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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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中急匆匆赶来,替陈老爷把过脉,白着脸颤声道:“陈老爷只怕,只怕,时日无多!府上还是快准备后事吧。”
  乌氏和一众姬妾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宴清低眸看着昏迷躺在床上的陈老爷,心中忽然恍惚,他记得自己自幼时就厌恶父亲的做派,他让母亲郁郁而终,害得四弟丢失,他每一日都等着看他老去无能的这天,如今他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他却不觉得畅快。
  郎中被数人围着战战兢兢,陈宴清瞥了他一眼,“烦请林郎中借一步说话。”
  言罢,他率先走出屋子,林郎中紧跟着出去。
  “三公子。”郎中微曲着腰。
  陈宴清问:“林郎中一直为父亲看诊,他怎么会突然病重至此?”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带着怒不自威的威慑。
  郎中抹了把额头的汗,“照理老爷的身体不至于如此,可我方才探得他的脉象气血逆乱,心液外泄,原神将脱,若不是受了大的刺激,不会如此。”
  受了大的刺激么。
  陈宴清轻捻着扳指,面色沉凝。
  屋内的哭喊声还在此起彼伏的传出,陈宴清烦躁的拧了下眉,让人送走郎中,又吩咐书砚:“传话下去,都准备起来罢。”
  书砚眼里尽是骇然,一刻不敢耽搁,立即跑出去传话。
  陈宴璘看着陈宴清离开,缓缓从回廊的拐角处走出,柳知意神色恍惚的跟在他身后,“我们现在怎么办?”
  仓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宴璘冷着眼瞥向她,不耐道:“怕什么,老头子话都说不出。”
  “可还有全忠。”
  “他不敢说,他还有个妹妹在庄子上做事,知道轻重。”陈宴璘不带温度的目光从柳知意脸上扫过,“你只管回到父亲床边好好哭,不会有事。”
  ……
  吟柔那边得到消息,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去槐安堂,压抑不透光的金丝竹小径比以往更让人感到恐惧和喘不过气。
  陈宴清从另一头走来,目光对视,他率先移开视线,头也不回的自吟柔身旁走过。
  衣摆近乎无情的拂过吟柔的裙裾,吟柔恍惚垂眸,自己果然彻底激怒了他。
  她勉强撑着情绪往前走,不等跨过月门,就听到了一声声绝望的哭喊,不见血色的脸庞更白了几分。
  快跑几步走进屋子,看到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陈老爷,眼下透着青灰色的气死,吟柔如遭雷击。
  陈老爷就要死了,幻境里的那天要到了。
  柳知意跪伏在床尾处,看到吟柔进来,极尽怨毒的瞪着她,差一点她就成功了,现在气死老爷的人就是她!
  吟柔浑浑噩噩的慢慢跪地,低伏的身子随着恐惧而颤抖。
  陈老爷没有熬过这夜,天将破晓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瞳孔缩紧眼眶周围爬满爆起的青筋,极为不甘的盯着帐顶,半晌后,咽了气。
  偌大的陈府顷刻间如同掩在阴云之下,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了灵堂,府中挂满丧幡,陈老爷的尸身擦净后换上丧服,放入了漆黑描金的棺椁里。
  吟柔和一众女眷一同跪在灵堂为陈老爷守陵,这一幕就和幻境里别无二致。
  一天一夜下来,有捱不住的女眷退去一旁的屋子稍作歇息。
  玉荷看着吟柔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不放心的道:“姑娘也去歇歇吧。”
  吟柔木然摇头,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出一点错,而且避难道就能避的过吗?
