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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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知道巴日斯绝无他意,戚白商还是半僵在他怀里。
  尤其鬓发后少年胡人的呼吸灼灼,冰蓝色的眼睛更是近在咫尺,她稍一侧身,便能与他咫尺相对。
  “巴日斯,我还是自己——”
  压着戚白商的话音,林中忽有异动。
  “敌袭!”
  巴日斯声音陡沉,拉着戚白商原地伏身,向侧旁一滚。
  “咻——!”冰冷的箭簇闪着寒光从戚白商余光里呼啸而过。
  戚白商面色顿变。
  此地是禁军看护,竟会有敌袭,是冲谁来的?
  二皇子?巴日斯?
  还是谢清晏?!
  她望向林间,正见到两道黑影从丛林中扑出,呈夹击之势,将他们堵在了断坡山崖前。
  两人从头到尾裹得极为严实,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浑身上下分辨不出半点特征。
  离她最近那人手中利刃在光下冷得刺骨,转瞬便到了她面前,戚白商正欲躲,却见那人视她如无物,剑花一晃便直直扑向了巴日斯。
  “身后!”
  戚白商慌忙提醒。
  好在巴日斯的身手确实不负北鄢幼虎之名,虽然手无寸铁,只能靠一张无箭的弓,左右迎敌,倒是不见下风。
  趁那二人不顾,戚白商直奔向林边拴马处,解了缰绳。
  她都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拽紧马鞍艰难地翻爬上马身,跟着甩缰奔向断坡前。
  “驾!”
  她单手操缰绳,另一只手解了马袋中备下的刀兵,向巴日斯的方向驾去。
  “巴日斯,接刀!上马!”
  马袋还未脱手,戚白商忽觉颈后寒毛直立。
  “咻!”一箭冷箭擦着马飞了过去。
  戚白商脸色兀地白了,扭头向林间望去。
  ……这二人并非弓箭手,林中还有旁人!
  然而容不得她再想,被方才一箭射伤的战马痛啸了声,便将她甩向马后。
  巴日斯余光扫见,惊魂前扑:“萨拉!”
  “别过来!”
  戚白商惊声欲碎。
  余光里,一点寒芒藏在林中,惊魂裂魄。
  “倏——”
  戚白商仿佛听见了那一箭射出,沿途撕裂的风声。
  她身影被战马甩向后,本能闭上了眼。
  ……也不知是会被马踏死、还是死在那支冷箭下了。
  那是戚白商摔下马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只是都没有。
  一声嘶鸣盖过了丛林中隐约的惊声,戚白商只来得及见眼前朦胧间光影交替,她腰腹一紧,被疾驰而来、纵马掠下的人全然裹入怀中。
  “呲啦——”
  那是尖锐的箭尖撕破衣衫,裂开血肉的声音。
  两道身影坠地,戚白商在上,而接住她的人垫在了最下。
  她听见那人喉结间咽下闷哼。
  “…………谢清晏!”
  脑海空白之后便是巨大的惊骇,戚白商顾不得去看随着谢清晏追出的甲士身影,也顾不得那落荒而逃的刺客。
  她只是慌忙又狼狈地支起身,颤着手拉开那被撕裂的鹤氅。
  撕碎了雪白衣袍,于束腰玉带上方,谢清晏腰腹左侧留下一道狰狞骇人的撕裂伤。
  血汩汩从绽开的皮肉间涌出,转瞬就将白衣染得一片刺眼血红。
  林中隐约有一声诡异哨声。
  奔来的巴日斯脚步一僵,难以置信地朝林中望去。
  “这是乌撒部落的联络哨号……”
  然而鸟雀惊飞,余声已尽,只余下玄铠军甲士围上来的惊怒。
  “大帅!”
  “主上!!”
  谢清晏垂手覆住了腰腹伤处,冷白额面上见了薄汗,他缓起身:“……追。”
  玄铠军甲士未作迟滞,言令一下,只余两人守在原地,余数尽转入林中。
  满手是血的戚白商猛地深吸了口气,呛咳起来,终于醒回神。
  她颤着手走向谢清晏:“让我看看你的伤。”
  “……”
  谢清晏闷咳了声,侧身欲避过她,却蓦地晃了晃身,险些没能站住。
  “谢清晏!”
  戚白商栗声,再顾不得礼法节制,她扑上去,拦在了谢清晏身前。
  对视上谢清晏方才不与她相对的脸的第一刻,戚白商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眸子颤栗难以地望着他的唇。
  失血带来的苍白之上,正浅浅覆上一层薄冷的乌色。
  “…………!”
  戚白商眼圈倏然红了,她睁大了眼,哑声扭头甩向身后两名甲士。
  “箭上喂了剧毒!拿药箱、备马车啊!!”
  余声哭腔难抑。
  戚白商咬着舌尖转回来,迫使自己意识尽可能清明:“不知道是什么毒,我要立刻清创——可是你血流得太多了,谢清晏……”
  她抽泣了下,蜷下腰腹,要拂起他鹤氅。
  然而不等戚白商颤着手撕开他伤处的衣袍褴褛,便听见谢清晏低低叹了声。
  下一刻,那道身影如玉山倾颓——
  在戚白商骇然欲绝的眼底,谢清晏身影倒向她怀中。
  “谢清晏!!”
  她踉跄着将他扶住。
  那人侧首垂靠在她肩上,于陷入昏沉的最后刹那,他声线沙哑地笑了。
  “夭夭……我若为救他而死……”
  “你还嫁他么。”
  第76章 反叛 他确是命悬一线。
  六匹矫健战马拉着辇车在官道上疾驰,所过之处扬起嚣然尘土。
  离着上京城门尚有一里远,城门上观哨之人提前察觉,城门很快便有人驾马迎出去拦:
  “何人车驾?皇城之内不得纵马,还不——”
  车驾前方,令兵快马当先,手持令牌。
  “传二皇子口谕!谢公林场中箭,病危,速开城禁!!”
  “…………!”
  城门外正值晌午,随那道高声谕令响彻城门下,霎时在出入城门的百姓间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似的哗然。
  陛下今日刚御驾南下,皇城中自然是以二皇子为尊。
  城门兵不敢耽搁,立刻着手将门外的拦马桩拉开,容那辆六驾马车畅行无阻地从城门下通过。
  而这只是先头部队。
  之后一炷香到半个时辰内,从城郊林场方向,今日出场狩猎的高门子弟们的车驾陆续回来了。驾车与侍候在外的仆役们皆是面色匆匆,偶见交谈间神情肃重。
  恐慌与忧忡从城门外的百姓间蔓延开来。
  “镇国公当真遇刺了?”
  “我二舅公家的子侄在曲垣侯府做事,今日同行,方才暗中与我说,遇刺的是那位北鄢小可汗!镇国公是为救他而重伤的!”
  “不可能!谢公杀了多少北鄢贼人,怎么会救他?!”
  “哎呀你个傻子!北鄢的小可汗若是来和谈却死在上京,那、那北疆可要出大事了!”
  “何人如此歹毒,莫非要破坏两国和谈?”
  “居心叵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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