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剧透先登基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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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来其他人的位置!
  不仅如此,就连朝堂之上,昔日司马道子的从属已被清算大半,空出来的位置也没见被其他人填上,而是以等待天幕重启随时应变为由,继续保持着空缺。
  自王珣变成了皇后的应声筒,谢琰被桓玄俘虏,他则因这种奇怪的原因需要暂歇后,朝堂上更是变成了皇后的一言堂。
  至于皇帝?一个傻子除了发出一个“好”字,还有什么额外的用处吗?
  ——如果这也算是发表想法的话。
  以至于就连建康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近来政令悉出皇后之手,看似扭转过来了少许对于永安的期待,却又何尝不是将这种期待,转嫁到了皇后的头上。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失权。
  唯一能称得上是找回世家脸面的,竟只剩了一个谢道韫。
  自建康顺长江水道而上,直抵历阳,再入荆扬交界,以船行匆匆,也不过是一两日的光景。
  谢道韫会见桓玄的结果,在她出行的三日后便已传入了建康。
  一句“谢琰有操守之愧,谢氏仍不负昔年壮志”,一句“赎兵不赎将”,成功用谢安谢玄等人留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以及皇后大义凛然的态度,扭转了桓玄先前占据上风的舆论。
  再加上,年逾五十的谢道韫孤身出使,并未有救援谢琰之意,只为商谈联手北伐一事,反而让桓玄将她亲自礼送出境,变成了一段佳话。
  桓玄也愿意让步,他索要的北伐军粮,在一月之内送达即可。
  于是,历阳守军在谢道韫的据理力争之下,先被放出了一部分,随她一并回到了历阳。
  不仅如此,谢道韫并未还朝,而是坐镇历阳,作为朝廷的使者拿出必欲赎人的态度,同时稳定荆扬边境军心,宛然有了昔日谢氏东山再起、拒敌于外的气度。
  可难道,庾楷该为了谢道韫这番不卑不亢、能担大任的表现而感到高兴吗?
  他从那建康城头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时,正瞧见了一队新应招而来的士卒手执长戟快步跑过,和他这个腿脚不灵便的人简直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那个为首的小子正在带着后头的士卒背诵所谓的“效忠皇后、稳固军心”的章程。
  皇后越权,皇后越权啊!
  “你莫要告诉我,你真的觉得,你的这位好族侄,能在今日的局面下,将各方事态都朝着有利于她的方向拨动,居然会在天幕所说的那个发展中,被永安这麽轻易地拿捏为人质,挂到皇宫的横梁上。”
  王珣人还走在路上,就被庾楷请到了面前,都还没喘过气来呢,便听到了这样的一句。
  他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庾楷先前瞻前顾后,但此刻局面都已变成了这样,他若还不开窍,也算是枉费在朝中混的这些年了。“你告诉我,当日让司马德宗尽快登基,由皇后掌权,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
  王珣只用了两个字,就将庾楷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质问情绪,直接掉回到了谷底。
  “话不是这样答的。”庾楷咬牙切齿,“就凭你能建议王恭退兵的脑子,你能想到速战速决解决司马道子,能想到借着褚秀之被杀的事情当庭立威?你要有这本事,你早就当上三公了!”
  王珣:“……”
  兄弟,这话说得伤人了一点吧。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庾楷又道,“若是皇后真的敬重你这位族叔,怎麽也该将一部分人手交给你,好来个宫外宫内的守望相助,可她这麽做了吗?”
  显然也没有。比起王珣,说不定还是刘裕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甚至是刘恩、刘勃、贺娀这些刚被遴选出来的卫队首领,更让她安心得多。
  王珣更沉默了。但这一次,他脸上已隐约出现了几分狐疑。
  是啊,当日是被王神爱用观看亲卫选拔一事分散了注意,以至于他没将那些问题问出口,可实际上,他心中有多少未能解决的疑惑,他心知肚明。
  “她对你不仅没有多少尊重,还一步步推着你往前走,却让你以为,是你在逼迫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保不准这位皇后殿下,和那位永安大帝乃是共谋。”
  “这不可能!”王珣脱口而出,“她是王家的人,若与永安有旧,为何永安要诛杀王氏。”
  “恕我冒昧问一句,王家的背景对她来说有那麽重要吗?或者说,你们给了她足够的家族归属感吗?”
