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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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消磨光了,谢明夷便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若真有那么一天,贺维安确信,自己一定会疯掉。
  ——
  远处。
  一个女子戴着面纱,正停留在胭脂铺前,挑选着瓶瓶罐罐。
  她看到一盒水红色的胭脂,便来了兴致,问身旁的男人:
  “珩哥哥,你看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男人却未作声。
  苏钰筱抬头,却见穆钎珩正望着一个方向,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缱绻眷恋。
  她疑惑地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目光却被人群堵塞了。
  好不容易探出头,但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驶离。
  苏钰筱本想松口气,却猛地想起什么。
  “挑好了么?走吧。”
  穆钎珩此时转过头,不带丝毫情绪地道。
  他的语气,不像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苏钰筱迅速把手里的胭脂放下,一副百依百顺的模样:“挑好啦,你能陪我上街,我就很高兴了,珩哥哥。”
  穆钎珩冷声“嗯”了一下,便独自上了马车。
  在穆钎珩看不见的地方,苏钰筱的手却攥得极紧,涂了蔻丹的指甲都深深嵌入肉里。
  她在发抖。
  面纱下,苏钰筱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丞相府的方向,她化成灰也认得。
  第55章 殿下
  含章宫。
  檀香袅袅, 木鱼声阵阵。
  陆挚瑜坐在古琴旁,纤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正弹一曲《凤求凰》。
  端着冷酒的宫女站在一旁, 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她们的三公主两日前才刚处置了贴身宫女, 那宫女两颊红肿、口吐鲜血的模样尚还历历在目。
  一时间, 含章宫上下人人自危。
  忽然,陆挚瑜的手动得快了起来,弹到一个高昂的音节时, 用力过度, 竟将那根琴弦生生拨断。
  “嘣”的一声,场面瞬间寂静下来。
  陆挚瑜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 一脚踹翻了那架价值不菲的古琴。
  古琴摔在地上, 发出巨大的响声。
  宫女被吓得双肩都抖了一下, 将头低得不能再低,手中木盘开始哆嗦。
  陆挚瑜今日并未束发, 头上仅戴着一根古朴的木钗, 衣着更是素雅, 让人一时看不出她的身份,只觉得比那道姑还要洁净朴素几分。
  她缓缓走到那宫女身前, 素净的手未戴任何首饰,端起那只银杯, 反凑到宫女唇边。
  宫女瑟缩地厉害, 鼻尖传来那杯冷酒中浮动的香气,登时吓得快哭了,膝盖一软便重重地跪了下去,畏惧得连脚尖都绷紧了, 带着哭腔道:“三……三公主……”
  “你叫我什么?”
  陆挚瑜望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头颅,绕着她走了两步,长裙曳地,声音阴冷如鬼魅。
  宫女心头一震,忙说:“殿下,您是殿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着,她不停磕头,仿佛命悬一线,连陆挚瑜已经来到了她身后都不知道。
  直到背上突然一重,宫女才反应过来,这位喜怒无常的三公主,是不会轻易绕了她了。
  果不其然,陆挚瑜踩着她的背,而后猛地一踏,空气中传来什么被压断的声音,“咔擦咔擦”的骨裂声,传入门口站着的宫女耳中,没有一个是不心惊肉颤的。
  宫女痛得泪眼模糊,直不起腰来,也不敢使力气,只能任由陆挚瑜泄愤。
  陆挚瑜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辛辣冰凉的感觉窜遍全身,她重复着每日的习惯,只是今日未将杯子好端端放回去,而是猛地捏紧,接着对准宫女的头颅,狠狠砸了过去!
  精巧的银杯撞过宫女的额头,而后完好无损地滚落在地。
  宫女已经被折磨得哼也不敢哼,只在心里恨自己为何不能尽快晕过去,结束这场残忍的刑罚。
  陆挚瑜冷笑一声,抬起了压着宫女脊背的脚,慢慢道:“我说过了,你们都要称我为殿下,以后再敢忘记,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宫女强忍着喉间腥甜,怯弱道:“是……是……殿下恕罪……”
  含章宫里人人都知道,外人面前温柔善良的三公主陆挚瑜,背地里是怎样的丧心病狂。
  她们都清楚陆挚瑜的意思,三公主只是三公主,而殿下却可以是任何皇子,也是陆挚瑜沉溺其中的美梦。
  “瑜儿,你在做什么?”
