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善小记 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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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四爷缓和关系后,永和宫从主子到扫地的太监,都一心盼着四爷登位,到时德妃就能舒舒服服地当太后,含饴弄孙。
  这让乌希哈很害怕。
  这是不是说明,历史既定的命运无法更改?四爷会不会也只剩下十三年的寿命?
  还有她最关心的亲娘宋氏。
  如果没有乌希哈,宋氏就是个不受宠、不起眼的嫔妾,生卒年月不够格上历史课本。
  乌希哈听过的清穿小说中,宋氏倒是被安排了各种各样的命运,作为女配开场炮灰的,作为女主笑到最后的,毫无参考性。
  给德妃守灵的第一天,乌希哈就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一身孝服,灵堂上供奉的是四爷和宋氏的遗像。
  梦醒后,乌希哈女承母业,喜欢上了念佛抄经,上供给已故的三位祖宗,求他们保佑她的亲人长命百岁。
  乌希哈告诉自己,看看身边的兄弟姐妹们,弘晖弘昀、玉录玳、五个蛋蛋,都是原本就该早逝的人,她自己更是个不该存活的意外。
  一定是她想多了。
  前后又折腾了两个月,乌希哈脸上的婴儿肥彻底消失,褪去稚气,模样变得清丽起来,虽身量仍不够高挑,可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姑娘了。
  她还成了公认的“孝女”。
  乌希哈知道后,哭笑不得。
  她只能宽慰自己这是因祸得福,减了肥,得了夸,就别再庸人自扰,好好过好眼前的日子,尽人事,听天命。
  ……
  入冬后,宫里才来了旨意,接余下的女眷孩子们入宫安置,只留部分下人在潜邸看守洒扫,日后另有他用。
  乌拉那拉氏居景仁宫,年氏居翊坤宫,李氏居长春宫,宋氏居咸福宫,钮祜禄氏居永寿宫,耿氏居储秀宫。
  除了乌拉那拉氏在东六宫,其余五位嫔妃都在西六宫,很是有伴。
  十二月,四爷下了正式册封后宫和子女的圣旨。
  嫡妻乌拉那拉氏自然是皇后。原本的三个侧福晋,年氏封贵妃,李氏封齐妃,宋氏封懋妃。钮祜禄氏封熹嫔,耿氏封裕嫔。
  另外有几个年纪不小的王府侍女被封答应,是四爷早年宠幸过的,乌希哈都不知道有这么几号人。
  弘晖封太子,富察氏封太子妃,赐居毓庆宫。弘昀已经成婚,被封贝子,不过府邸还没选好,暂时带着妻儿和其他弟弟们一起住在南三所。
  玉录玳封和硕怀恪公主,另在京城中修公主府,乌希哈封和硕纯安公主。
  除了两个亲生女儿,四爷还接了原废太子和直郡王各两个女儿进宫抚养,待日后册封赐婚,以示对两位兄长的恩典照顾。
  比起自己正式升职加薪,乌希哈更高兴宋氏封妃了!
  从王府格格到侧福晋,再到如今的妃位,她们母女也能算是努力逆袭成功了吧!
  按规矩,乌希哈该和那四位新来的小姐妹一样住在南三所,有那么多喜欢粘着她的兄弟在,绝不会寂寞无聊。
  可乌希哈想到自己许是没几年就会出嫁,就到四爷跟前撒娇卖乖,求他同意她到咸福宫与宋氏同住。
  四爷怜她一片孝心,又不似儿子们要紧着功课,大方同意了。
  对宋氏,四爷一直有敬无爱,来她这儿坐坐,十次有九次是为了乌希哈,甚少留下过夜。乌希哈和宋氏都不在意,咸福宫寝殿的床很大,足够她们母女俩一起躺着打滚。
  这个冬天,乌希哈有一半时间都以“怕冷”“认床”为名,跟宋氏一起睡。
  过了年关,四爷理顺朝事,着手推行各项新政,给大清烙下属于“雍正”的印记,众嫔妃和皇子们也基本适应了宫廷生活。
  与天不亮就得起来苦读、眼圈日益漆黑的弟弟们不同,乌希哈真心觉得,做公主的日子真的是太太太太爽了。
  进了宫后,一家人依旧保持了雍亲王府“女以稀为贵”的优良传统,乌希哈还是享受着兄弟姐妹中的最高待遇。
  物质上,四爷提倡节俭,和皇后、太子得以身作则,才能上行下效,没比在王府中奢侈多少。
  可到了宋氏和乌希哈这儿,四爷想到宋氏没家底,乌希哈得远嫁,不仅没削减用度,反倒暗里一个劲地补贴,继续全家齐心协力给乌希哈攒嫁妆。
  精神上,也没有像乌希哈原本以为的那般拘束紧绷。
  皇宫里规矩是多,乌希哈整体挑不出毛病,在正经场合绝对是贵女典范,日常小节上,无人敢过分要求她。
  没有太后,太妃太嫔们不用打交道,皇后除了赏赐,一般不过问乌希哈的事。她每月照旧能便服出宫一两回,去小汤山看大白、或去玉溪绣坊视察自己的小事业,只要带足护卫,及时派人传信,偶尔在外留宿也没事。
  房子大了好几倍,伺候的人也多了好几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聊就去南三所玩蛋蛋,或者出宫逛逛。不想动的时候,也可以一整天在床上躺着,绝不会有人嫌她懒。
  如此闲适幸福的宫廷生活,乌希哈上辈子听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享受之余,乌希哈总有种不真实感。
  就算到了这紫禁城里,他们一家人也会一直这样相亲相爱、和和美美的……
  吧?
