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自己和妻子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现在还是不敢确定,我们是不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们和汉人不是同样的习性,若要强行融入未必会适应的!”
  “你觉得一位统一天下的君主会考虑不到这个吗?”妻子反问道。“你别忘了,我们选择响应应军的号召,还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觉得,一个被天幕盖棺定论为“乱臣”“有称帝野心的蠢蛋”的人,都能得到这样一份重任,来到敌军的后方,永安陛下的肚量已无需多言。
  他们还觉得,燕军可以舍弃自己的国号,在此时打出了归顺永安的名头,正式以应军自居,那麽在前方魏军拦截的阵仗之后,也一定会有应军支持的队伍!
  相比于雪中送炭,他们此时的抉择更接近于锦上添花。
  而对于祖辈之中有汉人血脉的人来说,楚侯桓玄代表永安发出的这道诏令,则仿佛是一道揭开他们归途的咒语。
  来,为何不来?
  当魏王因洛阳之败被迫暂时放弃了称帝宏愿的时候,永安早已将自己的位置定在了“天下共主”上。
  当魏王不得不去与姚兴联手,谋划如何反击的时候,永安早已不疾不徐地稳固了后方,选拔了贤才,又派遣出了一支扎根在魏军后方的队伍。
  胜负未分,高下已判。
  他们又为何还要有那些不必要的坚持。
  连魏都平城之中的士卒,都有人羡慕于永安疆土内的百姓待遇,更何况是这些身处乱战之地的百姓。
  慕容氏只知征战,从不治理,就连算得上英明领袖的慕容垂,内政都是个位数的得分。
  拓跋氏攻城暴戾,根基不稳就已遭到惨败,还上来就与北方士族联手。
  在此鲜明对比之下,不选永安,又能选谁呢?
  就如此刻,这坐在交战血泊之中的一众鲜卑人,忽然像是被灌入了某种精力,重新振奋了精神,翻身跳上了马背,拎着那些代表战功的头颅,向着应军募兵的方向奔驰而去。
  ……
  慕容熙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震撼了。
  他此前从来没想过,打出大应的旗号,能有这样的奇效。
  被作为投奔理由之一的楚侯不比慕容熙平静到哪里去,但总算天幕的数次打击,让他养出了比先前更厚的脸皮,在外人面前能做到临危不乱,喜怒不形于色。
  他站在高处的望楼上,看着那些陆续涌来的新一批“应军”,眼中翻涌的情绪只变成了一句平静的话:“这就是滚雪球的力量。”
  若是陛下因天幕的提前剧透,没能从晋朝的围城中跳出来,夭折在了还未起步的时候,所谓的天命就单薄得如同一张随时能戳破的纸。
  若是陛下未能如此果断地驰援洛阳,将天下百姓都视为她的子民,那她和其他竞争上位的魏王秦王也没什么不同。
  若是陛下只想着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那些天然崇敬强者的胡人只怕还囿于种族之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若是……
  不,没有那麽多若是!桓玄甚至有种奇怪的直觉,上一次他在洛阳险些丧命,直到最后一刻也未放弃,于是等来了陛下的支持,现在,他也依然能够等到奇迹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握住了面前的扶栏,用坚定的声音开口:“你没有真正见过陛下,甚至这些前来投奔的人都没有,都已是今日的局面,而这还只是应朝的一角而已。”
  现在的场面既让人热血沸腾,又让人感到了一点遗憾。
  比如说,好像少了一个改姓为刘的保留项目。
  不过或许,等到陛下统一之后,这个异族改姓的传统节目,就会变成以“王”为姓了!
  桓玄刚想到这里,忽见前方探路的士卒匆匆奔来,“报——”
  他连忙自巢车之上探出了头来:“前方如何?”
  “魏军先锋已至五十里外!”
  桓玄顿时正色,与慕容熙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该去给魏军一个惊喜了!”
  让他们看看,何为大势所趋!
  ……
  魏军的车马正在辘辘向北。
  当崔浩手执战旗,立足于战车之上的时候,谁都看得到,在这个明明还很年轻的男人头上,已过早地长出了华发,让他看起来比起实际年纪几乎沧桑了一倍。
  从两日前,前线的斥候就已经带不回前方的战报了。能够侥幸回来的,甚至是派遣出去士卒的少数,这让崔浩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更重要的还是另一批人的死活。
  清河崔氏之中的要员,都已搬迁到了魏国的平城中,但因魏国对燕国的胜利,留守河北的那一部分,仍旧据地而守,也正在……正在燕军与桓玄合兵前行的沿途。
  他与父亲崔宏尚且性命无虞,甚至因拓跋圭的器重地位不低,却仿佛已能预见到,此刻的族人会是何种惨状。
  永安不对世家仁慈,桓玄能被她派来此地必定也是一样。燕军又与魏国有着血仇,不杀个鸡犬不留,都算是网开一面。
  可他们……
  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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