  苏钰榕听见动静,忙在佛前放下经书,由贴身宫女搀扶着,着急忙慌地赶来。
  一进屋,便看见地上一片狼藉,那名宫女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
  “母妃。”陆挚瑜冷淡地唤了一声。
  她转过脸,面无表情地与苏贵妃对视:“不过是处罚一个不懂事的下人罢了,是谁去搅扰母妃念佛的?”
  此话一出,苏贵妃身后的宫女们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苏钰榕强忍住两眼一黑想要昏过去的冲动,让人把那名受了伤的宫女拉下去。
  屋里只剩她和陆挚瑜。
  “瑜儿,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脾气越来越坏,前日你刚刚处罚了一个宫女,今日又发什么脾气?无论如何,宫女也是人,宫女的命也是一条命,你不能随意打骂她们。”
  苏钰榕紧皱着眉头,呵斥道。
  陆挚瑜却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向苏钰榕,“母妃,您的意思是说,孩儿不光要在外面自甘下贱,连在含章宫,都要对区区宫女做小伏低吗?”
  苏钰榕愣住了,一时搪塞:“母妃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想去牵女儿的手。
  陆挚瑜却将她一把拍开,指着她的鼻子,咬牙道:
  “够了!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你只一味地叫我忍让,让我不要出风头,你自己懦弱,什么都不争不抢,连后位都能拱手让人,一个比你小九岁的谢书藜都能捷足先登,踩到你头上去!但我呢?我是堂堂公主,凭什么年纪轻轻就要清心寡欲,陪你吃斋念佛?!”
  苏钰榕摇摇头,眼睛发红,“不是的,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妃是……”
  陆挚瑜丝毫不在意她的眼泪,朝她吼道:“别说了!”
  她心中的愤懑揉作一团,化作喷发的火焰:“如果不是你没用,我早就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嫡公主了!可是现在呢?我算个什么?母妃,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旁人的母亲都会为他们争,而你不作为就算了,竟还天天劝我不要去争!”
  陆挚瑜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你可知你女儿在外面被人作践成了什么样子?你以为你只知闭起宫门来吃斋念佛,便是万事大吉了?是,你自己是清净了,但我呢?父皇他宁愿见谢明夷一个外人,都不愿意见我哪怕一面!我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被你给活生生连累成了这个样子?!”
  苏钰榕听到这里,已经是心碎难抑,她知道女儿时有怨言,却不知陆挚瑜已怨恨她到如此地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拼命摇头:
  “瑜儿,不是的,母妃怎会不在意你?你是母妃身上活脱脱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是母妃的命,母妃什么都愿意给你……”
  “若我真是你的命,那你现在自称的就不是母妃,而是母后了。”
  陆挚瑜冷冷一笑,讽刺道。
  苏钰榕震惊地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体贴温顺的女儿,会露出这样狰狞的一面。
  陆挚瑜见她不说话,便平复了情绪,继续道:“从外祖父一家落难,而你只知道装死开始,我便对你大失所望了。母妃,你是一个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顾的人,我又怎么能指望你顾着我?为我搏一个好前程?”
  苏钰榕的心口无比疼痛,窒息感入侵身体,她甚至不敢直视陆挚瑜,“母妃是有苦衷的!当年你外祖父逼我入宫……”
  “苦衷?”陆挚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有苦衷便可以随意作践你的女儿?让你的女儿和你一样卑微,只配屈居人下?”
  “母妃啊母妃,你可曾注意过,你女儿写得一手好字,不比任何皇子差,你女儿弹琴弹得极好,在百花宴上,独有我听出那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谈错了一个音?”
  “太子不过是个庸才,只因沾了先皇后的光,他才能这么趾高气扬!而我呢?我不光在你这个贵妃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被你逼得小心翼翼,事事不敢拔尖,现在父皇不肯见我,但我知道,在他心中,或许根本想不起我是谁来!我在众人眼里,彻底成了一个人微言轻的废物,连那个贱种陆微雪都不如,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这都是你带给我的!”
  陆挚瑜一气呵成,把这么多年的不满和委屈,全都吐了个干净。
  苏钰榕早已痛苦不已,她喃喃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这么多年……”
  “你走。”
  陆挚瑜背过身去,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从记事起,她便被压抑了一切欲.望,在好胜心萌芽之际,苏钰榕便将其生生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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