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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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又如何?”
  聂隐静默了一会才道:“世子为何要这般……”
  “聂隐,”霍行止打断他的话,“本世子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缘由了?”
  “是奴冒犯了。”
  话虽这样说着,但聂隐还是忍不住开口:“……世子之前曾许诺过会护公主周全。”
  这是他将李珍送来南疆最重要的原因。霍行止告诉他,皇宫被李玦掌控,李珍危在旦夕,只有他才能庇护住公主。
  可他没想到世子不仅将公主关在房里不给吃食,还把她贬去了洗衣房。
  聂隐不禁怀疑,自己当初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
  霍行止突然冷笑一声:“她今天能来向我求救,是你在暗中出手吧?”
  他不傻,王府里混成管事的都是人精,每个都有欺下瞒上的本领,若是没有人襄助李珍,她怎么可能逃得出洗衣房。
  “……是。”
  霍行止朝他射去锐利的眼神:“怎么?你对她动了真情?”
  聂隐知道自己瞒不过霍行止:“是。”
  他对着霍行止重重一磕头。
  “此次的任务奖赏,奴不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奴只请求您能好好对待公主,不要再让她待在洗衣房了。”
  “若世子能许公主一辈子平稳生活,奴原今后为您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你对她还真是情根深种。”
  霍行止派聂隐去做的任务都极度危险,他赏聂隐个官做做也绰绰有余,但聂隐什么都不要,只想给李珍换个安稳生活。
  无名的怒火在心中发酵。
  “若本世子不愿呢?”
  “世子!”
  聂隐还欲再求,霍行止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听好了,李珍是本世子看中的女人,她的安稳生活,她的荣华富贵只有本世子有这个资格给他。”
  “而你,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什么比没资格保护心爱的女子更让人挫败的了。
  聂隐因这话而紧握住拳头,霍行止懒得再看他一眼。
  “自去领罚吧,一百鞭,顺便长长记性。”
  *
  被霍行止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到了傍晚放饭时分,李珍的衣服还剩下一些没洗完。
  不知道是不是告的那通状起了作用,新来的管事看她一眼,竟让她先去吃饭,剩下的衣物明天再说。
  李珍乐见其成,帮自己和二丫打了两份饭,就赶紧回了屋子。
  二丫这个时候已经醒了,李珍忙问她身子是否好些了,二丫点头过后,李珍又把饭捧来一口一口喂她吃了。
  洗衣房的荤食少得可怜,怕二丫不够营养养伤,李珍又把自己碗里的肉沫子挑出来给她。
  二丫吃完后还对李珍道谢:“谢谢你,阿珍,要是没有你,我今天定要死在赵姑姑手里了。”
  这话听得李珍更为愧疚,她紧握住二丫一只手:“你不用谢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遭此横祸,是我得罪了赵姑姑她才会针对你的。”
  “对不起,二丫。”
  二丫对着李珍笑了一下:“无妨,我们以后低调做人,好好洗衣服,不得罪那些管事的就行了。”
  李珍没接这话。
  不得罪管事的或许能得到一时安宁,那时间长了呢?
  只要她们还是奴婢的身份,那么性命就如草芥一般低贱,永远任人践踏。
  李珍没将这话说给二丫听,把自己的那份晚饭吃完后,就打来水给二丫擦身上药。
  如此忙活了一阵,天色已完全黑了下去,李珍草草梳洗一番,也熄了灯上床睡觉。
  晚上还要给二丫换药,李珍并没有睡得很熟,在床上浅眠了一个时辰,她便摸索着起身,将大夫留下来的药敷在二丫伤处。
  折腾一番下来,李珍手上全是草药味,她准备去外面打个水洗洗,刚跨出房门,她看到有个黑色影子直挺挺地立在自己身前。
  大半夜乍然看到这样的景象是很恐怖的,李珍差点没吓出声,但她仔细看了一会,认出了这个黑影是谁。
  李珍干脆没搭理他,自去院子里的水井处打水了。
  那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嘴里轻轻唤她:“公主……”
  看李珍在打水,他又想来搭把手。
  李珍将水桶一挪,避开了他的手:“你这个时候不在王府里侍奉你的主子,跑来洗衣房干什么?”