  第123章 多事了
  雍正二年, 谷雨。
  刚下了小半月的雨,难得天晴,乌希哈便想着出宫转一圈, 看看大白和绣坊如何。
  天气转暖,她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汉家衣裙,用颜色相近的丝线绣了大片水波暗纹。
  这是内务府特意新制、供她出宫穿的。
  还未出太后孝期,不能穿戴鲜亮, 内务府只能在细节上下功夫,她头上的银饰都是镂空雕刻, 精巧无比。
  绣坊的人,大多不知晓乌希哈和玉录玳的真实身份,只猜想许是东家近年发了财,穿戴和气度看着都更胜从前。
  “……去年的账都在这儿了,京中接连大变故,生意不大景气。”曾经逃难来、被乌希哈当成开导玉录玳“工具人”的招娣, 经过了六年多的磨练,如今已成了独当一面的女掌柜, 也唯一知道自家老板是两位公主的人。
  背靠皇亲国戚, 招娣却很少借势,只凭自己的经营让绣坊规模扩大数倍,在同行口中是有名的女强人。
  她一板一眼地向乌希哈汇报请示:“大东家想将女学再扩一扩, 可账上现钱差点,等新货卖了才够。”
  乌希哈将账本翻看几下,笑道:“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我与大姐姐本没想靠绣坊盈利多少, 缺钱使人说一声就行。”
  招娣不赞同道:“东家富贵,想做善事, 也不能一直只出不进。咱们是想帮扶那些穷苦女子,可不是要将她们养成好逸恶劳吃白饭的,得为计长远。”
  “我懂的,”这不就是可持续发展嘛,乌希哈对招娣很信任,“不用我出钱的话,那你和大姐姐拿主意就行。”
  说到玉录玳,招娣想起另一事,“大东家几天前刚来过,瞧着脸色不大好。”
  乌希哈不由担心道:“可是换季身子不适?过会儿我绕去看看她。”
  “许是心事。”招娣犹豫许久,看边上只有乌希哈的近身侍人,小声道,“我这些日子在外头听到些风声,似乎牵扯到了二爷。”
  “什么二爷?”乌希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二哥?”
  招娣点头,“还与会试学子相关,我也没敢多打听。小东家一月没出来,想着给您通禀一声。”
  与会试相关,那就是前朝之事,乌希哈很少主动去关心这些。
  最近她没在宫里碰上过弘昀本人,不过前两天去南三所给蛋蛋们布置小作业,顺路看望了耶布淳格和永玥,问弘昀的贝子府建得如何,母子二人精神好着呢。
  乌希哈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她立刻叫侍女先往纳喇府上传信,等会儿登门看望玉录玳,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有这么一出,乌希哈没心思久留,原本说去女学客串下夫子也不去了,简单看过账本便离开绣坊,准备返城。
  乌希哈正被人扶着踏上马车,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奋力向她跑来。
  “小东家,小东家!!且留步,留步!”
  乌希哈仔细辨认了一番,在记忆中翻出一个人影,挥手让挡在身前的护卫退开。
  “沈家大娘?”
  来人是沈光继的寡母,曾在绣坊帮工受接济,沈光继高中后携礼上门拜谢,与乌希哈有过几面之缘。
  沈母喘着气跑近,还没站稳,“扑通”双膝跪地,哀声恳求:“小东家,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光继吧!”
  沈光继出事了?
  乌希哈忙让人扶沈母,“大娘您先起来,我们进去说,若能帮上忙,我定不会推脱。”
  沈光继是弘昀好友,说不定就与招娣方才说的事有关。
  乌希哈带人重新回到绣坊,找了间安静的厢房,叫人给沈母端些茶水点心来。
  沈母脸色憔悴,双眼都是血丝,灌了几口茶后,嗓子仍是哑着。
  “小东家,我知道您是贵人,是,”沈母嘴唇颤抖,“是公主娘娘。”
  “大胆!”身侧侍女厉喝出声,挡在乌希哈与沈母中间,“主子当心有诈。”
  沈母又跪下了,这回直接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听得让人心酸,“小东家,公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您慈悲,救救光继!”
  乌希哈叹了一声,道:“您是长辈,这般真是折煞我了,起来慢慢说,沈大哥究竟出了何事?”
  沈母见乌希哈态度和善,被说穿身份也不发怒,心下稍定。
  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
  四爷登基后,沈光继调任礼部,负责今年科举部分试题的拟定与审查。
  十天前,官兵夜闯沈家,将沈光继捉拿下狱。
  至于缘由,官兵不会与沈母详说,且沈母不识几个字,不懂朝中局势,只勉强回忆道:“他们说光继犯大事了,犯了皇上的忌讳。可他现在就是个翻书的,摘写几句诗文做题,能犯什么忌讳?”
  沈母抹着眼睛,很不解,“光继原先当御史,弹劾那些大官都没事,怎么换了个闲职还会出事呢?那些官爷把我们家翻了个底朝天,问我知不知道什么贝子。”
  乌希哈坐直身子。
  贝子?
  指的是弘昀?还是其他宗室?
  乌希哈斟酌着婉转回道:“大娘,顺天府依律办事,沈大哥又有官职在身,想来官衙不会胡乱抓人,会不会,他差事上出了些差错?”
  沈母急声辩解:“光继不会的!他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他还想——”
  他还想立功,升官,尚主。
  沈母不是那种长舌妇人,所以沈光继对她透露过乌希哈的身份,还有自己的妄想,让沈母不要着急给他说亲。
  沈母收住话,只不住摇头,又道:“那天之后,我就没了光继的消息,两眼抓瞎,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您了!您心善,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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