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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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冬,这事才终于算是尘埃落地。
  皇帝查明武威候一脉和那云氏旁系所作所为皆为事实,上京所有十四岁以上的云氏男子判了斩首,不满十四的流放边疆,女眷则全都充作官奴,连宫中的云妃也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
  但与云氏联系最亲密的定王竟还安然无恙,听说武威候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一点都不跟定王扯上关系。
  定王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若他出事了,那云氏便真的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趁着还没行刑前,李珍悄悄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散着霉味和血腥味,李珍初一闻到时差点吐了出来。
  她屏住呼吸,在狱卒的带领下找到云初。
  上京百姓们猜错了,云初的牢房并没有和武威候挨在一起,四周空空荡荡,这里只有他一人而已。
  云初被关的时间不算很长,他除了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外,看上去跟以往的区别并不太大。
  只是他那双眼睛再也没了生气,像一个木偶一样陷入一片死寂中。
  听到有人走到自己牢房前,云初也只是反射性的稍微挪动一下眼珠。
  然而当他的视线集中到来人身上时,他原本毫无生气的瞳孔却在一瞬间缩了起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男装,外面还戴着兜帽,但云初一眼就将她认出了。
  “公……主……”
  他好像很多天没有开口了,声音又沙又哑,像砂砾在地面上摩擦。
  李珍没有回答他,连兜帽都没有摘。
  云初踉跄地走到牢房门前,紧紧抓着禁锢自己的栏杆。
  “为什么?”
  他死死盯着李珍,睁大的瞳孔带着血丝,好像恶鬼在注视着人类。
  但李珍丝毫不闪躲的跟他对视着。
  她知道云初想问什么,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利用他?
  “云氏支持李琮,而我支持李瑾,我需要把云氏扳倒。”
  李珍说完这话之后,云初等了她片刻,但他发现她的话已经说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的语气很肯定,云初看不出一丝隐瞒的痕迹。
  云初笑了,在笑自己。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李珍来,想从她口中问出一个答案。
  但是有什么好问的呢?
  她是皇帝的女儿,从小生长于波云诡谲的宫廷中,她比他更懂得前朝后宫之争。
  她怀着目的接近自己,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没有苦衷,没有胁迫。
  即便知道这一切……他仍然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她:“公主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嗤,那是李珍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仿佛在嘲笑他到这个关头了还心存妄想。
  “你觉得呢?”
  短短四个字足以将他心中仅存的希望全部打碎。
  云初原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没想到他只是早有预料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面色麻木的往后退去,对着李珍下跪又磕了个头。
  “臣祝愿公主日后一生顺遂,忘却所有忧心之事。”
  最好也忘记他吧。
  李珍没答话,只是看了他良久,而后转身离去。
  这大概是云初最后一次见李珍了,即便李珍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他也看得很仔细。
  她的走路姿势和平常云初见到的大不一样,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跟她的心一样从不会为他停留。
  刑部的大牢死了太多人,细细一嗅总能闻到一股腐尸味,因此每间牢房的墙上都留有孔洞,试图将这味道驱散。
  云初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在风簌簌吹进来时让牢房变得更冷了而已。
  李珍朝外走去时恰好有一阵风吹来。
  它吹拂起李珍的兜帽,让她的头发和侧脸暴露在云初面前。
  李珍的动作很快,兜帽刚刚滑落,她便伸手将它按紧了。
  但这并不妨碍目力极佳的云初看清她头上别了一朵花簪。
  花簪看起来并不名贵,但却是用真正的花制成的,过了那么多的时间,上面的花瓣都已经呈现枯黄的颜色,但云初还是一眼认出,这是他送给李珍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李珍的伎俩,特意带来让他看到,让他继续心存妄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李珍还带着花簪,还将它好好保存着。
  她对他释放的这一点点温情,足以让他赴汤蹈火,为她奉献出一切。
  他知道李珍还有一件事未能完成。
  云初叫来了狱卒。
  狱卒对他还算客气,问他有何事交待。
  “麻烦你转告刑部尚书,宣王殿下并没有指使裴家人污蔑云氏子科举舞弊,那全是云氏的计谋。”
  “他们想要陷害宣王殿下。”
  *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10点,生命增加20天】
  【云初当前好感度已满】
  走出刑部牢房,李珍直接坐上了聂隐驾着的马车,车厢里挂着帘子,有些闷,李珍就将兜帽扯下来透透气。
  聂隐将她送到了宫门口,从车上下来时,李珍便感觉聂隐一直盯着自己看。
  那视线直勾勾的,让她觉得有点不自在,开口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
  说话间,他的眼神微微往上移动,集中在了她发髻的位置。
  李珍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根柔软的花簪。
  她将花簪从头发上取下:“你在看这个?”
