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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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箭头之准、箭势之利,吓得众人以为是敌袭,但他们看清后才发现射箭的人居然是阿史那。
  据士兵说,那日阿史那手提着弯弓,背对着昏黄的太阳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他有些憔悴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让人见了还以为是传说中的狼王重现人间。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震在原地,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所谓吉祥物的厉害之处。
  阿史那的做法让大雍人有点不满,但他已是板上钉钉的北夷王,亲自射杀一个叛徒也没什么不合理之处。
  阿史那成为北夷王后,他跟大雍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大雍想通过他掌控北夷,甚至于掌控整个北方的动态,但他们又不确定阿史那是否甘愿当个坐在王位的傀儡。
  在经过几番试探,几次交锋后,阿史那的做法简直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他不仅将那些大雍军官奉为座上宾,还姿态极低的几次写信希望和大雍继续维持友好邦交,继续抵抗乌滋铁骑。
  他还希望两国开设通市,希望大雍能派遣能人名士来此交流,他承诺会开放一些官职给大雍人。
  这番表态就差没说我要并入大雍版图了,皇帝自然是立马同意了阿史那的要求,还大手一挥给他封了个王爵。
  一番小小的变动后,大雍和北夷的关系变得更加蜜里调油,又开始一起抵抗不断侵扰的乌滋军队。
  阿史那给大雍皇帝写信时,还托人悄悄给李珍捎去一封。
  李珍收到的那封信很厚,不知阿史那写了多久,厚厚一沓像一本书。
  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阿史那在军营中的所见所闻,今日吃了什么,穿了什么,玩了什么,练了几回箭……
  他就像写流水账一样把一切事无巨细地写给李珍看,把自己这几个月的时光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李珍面前。
  让李珍感觉他不像去打仗的,而像是去游览的。
  信中不流水账的唯有一句话:“阿珍,我成为北夷王了!”
  “恭喜你啊,阿史那。”李珍抿嘴一笑,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
  深秋过后便是又一个冬天,今年总算没有下那么多雪了。
  只有北风成日地吹着,像刀子一样割在人脸上,皇宫中人出行时都恨不得裹得如粽子一般,不让那冷风钻进身体里一星半点。
  在这样的天气下李珍更不愿意出门了,日日在宫中守着炭盆,计算着日子,逗逗阿隐,等待永平十四年安稳过去。
  除夕夜宴是李珍冬日里出席的唯一一个盛大宴会,她穿着华丽的衣袍,带着沉甸甸的首饰,在席间百无聊赖地听着歌舞喧嚣,吃着寡淡无味的菜肴。直到子时烟花爆开,永平十五年来临,她惴惴了整年的心才总算安定下来。
  好歹熬过去了,她在心中如此感叹,还悄悄看了一眼跟自己列在一排看烟花的李玦。
  李玦今年也要满十二岁了,算是个半大的少年,个子还窜高不少。他仰头看着盛开的焰火,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好像是宫闱生活过早地剥夺了他的天真和朝气。
  不知是否因为李珍的行动,他这一年也十分安分,除了去上书房就是在自己宫里待着,没有跟原书一样到处去拉拢关系。
  但李珍并没有对他放下戒心,男主毕竟是男主,说不定哪天就突然一鸣惊人了给李珍来个“惊喜”。
  “二皇姐,你有什么事吗?”
  许是李珍盯他盯得太久,李玦发现了她的视线,转头问道。
  “没什么,”李珍道,“新的一年到了,四皇弟可有什么心愿?”
  李珍极少跟李玦说话,李玦愣了一下才道:“我……我能有什么心愿?我就希望父皇和皇姐皇兄们一切都好。”
  他笑得温温和和,好像一只缩在母亲怀里未长成的幼兽,但李珍知道这只幼兽可早早长出了尖利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
  “那你自己呢?四皇弟自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我……”李玦好似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李珍看着他轻笑一声:“但愿四皇弟永远能保持住这份天真。”
  说罢,李珍抬眼望向天空中闪烁个不停的烟火,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爆开,又迅速湮灭在黑夜之中,在锋芒毕露之后归于烟硝。
  李玦双眼渐渐从李珍身上挪开,他眼中还是怯怯弱弱,却将嘴唇抿成了一条锐利的线。
  *
  正月十六,又是上书房开学的日子,李珍心情不太好,除了因为要早起之外,还因她一大早听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系统警告!宿主性命仅剩下3个月15天18小时31分49秒,请宿主尽快延长寿命】
  李珍简直是眼前一黑,这就是躺平一整年的代价吗?