  庾楷话音刚落,从王珣的脸色里就能猜出答案:“只怕没有吧。十三岁便入宫嫁给一个痴傻的太子,若无今日所表现出的掌权才能,只有被一并挟持作傀儡而已。王献之与司马道福相继死后,皇后的名字起码有五六年没怎麽在小辈口中出现过,你还觉得你们对她不薄?”
  “天幕也说了,永安先前是将希望寄托在世家能人身上的,恐怕皇后也在等待你与王恭一并攻入建康,击败司马道子,然而你们做出的决定却是退兵。你猜猜看,永安对世家失望的同时,你那个好族侄是什么想法。”
  “她心气、本事都是天下一流,只杀一半我看都是宽容了!”
  王珣喃喃:“……所以这就完全能够解释得通,为何天幕会说,永安能在宫中出入,也能在王恭来袭时,站在城头这种特殊的位置观看。”
  庾楷冷笑:“呵,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王珣顺着这个可怕的想法继续往下推,牙关打颤了一下:“那她将支妙音接入宫中,很有可能也不是为了借此寻访永安的踪迹,而是为了保护这位永安的部将……”
  坏了,顺着这个想法往下推,很多事情都变成了细思极恐。
  王珣活像是溺水的人自欺欺人一般抓住一根稻草:“可你没有证据!”
  在王神爱平日里往来的人里推断,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疑似永安的人。
  按说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倘若王神爱有心与永安再度联手共创盛世,现在也早该从她周围找到一个可疑的人。
  “你是说没找到永安这个证据?”庾楷无语,“我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什么好呢?有褚秀之这个例子在前,她怎麽可能让人这麽早暴露出来。皇帝与琅琊王都还在呢,我们又不是不能打出清君侧的名头,让她这个皇后干不下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就是世家!
  甚至如果不是司马曜的父辈和他这一辈都是子嗣单薄,他们能拉起来当招牌的,还会更多!
  “好,就算我猜错了,皇后不是与永安合谋,永安杀王氏也是出于其他目的,她也真的是因为危机临头才忽然觉悟,有了今日这样的卓越表现,你也最好别傻到被她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你放心吧,她对王氏是什么心思,我会努力看清楚的。”王珣像是被霜打过一般,萎靡地答道。
  他得仔细地盯着王神爱的下一步举动,只希望不要真如庾楷的怀疑一般,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阴谋。
  他明明还记得她下令诛杀司马道子时的不适,在听到天幕所提及的危机时表现出了惊恐,也记得她的字字句句礼数周全,怎麽就变成了今日这样呢?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当夜幕降临之时,他便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了过来。
  他匆匆披衣起身,行出门外,便被一片兵甲的寒光闪了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有令,请将军入宫。”为首之人答道,又伸手指了指头顶,“天幕有重启迹象,请朝臣尽快入宫,以便议事。”
  王珣当即抬头上望。
  半月有余不曾有动静的天幕,都快成为建康城顶上的装饰品了。习惯了天上有这个东西,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此刻,这张屏幕出现了和前几日不同的变化。
  作为“边框”的墨云再度翻滚了起来,黑的愈黑,白的也就愈白,在中央的那一片便慢慢发亮了起来,在夜空下显得格外分明。
  宛然是要再度亮起来的迹象。
  与其等到天幕真正重新启动之后,再由专人去将朝臣从宫外请来宫中一并观看,还不如由皇后先一步将人邀请入宫呢。
  可王珣的头脑因为突然被唤醒有些昏沉,天幕的再度出现也让他一阵恍惚,总算还是在迈步的前一刻,想到了先前庾楷说的话。
  他停了下来,问道:“若是天幕直到早晨才真正重启,是不是去得太早了些?朝臣之中年事已高的也不在少数,恐怕于身体无益。”
  “那您的意思是,让殿下在宫中先备好太医?”