  聂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段时间他看李珍主动接近云初已经看得够多了,实在不想看到她此时还带着这个东西。
  李珍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嘴角轻笑,将花簪随手扔在了墙根下。
  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根簪子。
  聂隐诧异她这举动:“公主……”
  “花瓣都已经焉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
  云氏族人既然都等着被斩首了,自然没有人再有心力去查科举舞弊之事,有了云初那番话,李瑾很快被皇帝放了出来。
  云初自己也因再次立功,还了李瑾一个“清白”而被皇帝改判流放边疆。
  这一切都在李珍意料当中,云初的好感度已满,按照系统的话来看以后再也不会产生变化,他给自己提供了那么多生命值,真要杀他,李珍还有些舍不得。
  武威候被斩首的前几日恰好是她的生辰,生辰前一日她又循例去见鹤安。
  鹤安看着她对着神像跪拜上香,道:“云氏倾颓,公主这下可得偿所愿了。”
  李珍斜眼看他:“你不是出家人吗?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出家人亦身处红尘之中,食五谷杂粮,观人间百态,”鹤安道,“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不知道长侍奉的神明听到了这番话会如何做想?”李珍嘴角泛起恶意,“会不会变出一道雷把道长劈了?”
  “自然不会,”鹤安表现的十分坦然,“神爱世人,历来慈悲,定然不会与我等计较这些小事。”
  李珍发现自己还是说不过他,自觉闭嘴了。
  殿中静了良久,却是鹤安先开口:“不知公主要怎么谢我?”
  他这话说得无头无尾,但李珍明白他的意思。
  武威候十分谨慎,从不让自己那一脉的人被抓住把柄,他们一个个的坏事干了不少,手上却干干净净。
  李珍让谢修竹去查时,谢修竹什么都没发现,他为此还十分愧疚,来找李珍请了几次罪。
  最后还是鹤安告知李珍,云初经手了不少事,他手上应该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李珍才想到去接触他的。
  李珍再次不得不为鹤安的本事感到心惊,他明明整日待在仙鹤观里,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消息。
  “道长这也要找我要谢礼?未免太斤斤计较了吧?”
  “当然要了,”鹤安今日在李珍面前显得有些胡搅蛮缠,“没有我的消息,公主恐怕要再耗费许多功夫才能铲除云家。”
  鹤安说的是事实,但李珍总是不想让他如愿。
  “可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给钱又怕玷污了道长,真不知该怎么答谢你……”
  “不知这样好了……”
  李珍忽得凑近鹤安,嘴唇离他的脸颊只有几寸远。
  “我以身相许,道长意下如何?”
  换成别的男人,跟李珍靠得那么近,听着李珍那么暧昧的话音,早已是害羞得脸红心跳。
  鹤安只是侧过头去跟她靠得更近,粉红色的眼眸落在她脸上。
  “公主才说了我是出家人,这自然是行不通的。”
  他说话时冰冷的气息扑在李珍脸上,倒让李珍先觉得不自在起来,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道长还俗不就行了?”
  “可惜公主已有婚约,我就算还俗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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