  再这样下去,她顶多只能活到5月,她必须又得想方设法的去薅好感度了。
  可惜最好获取好感度的阿史那已经不在了。
  李珍就这样臭着一张脸进了上书房中。
  张太傅作为他们的夫子,一般会来得最迟,但李珍今日却看到讲席上端端正正地坐了一个人影。
  这人影穿着一身宽袖绿色官服,头戴直脚幞头,细腰被革带紧紧箍住,整个人身姿挺拔,仪表堂堂。
  李珍却呆愣在原地傻了眼:“谢大人?”
  现在坐在讲席上的不是谢修竹又是谁?
  许是上书房有许多人在场,谢修竹看到她时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只道:“公主请入座吧,这堂课要开始了。”
  李珍站着没动:“你怎么会在上书房里?张夫子呢?”
  “张太傅业已乞骸骨还乡,日后……”说到这里,谢修竹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咳了一下,“日后就由臣来上书房教导殿下们了。”
  所以说以后都是谢修竹来给他们上课?
  李珍好半天才消化这个事实,然后逐渐露出一个微笑。
  嗨呀,她正愁找不到找谁来薅好感度呢,这不就是瞌睡了立马有人来递枕头?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谢修竹身上,那笑容就看得谢修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说,他有种小白兔进了狼窝的感觉。
  李珍屈膝对着谢修竹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那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谢、夫、子。”
  她刻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又慢又重,谢修竹身子克制不住的轻颤一下。
  他也拱手对着李珍:“指教不敢,还请公主勿要嫌弃臣才疏学浅才是。”
  “怎么会呢?谢大人是上京有名的大才子,教导我们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谢修竹被她捧得额头冒出细密的汗,只一味地说着“不敢不敢”。
  李珍见他有些招架不住,这才回到自己席位上入座。
  谢修竹看着李珍远离自己的身影,一直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总算稍稍安稳。
  他正了正心神,见所有人都来齐了,就开始上课。
  他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详细说明了自己来上书房的原因,接着才翻开书本准备讲学。
  这是李珍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他没了在李珍面前的战战兢兢,一举一动皆是从容自信又光彩照人,让人忍不住将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
  李珍此刻才总算窥见一点上京第一世家公子的风采。
  难怪这一代的青年才俊以他为首,实在是他过于优秀了,就算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说也会让人移不开眼。
  谢修竹才来第一日,他不甚清楚皇子公主们的学习进度,于是他打算用一个非常磨人心态的教学方法:抽考。
  他走到了皇子那边,按照长幼顺序先请李瑾回答。
  “敢问大皇子,乌滋连年侵扰大雍,我大雍与乌滋亦征战许久,然战火终究是劳民伤财,实非长久之策,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造福万民。对此,大皇子有何高见?”
  李瑾嘴巴张了张,目光呆滞地看着谢修竹:“这是策论啊,张夫子才刚刚开始教我呢……”
  谢修竹眉头轻蹙,还是温和地说:“无妨,大皇子畅所欲言即可。”
  李瑾磕磕绊绊地说了点空话套话,听得谢修竹眉头越来越紧:“大皇子似乎不通策论?”
  李瑾红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我都说了,张夫子才刚刚开始教我嘛。”
  谢修竹不认可他的借口:“这是臣十二岁时夫子问臣的问题,大皇子不应该答不上来才是。”
  李瑾只比李珍大一岁,今年要满16了,他面上没说什么,只在心里嘀嘀咕咕:你可是赫赫有名的天才,我们能跟你比吗?
  谢修竹不知他心中所想,已经板着脸拿出戒尺:“臣今日要罚大皇子五戒尺,大皇子可服气?”
  李瑾都不敢看谢修竹的眼睛了,只埋下眼去点点头。
  皇子们的伴读有三个,谢修竹指了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少年:“你来替大皇子受罚。”
  那伴读连忙起身,怯生生看了谢修竹一眼,而后伸出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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