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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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妃首次操持,想必也是为着彰现皇家颜面,皇上何必为着这小事大动干戈。”
  “姐姐倒是体贴她。”
  楚玄改而让来喜备上酒水小菜,楚瑶见状,不免问:“这样好吗?您不去那边陪——”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楚玄细细打量她,温情之余又染上几分惆怅:“朕还是第一次见姐姐如此打扮,真是不习惯。”
  楚瑶今日进宫,穿的是墨蓝滚金绣花礼服,乌黑的发盘成簪花髻,华贵又端庄。
  但她听得懂楚玄的意思。
  大楚朝女子未出阁前不盘发。她与楚玄相识已逾十年,这也是楚玄第一次见她盘发。
  “以后就习惯了。”
  她既已出嫁,此后自当日日盘发见人。
  来喜引着太监布上酒水小菜,随即暗中示意其他余人等一并退到亭外。
  楚瑶不觉有异,多日未见楚玄,她也有些想念对方,“皇上,近来可好?”
  “不好。”
  他答得如此干脆,令楚瑶愣住。
  “姐姐不在这宫中,朕总觉得不习惯。”
  楚瑶失笑,“皇上,我总归不能一辈子住在这宫里。”
  “为何不能?你想与段琼成婚,朕也让你如愿了。搬回来吧,总不能余生都守着那座空荡荡的段府。”
  “皇上这说的是孩子话。”楚瑶知道楚玄是一时不适应,他俩从小在国舅府相依为命,完全是踩着刀尖过日子。
  其实不仅楚玄不习惯,她也不习惯。但,她俩是姐弟,又不是夫妻,自然有各自的人生。
  “自古就无公主出嫁仍住宫里的俗例。更何况,我觉得段府也很好。那里是段大哥出生长大的地方,我时常觉得,他好像天天陪着我。”
  楚瑶主动为他倒酒,又道:“而且,娘亲待我极好,与亲生女儿无异。皇上,我在段府,您实在不必为我担心。”
  她自幼就卖了自己进国舅府,虽说国舅夫人也没亏待过她,但始终并非生母。如今段母待她,关怀倍至,完全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在疼爱。
  楚玄深深看着她,薄唇轻启,最终却是轻叹:“既然姐姐这样想,那朕也不强求了。”
  “我知道阿玄处处为我着想,你放心,往后我就算不能时常进宫,也会在宫外为你祈福的。”
  此时此刻,楚瑶并没有把他当成九五至尊,而是那个过去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
  “阿玄,姐姐永远与你一条心。”
  酒杯轻碰,姐弟俩一饮而尽。春日融融,两人许久未见,一杯接着一杯,没一会儿,楚瑶只觉眼前的楚玄生出重影,她扶着头,神情有些恍惚。
  “这酒……我好像有点醉了。”
  “姐姐,这是月氏国进贡的‘永乐醉’,入口清甜,不过后劲很足。没事,你睡吧,这儿是皇宫,是你的家,安心地睡吧……”
  一句又一句,轻飘飘送进耳里,像在睡神在勾人。楚瑶整个人醺醺然,不久后便合上眼帘,陷入甜蜜的黑暗中。
  她自然不知道,醉倒之后,一只手轻轻抚上她微红的脸颊。
  “一条心?可真会哄人呀……”男人眼神不复方才温情,反而是淬着森森的冷意与占有欲:“姐姐,你就是个骗子。”
  第5章 克夫命。 楚瑶醒来时,入眼是那片……
  楚瑶醒来时,入眼是那片熟悉的水色床帏。恍恍惚惚,她生出几分不真实感。
  “青箩。”
  “哎,殿下。”
  青箩撩起帐子,忙伺候主子起床。
  楚瑶这才知道,原来昨日花神祭后,她在兰亭与楚玄对饮,竟不慎饮醉,后被送到长乐宫中。这一醉一醒,已是隔日。
  外头鸟儿叫得欢畅,她头脑清明,昨个儿的酒确实是好酒,醉而不闹人。
  这长乐宫中依旧保留她原先布置,甚至连太监宫女都不曾减少。一问,这些人才道,楚玄命他们晨昏打扫,丝毫不得怠慢。
  楚瑶一时间摸不清楚玄的用意。
  难不成,这个好弟弟还想着有一天她会回来?
