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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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终于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了:“公孙丑下?那么长?你确定吗?”
  谢修竹点头,又整一下衣领:“还请公主尽力一试。”
  一听谢修竹抽背自己那么长的文章,李珍全程都在努力回想,完全没空注意谢修竹的举动。
  就算谢修竹站在那儿理了十多下花枝。
  他收获到只有李珍的求饶:“我实在记不住了,夫子,你放过我吧。”
  此时花枝上的花朵都快被他掰下来了,李珍还是没投去一个眼神,谢修竹道:“这一篇臣前几日才听公主背过,公主一定要多加温习,不可荒废了。”
  “一定一定。”
  李珍看向谢修竹的眼神充满热切,那是一种希望他赶紧离开,去考下一个人的热切。
  谢修竹只好往前走去,去考最后一个学生李璎。
  考李璎的问题也很简单,李璎答完后,他指点几句,回到自己席开始正式上课。
  谢修竹是个很正经的人,他上课时通常会稳稳当当地坐在席位上讲解,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李珍都怀疑过他的腿会不会麻。
  但今天的谢修竹好像有点不一样。
  一堂课差不多是半个时辰,谢修竹老是讲着讲着就下来走几圈,来她席位前的次数还特别多。
  那宽大的绿色袖袍时不时扫到她的桌角,搞得李珍整堂课紧张兮兮的,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书本上,不敢走一丁点神。
  到了谢修竹宣布当堂休息一会,李珍才稍稍放松些。
  可惜上午的第二堂开始,谢修竹讲了一会课,朝她这边望一眼,又施施然地走下来了。
  他就跟有那多动症似的,在她旁边前后走动,绕来绕去。李珍忍了一会,终于将视线再次转向谢修竹。
  “夫子。”
  “嗯?”谢修竹中断授课,回头看她,第……不知多少次的开始整理衣领。
  李珍很认真地说:“你是身上哪里痒吗?”
  “……”
  上书房内寂静一片。
  “不是。”谢修竹面容镇定地走回席位。
  ……然后再也没敢起身过。
  上午的课很快熬完,这一天李珍几乎是全神贯注地上课,给她累得够呛,谢修竹一宣布休息,她就立即往外走了。
  谢修竹行完礼,目送着她的背影即将走出上书房,他抿抿嘴唇,出声叫住李珍。
  “公主。”
  李珍脚步一停,回头:“夫子何事?”
  何事?他也不知道何事,就是想叫住李珍而已。
  谢修竹眼神快速转动,终于艰难地想起一个话题:“臣……臣观公主将《孟子》忘了大半,今日臣下了学后可前去蓬莱宫吗?”
  特意把她叫住,就是为了想继续“夜间补课”?
  李珍觉得自己两眼一黑。
  她想拒绝,但是谢修竹的要求特别合理,合理到她很难说不,她试图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一时因冥思苦想而沉默下去,李珍双眼下意识地落在谢修竹身上。
  她一下睁大双眼:“夫子,你衣襟上居然别了一朵花?”
  谢修竹:……
  算了,好歹是发现了。
  谢修竹此人跟风花雪月那类东西特别不搭,李珍觉得十分惊奇,绕着他看了好几圈。
  “诶?夫子的衣衫什么时候换成墨绿色的了?是今日才换的吗?”
  谢修竹再次:……
  谢邀,你说浅绿色更适合我弟弟的那天就换了。
  他心里有点埋怨,又有点窃喜,好像精心准备的礼物等了许久终于被人拆开。
  李珍一向爱逗谢修竹,此刻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凑近他:“夫子不是最正经了吗?什么时候也学旁人开始戴这些花儿朵儿的了?”
  她的脸一凑近,谢修竹耳朵开始透红起来:“也不是学,就是早上看到腊梅花开,兴之所至罢了。”
  看着谢修竹神色如此不自在,李珍回想起他刚刚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于是她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嗯,兴之所至,兴之所至好啊。”
  谢修竹被这眼神看得一阵心虚,好像有什么隐秘的心事被李珍看穿了一样。
  李珍继续说:“花朵其实很衬夫子,到了那日……夫子还会在衣服上别上一枝花吗?”
