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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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眼眸不甚清明,一片迷蒙,平日的嚣张锐气全然不见,此刻的他显得单纯懵懂,纯然得如家中娇养的白兔。
  他睁开眼,脑子昏沉,暂时空白。
  只觉得一张好看的脸离他很近。
  【哈特软软,小兔小兔请降临在我手心】
  倏忽间,却反应过来。
  他的下巴被陆微雪托在手心,后者看他的眼神竟还有几分好笑!
  谢明夷猛地坐直了身子,向后仰。
  “你干什么!”
  “谢公子,既然你醒了,那便下学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占着位置,还耽误老夫吃饭。”
  讲堂最前面的张老夫子在一卷书中抬起眼,吹胡子瞪眼道。
  谢明夷讶异地环顾四周,只见讲堂早已空了,只剩他和陆微雪,还有张老夫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张老夫子,给您添麻烦了,晚辈这就走,这就走。”
  随即瞪了陆微雪一眼,暗示他赶紧走。
  谢明夷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两条腿早就麻了,看到桌上的木箱,便没好气地道:“给我拿着。”
  他自以为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却因睡得太久刚醒的缘故,嗓音微哑,江南口音又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像是浸在蜜里,尾调上扬,说不出的慵懒可爱。
  陆微雪垂下眼帘,走到他跟前,俯下身。
  谢明夷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要干什么,嘶——”
  骨节分明的手触碰上他的腿,帮他缓缓揉着,力道不轻不重。
  谢明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推开他。
  陆微雪的动作很认真,十几下揉下来,谢明夷胀痛的腿当真舒服了不少。
  “唔……”他的唇间泄出一声轻哼。
  【陆狗伺候得老婆好舒服】
  【别管,陆狗肯定是肖想央央的腿在chuang上的样子!】
  【没人觉得揉腿很涩吗……宝宝还得忍着痛,都哼出声了呜呜呜】
  【陆狗听完老婆的闷哼声,今晚不回味无穷,我直接吃】
  “行了!”
  谢明夷果断后退到门前,他有些结巴:“就到……就到这里……”
  说罢,推开门便径直走了出去。
  陆微雪站起来,看着他慌张的身影,若有所思。
  手中的触感似还在眼前,虽隔着丝绸布料,却不难想象到,那双又直又白的腿是怎样的滑腻。
  他面无波澜地帮谢明夷将东西装进木箱,便向张老夫子作揖,“学生告辞。”
  张老夫子只顾着看书,闻言点点头,“去吧。”
  等陆微雪消失在门后,他才把书随手一放,捂着肚子呲牙咧嘴。
  真是饿煞他也!
  —
  天色渐晚,已是掌灯时分。
  谢明夷一出门,便被团团围住。
  孟怀澄一众人都没走,全在门外等着。
  看见谢明夷,孟怀澄第一个跑过来,直抱怨:“这个张老夫子太多事了!还要写什么讲义,央央,你都不知道,我手都快被磨破了!”
  他抬起自己的手,果不其然,五根手指上都沾染了墨汁,黑黢黢的。
  配上他哀怨的眼神,说不出的滑稽。
  谢明夷没忍住“噗嗤”一笑。
  孟怀澄也傻笑起来,“央央,你总算笑了,最近你总不高兴。”
  谢明夷愣了愣,下意识反驳,“我哪有?”
  孟怀澄笑着,又变戏法似的,将一只小狗提到谢明夷面前。
  是暴雨,它一看见谢明夷,四肢便疯狂扑腾起来。
  “汪汪!汪汪!”
  暴雨十分热切,伸着热气腾腾的舌头。
  谢明夷面上嫌弃,双臂却很快张开,将暴雨抱回了怀中。
  “贺维安来过了?”他摸着暴雨的头,问。
  孟怀澄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谢明夷眉头拧起。
  孟怀澄委屈道:“央央,你干嘛这么紧张他啊?他一听你还未下课,丢下狗便离开了。我们看你在睡觉,都在外面站着等了许久,一个都没走,可你只顾着管他,对我弃之如敝履……”
  其余人纷纷附和,一群人怨气冲天,加起来比阴曹地府的百鬼夜行都重。
  谢明夷无奈地打断他,“停停停,平时上课也没见你有这么好的口才啊?你话那么多,不如都留到张老夫子面前说,兴许他一高兴,还到你父亲面前夸你两句,让你少挨顿训。”
  孟怀澄如临大敌:“不了不了,我哪敢往那老东西跟前凑?今日不过是陪你来一次,他又是不让随从进啊,又是让我们写讲义什么的,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谢明夷眼皮一抬,“讲义?什么讲义?我怎么不知道?”