  她抬睫望向棺椁,心里充斥着绝望。
  她继续跪着,身子却感到一阵发软,从前她或许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可经过那夜的折磨,她已经在清楚不过。
  迷惘的双眸里爬上惶恐,她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天泡过冷水,身体里的燥热就退了下去,怎么会又反复。
  双腿压不住的发软,一股股的麻意往腰尾处钻去,钻到骨缝里渗出险些让她崩溃的酥痒。
  吟柔蜷紧膝头,双眸无措敏感的绪起泪意,好在所有人都在哭,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可这样下去不行,吟柔咬紧唇瓣,不让自己乱了呼吸,小声对玉荷道:“我是有些累,你扶我回去吧。”
  快到晚棠院时,吟柔已经快被迭起的燥热折磨疯,若不是有玉荷扶着,只怕已经软迭到地上。
  她强撑着走进院里,抖着声对玉荷道:“快去备水,冷的。”
  玉荷看她红成不自然的脸早就担心的不行,又不敢耽搁,立刻去打了水。
  吟柔快速脱了身上的素衣,跨进浴桶,脚尖触到冰冷的水面浑身泛起一层层细小的疙瘩。
  玉荷在旁看得心急,“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吟柔吞咽着发涩的喉咙,摒着呼吸一鼓作气进到水中,把身体全部埋进去,刺激的凉意浇熄了灼热,也让她冷的直打抖。
  一直泡到浑身冰凉,吟柔才虚弱的从水里出来,玉荷忙拿了衣裳给她披上。
  吟柔昏沉沉的拢着衣衫,“出来有一会了,该回灵堂去了。”
  “姑娘还是再歇会儿。”玉荷声音都带了哭腔,她真怕吟柔会撑不住。
  吟柔阖眸摇摇头,“走吧。”
  身体里的燥热虽然被压下,可几番浸在凉水里,吟柔的身体早已经捱不住,昏昏沉沉的往灵堂走,连陈宴璘走到身前都没发现。
  “五公子。”玉荷扶着吟柔的紧了紧,神色戒备紧张。
  吟柔僵了僵,屏息抬起眼帘看向陈宴璘,抿紧着唇不语。
  “你昨夜逃去哪里了?”陈宴璘紧攫着她,眸子里隐隐淌着危险,昨夜她身中情药是谁给她解的药。
  “我听不懂五公子的话。”吟柔迈步就要走,手臂被一把捉住。
  她惊慌回头,陈宴璘是疯了吗?他就不怕人看见!
  陈宴璘似乎知道她想什么,狞笑着毫不留情的开口,“如今父亲死了,你还
  能靠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比楚嫣还要凄惨,还是你要乖乖从了我,受尽宠爱。”
  只要一想到她昨夜是怎么解的情药,不可遏制的戾气就直往心口冲,阴冷的视线攫在吟柔娇楚怯柔的脸庞上,一身的素衣更衬的她娇骨难掩,只要她肯乖乖顺从,他可以不计较别的。
  吟柔看疯子一样看着他,挣扎着想要将手腕抽出,体温随着激荡的情绪而升高,那股好不容易压下的燥热已不可控制的速度往吟柔的四肢里钻。
  “你放开。”变了调的嗓音带着别样的婉转。
  陈宴璘深暗男女之事,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异样,握在她腕上的手改为轻轻一抚,迭起的颤栗让吟柔呼吸纷乱。
  陈宴璘聚着冷意的眸子滑出笑,“原来是强撑着。”
  “能撑多久呢?”他靠近吟柔,暧昧吐字。
  呼出的热气扫在吟柔身上,她应该觉得恶心,身子却不受她控制的变软。
  陈宴璘笑的肆意。
  “你们在干什么!”
  远震来的声音如惊雷砸进吟柔脑中,陈宴璘也变了脸色,收起笑意回头看去,“祖母。”
  陈老夫人满头白发,眉眼间满是着伤痛,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得了消息匆忙赶回来,不想竟在儿子的灵堂前看到孙儿与女子纠缠,简直是混账至极。
  她用力敲至手里的拐杖,“我在问你话。”
  “祖母切勿动气。”陈宴清搀扶着老陈夫人,低声宽慰,半掀的目光落在吟柔被握的腕子上,冰冷一片。
  这声音,吟柔浑身一震,呼吸停滞在喉间压得她快要喘不过去,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僵硬抬起眼睫,正对上陈宴清逼视过来的目光。
  深不见底的黑眸噙着吟柔看不懂的情绪,她狼狈想要避开,却根本逃不过他的视线范围。
  若说陈宴璘看他的眼神像毒蛇,三公子此刻的目光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要他不松手,她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
  他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他现在一定觉得她是毫无自爱的女子,对她失望透顶了。
  吟柔简直恨死了陈宴璘,他不择手段,他要害死她。
  拼了命的扭动手腕,这一次陈宴璘倒是放开了,云淡风轻的解释:“哦,是我看小娘险些摔倒,所以扶一把。”
  “小娘?”陈老夫人目光移到吟柔身上,她年事虽然以高,高门主母的气势却丝毫不减,眼睛锐利盯着吟柔。
  身旁的老嬷嬷上前解释了吟柔的身份,陈老夫人沉声说:“一个奴籍,何时成你小娘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儿行事荒唐,再看吟柔脸畔飞着的红霞当即认定她不是个检点的,怒火中烧,“你父亲刚过世,就敢在这里给我弄出些污糟事来。”
  “来人。”
  陈老夫人冷喝来人,打算处置了吟柔,雷霆的手段让吟柔深切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绝望。
  陈宴璘皱眉想要开口,目光触到摇摇欲坠的吟柔又忍下来,他要等她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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