  “那日?”谢修竹茫然。
  李珍也不解答,就笑吟吟地看他。
  谢修竹顿时理解李珍说的是哪日了。他心跳骤然加快,温度涌上脸颊,迅速低下头去,意图将花掩盖。
  刚刚有多么希望花被发现,谢修竹现在就有多么希望它不被看见。
  “吉服自有其形制,大约……大约是不能的吧。”
  “真可惜,”李珍摇头叹气,“若是能在吉服上别一枝花,到了洞房花烛那日,我就能将那花从夫子领上亲手摘下,再把夫子的外袍给……”
  “公主慎言!”
  听着李珍在上书房内当着众人的面越说越离谱,谢修竹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她。
  他面呈绯色,看上去带有薄怒。
  李珍倒也不恼:“夫子何必动怒,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公主……”谢修竹脸皮越发涨红。
  “好好好,我不说了,”李珍面上现出无奈,“那我走总行了吧?”
  说完,她也不管谢修竹有什么反应,转身朝上书房外走去。
  走出去的同时,心中悄悄松一口气,总算把“夜间补课”这事给混过去了。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系统忽传来一声播报。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5点,生命增加18天6小时】
  ……
  什么情况?
  李珍回头看一眼谢修竹,他已经回了席上,那朵腊梅还戴在胸口,只是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总之一点也看不出对自己好感度上升了。
  明明面上还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却在偷偷加好感度吗?
  李珍挠挠脸颊,她就说她搞不懂这些男人在想什么吧。
  *
  谢修竹今日没去蓬莱宫里,下了学后,他和谢观玉还是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这个时辰上京正热闹,许多人家吃完晚膳拖家带口的出来闲逛,马车内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不闻,只有那枝腊梅尽职尽责地释放芳香。
  谢观玉瞧了腊梅一会,笑道:“兄长今日怎么在衣服上戴花了?”
  这话李珍上午也问过,谢修竹此刻的回答却有些冷淡:“早上看它开得好,就顺手别上了。”
  “原来如此,”谢观玉道,“我还以为兄长这番作为是为了公主呢。”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谢修竹却身子微微一震,将那腊梅花枝摘了下来,随手一扔。
  “这……又与公主有什么相干?”
  谢观玉只是盯着他笑:“兄长难道不知道吗?兄长在遇上公主之后,似乎改变了许多。”
  改变?
  他改变什么了?
  谢修竹仔细回想这一段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
  无非就是去蓬莱宫里督促李珍背书,让下人新制了一批绿色冬衣,以及今日心血来潮戴上一枝腊梅而已。
  这算是改变很多吗?谢修竹不觉得,每一件事他都有自己的理由。
  李珍成了他的学生,她不好好用功,他也只能去蓬莱宫盯着她了。
  冬衣只不过因为墨绿色穿得过多,想换点新鲜的颜色罢了,而且他近日不也换回来了吗?
  至于那只花……“纫兰为佩”本是一件文人雅事,他戴戴又如何了呢?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会跟李珍扯上关系?
  谢修竹肃了神色看谢观玉:“观玉慎言,公主岂可轻易任人编排?”
  “是,弟弟再也不敢了。”
  谢观玉垂头请罪,谢修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话语诚恳,仿佛真的知错了,谢修竹也不再言语。
  马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
  今年的除夕并没有过得特别隆重,进入腊月下旬,太后又大病一场,后宫嫔妃们挨个去侍疾,皇帝也没什么心思大力操办除夕夜宴。
  除了例行的傩戏和烟火之外,夜宴再没有别的东西。举行夜宴的承德殿内虽坐满了人,但这个除夕终究不如往年热闹。
  新年里,李珍拜会完后宫各个主子,给自己亲娘上柱香,又去鹤安那儿祈过福后,她受到了谢皇后的传召。
  谢皇后作为一国之母,每次操持的事多,给太后侍疾也得一马当先,李珍步入长信宫时,见到的她就是一脸憔悴的样子。
  她脸上敷了厚厚的铅粉,但这仍掩盖不住她面上的疲累。
  李珍一见便说:“好不容易得了空,母后怎的不好好歇息?”
  谢皇后温和笑道:“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左右我也习惯了,你这几日可还好?”
  “儿臣一切都好。”
  谢皇后轻轻点头,又道:“如今已是永平十六年,你也刚过及笄,那事……我已经命人开始操办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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