  孟怀澄正欲解释,却见谢明夷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陆微雪提着两个木箱,将温暖的烛光关在身后,走出来。
  他立于长阶之上,一身白衣出尘脱俗,披着凉薄的月光,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谢明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旁人见了陆微雪,必然惊异于他的容色。
  然而他却再清楚不过,陆微雪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何其邪恶的坏心!
  “这么慢才出来。”
  谢明夷倨傲地抬起下巴。
  他伸过手,示意陆微雪把箱子给他。
  陆微雪却破天荒地拒绝:“箱子重,舅舅不要拿了。”
  他神情平静淡漠,眼神却直直地盯着谢明夷,灯笼的光融入他眼底,显出一抹妖异的花色,如盘旋的毒蛇。
  谢明夷被这道视线看得有些不舒服,他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发冷,干脆一伸手将箱子抢了过来。
  “少废话。”
  他的目光落在陆微雪冷白细长的手上,想起方才这双手触碰过的地方,他的大腿上的皮肤竟隐隐发烫。
  谢明夷转过脸去,咬住下唇。
  他藏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还愣着干什么?都各回各家吧!”
  —
  国子监门口,停着十几辆装饰奢华的马车。
  谢明夷心不在焉地坐在马车上,等着前面的车让道。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暴雨的背,小狗被摸得舒服极了,还伸了个懒腰,滚到谢明夷膝盖上,向他亮出柔软的肚皮。
  马车还是没动。
  掀开帘子,谢明夷不耐地往外看去。
  却见陆微雪一个人提着木箱,站在阴影处。
  他莫名有些心烦,便唤了句:“棕山。”
  棕山立马跑到窗前,“有什么吩咐?少爷。”
  谢明夷指了一个方向,“他怎么回事?”
  棕山看过去,发现是陆微雪,心下了然,道:“九皇子的马车散架了,七天前的事,没找到原因,但直到现在都没修好,其他人都视若无睹,不知他今日又要如何回宫。”
  说来也难以置信,一个堂堂皇子,竟然无人照料,也在有心人的授意下,无人相助。
  同情陆微雪、大骂太子心胸狭窄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他们也不敢公然帮陆微雪出头,谁都知道,如今太子监国,他说的话虽不如圣旨,可若不是权势滔天,也是不能有丝毫反抗的。
  从国子监到皇宫,少说也有三十里地。
  谢明夷皱了皱眉,难道陆微雪是全程走回去的么。
  那岂不是……太给他锻炼的机会了?!
  这不仅能加速陆微雪心中仇恨的滋长,更能帮他强身健体,为日后跟主角龙争虎斗作准备。
  若陆微雪成长起来了,趁贺维安不注意,把谢明夷绑来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谢明夷可不想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跟棕山说了几句话。
  棕山意会,点点头,便离开了。
  —
  一个拉着板车的小贩走过,经过国子监门口时,却不慎将一颗白菜掉在了地上。
  在一片嘈杂的车马声中,他一边捡起白菜,一边压低了草帽,不住地鞠躬——
  “怀王今日辰时秘密回京,穆毕武已驻扎在京郊五十里外。”
  说完,他又连声道歉,继续拉着板车赶路去了。
  陆微雪的身影敛在阴影下,他浓睫低垂,不动声色地听完。
  他转身欲走,却听见一声叫喊:
  “殿下。”
  棕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向他行了礼,笑道:
  “国舅爷请您上马车一叙。”
  陆微雪眸光一闪,他显出些异样。
  棕山以为他是拘束,忙道:“少爷是诚心相邀,殿下若走回去,只怕宫禁都赶不上。”
  陆微雪似是思忖了一番,他点点头。
  而已走到拐角处的小贩放下了板车。
  他有些疑惑。
  殿下向来是在密室会面的,怎的今日偏偏选了如此人多眼杂的地方?
  —
  丞相府的马车是皇帝钦赐,车身雕刻精美,四角流苏坠玉,以示无上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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