  声音冷得像块坚冰,直把聂隐的心戳出个口子。
  “我……只想帮一帮公主。”
  “不需要,”李珍道,“我还没忘记自己落到这个境地究竟是拜谁所赐。”
  聂隐呼吸一窒,心中的愧疚让他无法应对这话。
  李珍见聂隐不走,连水也不打了,将水桶一扔,转身朝房里走去。
  “公主……”
  身后的聂隐急急追了几步便没了声响,李珍以为他是放弃了,却听到“咚”一声巨响。
  李珍好奇地回头一看,见到聂隐脸朝下地倒在了地上。
  “聂隐?”
  她呼唤他几声,聂隐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什么?故意惹她同情的苦肉计?
  但聂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李珍走到聂隐身前,还没蹲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拍了拍聂隐的背,又摸到一手的黏腻。
  是血。
  她避开流血的位置拍了聂隐好几下,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珍往前挪了几步,正准备摘下他的面罩,看他是否还有气息,聂隐却清醒了过来。
  “公主……”
  李珍又恢复一张冷脸:“你既然醒了,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她起身继续往前走,耳朵却不自觉地留意着聂隐的动静。
  那人没发出一点声响,好像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武功如此高强,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是被人打了吗?
  如果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躺一夜,他会不会血流干直接死了?
  可他死了关自己什么事呢?背叛自己的人就该有这种下场!
  李珍如此想着,脚却违背意志走向了聂隐。
  “喂,你还能起来吗?”
  聂隐因受伤过重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公主……怎么回来了?”
  “你要是死在这里,明天我就没办法洗衣服了,”李珍说着,又问,“你还能走动吗?”
  “勉强……可以。”
  聂隐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只是还是摇摇晃晃的,李珍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聂隐才终于站住。
  聂隐身子太高,李珍拉过聂隐一只手放到自己肩膀上,然后扶着他一侧腰,慢吞吞的将他带往自己房中。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10点,生命增加36天12小时】
  李珍:……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猿意马的心思。
  李珍不语,将聂隐扶进房中,又让他在自己床上坐下。
  聂隐先打量了整间房舍,眉头皱起:“公主就住在这种地方?”
  这里不仅比蓬莱宫差远了,连他的禁卫房也不如。
  “我现在是王府里最低等的下人,还能住在哪里?”
  李珍又问:“你有伤药吗?”
  聂隐因李珍前一句话而瞳孔微微一沉,听到后半句话后他道:“没带在身上。”
  李珍踟蹰了片刻,拿过二丫剩下的药。
  “我先用她的药给你缓一缓,你明天记得重新买药还我,二丫还等着用。”
  聂隐应了一声,但没接过药,过了半晌他道:“伤在背上,能否劳烦公主帮我上药?”
  他这话问得很谦卑,好像生怕李珍拒绝。
  李珍的确在想着要不要让他拿了药走人,但……来都来了,帮他上上药也没什么,万一他体力不支死在半途呢?
  李珍于是道:“转过去。”
  没想到李珍答应得这么干脆,聂隐先是一愣,而后乖乖转身,将自己的衣袍褪了下来。
  他整个裸背展现在李珍面前,屋里点着灯,李珍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聂隐的背血肉模糊,纵横交错的伤痕遍布其中,竟找不到一块好肉。
  “你这到底是怎么伤的?”
  聂隐回道:“被世子责罚了一百鞭。”
  一百鞭……得亏聂隐是习武之人底子好,要不然可能都活不到来洗衣房找她。
  “你犯了什么大错了?他竟罚你罚得这样重。”
  “我……惹怒了世子。”
  聂隐并不打算将实情告诉李珍,李珍察觉他有所隐瞒,也没再开口。
  只是挑起手中的草药,一点一点敷在聂隐身上。
  刑罚室的人毫不留情,伤口深可见骨,草药敷上去很疼,聂隐满头大汗,愣是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
  这是他与公主决裂以来,第一次如此亲密的相处,他不想破坏它,只想静静感受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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