  王珣:“……”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
  他刚刚开了个头,就见有一小卒从门外匆匆跑入,凑到领头之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这才退开。
  王珣随即就听对方说道:“劳烦将军带上几个得力护卫吧。先前另一队人去请庾将军的时候,他说担心皇后亲卫训练未久,若遇变故派不上用场,让他伤上加伤,想带十余亲卫同行。皇后宽宥,没计较他话中无礼,反而让诸位入宫前都带好人手,以免有人将过错推诿到这些保家卫国的忠臣身上。”
  瞧瞧皇后说话多体面。天幕都说了,晋朝有亡国之相,那些百姓应募招前来,就算真是为了一口吃喝,也是将脑袋系在了裤带上,赌上了性命啊……
  这些不知疾苦的朝臣倒是还要带上自己的护卫了。
  王珣有苦说不出,只能迎着士卒不忿的眼神,硬着头皮喊上了几个扈从一并入宫。
  太极殿前,已是灯火通明。
  像是为了让诸位“老臣”也有地方歇脚,还提前从宫中各处搬来了不少坐榻,配备上了茶水和餐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宫中盛会。
  司马德宗这个傻子皇帝都不闹腾了,正掰着坚果玩。
  唯独皇后被笼罩在一片灯火明光中,看不清神色,只看得出正襟危坐的贵女风范,与周遭陈列的护卫一并,给这堂前增添了一份肃穆的气氛。
  偏偏王珣也来不及和王神爱解释一番自己的想法,防止在当下就撕破脸皮,头顶的天幕就已彻底亮了起来。
  而此时,他才刚刚在殿前落座而已。
  天幕那个熟悉的声音自上而下,传入了他的耳中。
  【比司马道子更适合置身中央的桓玄确实是个能人,他早期的宏图大志,也让他和一堆尸位素餐的臣子区分了开来。但他犯了两个最大的问题,一个就是,他的眼界受制于早年间的成长过程,过于局限了,另一个就是,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当他答应了永安的提议车裂司马道子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圈套内,反而给他埋下了隐患。】
  【为什么我说这是圈套呢?因为司马道子的死法不对!】
  【无可否认,桓玄确实依靠着这个处刑的命令,在入主建康后就创建了极大的,但相比起“信”,更多的还是“威”。这个威,是威吓,而不是。】
  【这很快就带来了另外的问题。就算人人都知道,司马道子父子不干人事,应该得到这样的处罚,但做出这类事情的,只有司马道子吗?】
  【世家门阀里被默认为常态的一些事情,很有可能只能叫做司马道子的削弱版。那麽当司马道子遭到的惩戒拉高了处刑的上限,以车裂示众告终之后,其他的人,应该怎麽办呢?】
  庾楷面色一变。这好像不需要天幕告知,他直接就能给出答案!
  严重的车裂,不那麽严重的,留个全尸呗。
  像是在回应着他的猜测,天幕的下一句就是——
  【其他的人,大概就是杀得体面仁慈一点。】
  【但同样是个死,好像也没有必要分好看难看,这就出大问题了。】
  【朝臣里的那些,因为建康的掌控权在桓玄手里,暂时还能当个鹌鹑。反正桓玄还是需要有人来协助他处理政务的,总不能现在就把他们杀光了。有一个人却不一样——那就是领兵在外的王恭。】
  【王恭这个时候在哪里?】
  “王恭在吴会东南之地……”用人头巡展呢。
  嘴快的人直接挨了邻座一个白眼。
  说的是天幕上的那个王恭,又不是现在这个被皇后殿下用来立威的王恭。
  分分清楚好不好?
  就是这个巧合确实有点好笑了,因为天幕说的也是——
  【王恭在东南吴会之地。】
  【他也没想到,他前脚才接了朝廷的敕令兴兵讨贼,以证明自己是个忠臣,也成功打退了孙泰的天师道反贼,可以说是又立了一个大功,后脚那个让他出兵的人不见了!皇帝虽然还是那个皇帝,但以桓家早年间的作风看,他们是喜欢换皇帝的,司马道子还已经被车裂处死了。请问,他王恭应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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