  “殿下,皇上他——”青箩对上楚瑶探究的目光,话到嘴边掂了掂,最后又咽回肚中,只说:“皇上他果然待您极好。”
  楚瑶嘴角弯起,笑容无奈中又夹杂着幸福。
  楚玄待她这个姐姐,真是没话可说。
  “回去吧。”
  青箩亦步亦趋跟在楚瑶身后,心中七上八下。
  看样子,主子已经忘了昨天的事。不过,长公主醉酒,皇上亲自抱她上车辇,若真细究,大概……也是因为皇上极为敬重这位皇姐。
  * * * *
  比起在宫里,楚瑶在段府实际要清闲得多。后宫琐事繁杂,段府不过百来个奴仆,外加一些田产,日常安排支出等对她而言,完全不在话下。
  花神祭过后,她愈发习惯段府中的生活。每日陪伴婆婆三餐,其余时间便是抚琴看书,日子过得十分清静。
  暮春时节,王都下起连绵阴雨,段母忽发头疾病倒了。
  楚瑶命人从宫里请来太医,正带着太医往厢房走去时,迎面撞见一道灰色身影。
  来人朝她行礼,尔后步伐匆
  匆离去。
  楚瑶眉头轻拢。
  这人是……道士?
  太医诊治过后,直言段母是着了风,开了一贴治风寒的药。楚瑶让人将药煮好,随后亲自端到床前。
  “娘,这药不烫嘴,先起来喝吧。”
  她嘴角含笑,哪知,躺在床上的婆婆神色僵硬,干巴巴回了句:“你、你放下,我自己来即可。”
  楚瑶哪里肯,当即就要伸手去扶,哪知手刚碰到被子,立马被挥开。
  这一下,婆媳俩都愣住。
  段母硬生生转过头,声音低闷中还夹杂着些许哭音:“你放下吧,我自己来就行,真的。”
  见状,楚瑶只能将药放于桌上,嘱咐道:“那您趁热喝,我先走了。”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楚瑶发现,自己的婆婆天天闭门不出,就连她想进门探望,都是隔着门,对方在门内喊着她不便见人。
  没过几日,府中下人偶尔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异样。
  楚瑶立刻让青箩逮住段母身边的下人过来问话。
  那人叫何云娘,负责伺候段母茶水。长公主脸色稍微一沉,何云娘倒豆子似的全坦白了。
  “先前老夫人在外认识个云游的道士,叫凌云子。这凌云子擅长看相算命,他观老夫人相貌,便把老夫人生平基本说了个十成十,又说到老爷和少爷,事事都准。还……”
  她支支吾吾,青箩怒声啐道:“还什么,说个明白!”
  何云娘颤巍巍地说:“还说到殿下您,他说殿下您的命格贵不可言,非至尊顶格之命不可相配,若是男子命格稍逊于您,便是自寻死路。”
  “大胆!”青箩气得脸色发白,当即把人赶出去。
  她担心楚瑶会多想,“殿下,也不知哪来的江湖术士,这胆子简直上天,竟敢信口雌黄亵渎天家。奴婢这就叫人去把他捉回来,严加惩治!”
  说罢,她见楚瑶神色凝重,似乎另有所想,便轻轻唤了声:“殿下?您在想什么?”
  楚瑶说道:“本殿在想,那名道士究竟是如何让老夫人遇上的,真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青箩一下怔住:“这、这谁会如此歹毒?”
  楚瑶摇头,“先把人捉住细细审问。还有,吩咐下去,此事段府中人谁也不许对外透露半句,有违者,本殿定饶不了他!”
  “是,青箩知道了。”
  楚瑶长叹:“岐黄之术本来就是信者有、不信者无,怕只怕……”
  信者越迷,不可自拔。
  ……
  段母这一病,便是大半个月。待她痊愈后,也是成天闭门诵经,说是为自己和地下的夫儿积德祈福。
  楚瑶三番四次去请安,从未见到过人。
  又过了数日,楚瑶正在查看账簿,忽地又传来消息:老夫人要去城外镜花庵吃长斋。
  楚瑶知道时,人已经在半路。她唯有让人备轿,追赶上去。
  镜花庵位于城外千佛山,为大楚开国皇帝之母下旨建造,来此多为皇亲女眷和官家夫人。
  楚瑶赶到时,段母的禅房恰好掩至一半,她急忙喊道:“娘!”
  这一声“娘”令段母浑身一震,霎时目眶通红。
  楚瑶上前按住门,声音微微颤抖:“娘,为什么?”
  段母止不住落泪,“阿瑶,你是个好孩子,娘知道,阿琼喜欢你,看你比他自己的命还重。你对他也是情深意重,他没了,你还愿意嫁进我们段府,本是我们段府亏欠了你。”
  “可是,你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是阿琼他配不上你,所以落得个跟他爹相同的结局。”
  “娘,那江湖术士之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何道长说了,你命格重,只要你们一天是夫妻,他……他就是投胎转世怕也寻不到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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