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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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所有的房间其实只有两件,剩下的辟作了影音室,收藏室。
  而靳开羽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主卧客卧,反正都是她自己的,她睡觉向来是今天睡这间明天换另一间,十分随意。
  渠秋霜却没有四处看,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前忙后为自己泡茶的靳开羽,问道:“小羽,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靳开羽将茶叶倒进杯中,面色坦然反问:“您不也没躲吗?”
  渠秋霜眉目轻蹙,无奈道:“丛阿姨是我的长辈,和你却不相干。”
  靳开羽手一顿,放下茶杯。
  渠秋霜扫过她狰狞的颊侧,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沙发的空位:“小羽,你过来。”
  靳开羽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坐到她身旁。
  渠秋霜静了几秒,问道:“丛阿姨说的话是不是落到了你心里?”
  “你真的是这样想,觉得自己的幸运不合时宜,因此对我们有愧。”
  靳开羽双手撑在腿上,颓然低下头,她确实无法心安理得。
  渠秋霜看向她乌黑的发顶,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摸了摸。
  她感受着手上柔软的触感,继续安抚道:“不要有愧,也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很庆幸你能够平安回来,赵愁澄想必也会很庆幸如此。世事无常,这并不是你的错。”
  靳开羽头垂得更低,这两天她坐立难安,开始是无限的忧惧,到昨晚,就换成了杂乱的影子。
  一时是记录仪里最后一刻,赵愁澄被浪卷起的场景;一时是乱糟糟的其他船员的尖叫;还有她和赵愁澄以前一同经历过的时光。
  而她,是这场灾难事故里,唯一的幸存者。应该庆幸吗?可以庆幸吗?
  可现在,最有资格责怪她的那个人告诉她,她应该,她可以。
  渠秋霜只能看到她肩膀抖动,她叹了口气,抬手拨起靳开羽的下巴,满脸的泪水。
  渠秋霜抽过纸巾擦过她的眼角:“好啦,不要哭了,待会儿眼睛肿了难受。”
  靳开羽闷闷开口:“如果我有尽力劝老师,那她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渠秋霜静了静,目光辽远,似悲似怨:“这怎么能怪你?你怎么劝得动她?”
  靳开羽还欲再辩。
  渠秋霜神情寡淡了些,不想再提,换了话题,教育道:“下次可不能站在原地挨打,丛阿姨虽然看起来无力,可她爱好种植,平常也是能拎重物的,手劲很大。这样漂亮的脸,万一留了痕怎么办?多难看?”
  “您的肩膀也很痛吧。”
  渠秋霜面色平淡:“衣服穿得多,而且这种地方不碍事。”
  “那也要好好上药。”靳开羽抬眸瞪眼。
  渠秋霜点头。
  靳开羽想说我们现在开始吧,但到底是不方便,只能咽下去。
  又想起渠秋霜方才说的话,她抬手捂脸,“嘶”了一声:“真的很难看吗?”
  渠秋霜故作夸张:“嗯。”
  渠秋霜拉过她的手,靳开羽手背有一块带淤血的青印,几乎蔓延整个手背,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前天拔输液瓶针头的时候弄的,靳开羽这两天忙得头晕眼花,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嗡嗡响,根本没顾得上处理这点小伤。
  渠秋霜蹙眉,试探着摸了摸:“疼不疼?”
  靳开羽摇头,她一向很能忍受疼痛,因此还好,只是,渠秋霜摸得有些痒。
  “胡说,怎么会不疼?”渠秋霜轻斥,起身扫视一周,“冰箱里有冰块吗?药箱在哪里”
  靳开羽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都有,我自己去拿。”
  家中阿姨定期检查,常用药都有,靳开羽取过药箱放到茶几上,又去挖了一小盒冰块。
  渠秋霜打开药箱,取绷带和药膏的动作分外熟练。
  她绕开伤口,用棉签均匀地将化瘀的药膏涂到靳开羽的手背上,涂完又用棉签压过几遍,可能是为了帮助吸收,渠秋霜还吹了吹靳开羽的手。
  靳开羽低头,渠秋霜玉色的颈项弯折垂下,纤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美得像小时候去寺庙拜佛看到的神女像。
  药膏干得慢,渠秋霜又取过厚的棉布绷带,叠了好几层,包上冰块,扎成一团,贴到靳开羽脸侧。
  颊侧触感冰凉,但因为绷带的阻隔,并不刺痛,是很熨帖舒适的感觉。
  靳开羽起初任由她按着,但久了心底又有些异样,她连忙抬手接过冰袋:“我自己可以。”
  渠秋霜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另一只手也疼。”
  靳开羽白皙的脸飞起两抹薄红。
  渠秋霜瞥过她通红的耳垂,眼神又瞬间变得空茫。
  手上的药膏干得差不多,她剪下绷带,仔细地包扎好,层层叠叠垒了好几层,完了剪开尾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蝴蝶结利落又可爱,可靳开羽啊了一声,苦了脸:“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办事。”
  渠秋霜拍了拍她肩,眼眸微弯,故作沮丧道:“很难看吗?”
  靳开羽连忙摇头:“没有,特别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渠秋霜声音低落。
  靳开羽继续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渠秋霜对她的表现略微满意,直起身,一边收拾用过的工具一边嘱咐:“给你包扎好了就不可以碰水,洗澡的时候你要记得戴手套。”
  靳开羽其实不甚在意,但她表情严肃,只能应声。
  渠秋霜放好药箱,见她情绪高了一点,又问道:“你以前家里来客人也这样帮人换鞋么?”
  靳开羽懵,下意识道:“啊?这里除了我姐没别人来过。”
  说完又迅速反应过来,原来是渠秋霜觉得她的动作有些夸张。
  她直觉今天离渠秋霜近了一点,于是剖白道:“您不一样,您是长辈。”
  渠秋霜瞥过她诚挚的眉眼,神情淡淡,看不出心绪,只低眉抿茶。
  第5章 第5章
  窗外细雨纷飞,室内昏暗,空气湿度适宜,暖风微微,这样的天气窝在沙发里十分舒适。
  靳开羽以前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今天也不例外,甚至可能因为处理了一些记挂在心头的大事,更加放松。
  她坐了一会儿,便觉倦意深沉,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慢慢对时间失了感觉。
  直到腿边传来震动,她才迷迷糊糊转了个头,脸侧稍痒,她下意识挥手,察觉到自己抓到什么以后,靳开羽倏然睁开眼。
  鼻尖盈满温柔的香,入目是张略含笑的放大的明净容颜,她几乎要靠到了渠秋霜的肩上。
  渠秋霜嗓音含笑:“醒了?”
  又慢悠悠看了眼靳开羽的手:“还要抓我的头发到什么时候?”
  靳开羽心跳微乱,连忙松开掌心,朝一旁挪了挪,只是丝滑的触感还停留在神经末梢,指尖甚至仿佛可以闻到隐约的发香。
  她睡醒以后总是思维慢半拍,此刻竟然好像宕机更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启成功。
  她正欲说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无奈朝渠秋霜投去歉意一眼,接通电话。
  是助理打来的,通知她法务那边已经研究完毕,就等她去拿主意。
  靳开羽挂断电话,直觉拖延不得。
  可渠秋霜着实令人不放心,靳开羽面带踌躇。
  方才靳开羽打电话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渠秋霜听得清清楚楚。
  她半倚在沙发上,看清她眉尖的犹豫,怔然出神,指尖轻缓地摩挲着沙发面,半晌才出声:“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靳开羽本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样踌躇不能决断的时刻特别多。
  她轻缓点头:“好吧,您如果不舒服要及时跟我说。”
  渠秋霜微微颔首。
  她转身进衣帽间,将身上那件属于赵愁澄的大衣脱掉,换上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
  说来也怪,这件大衣看着不大新,但袖标竟然没剪。靳开羽拎起它抖了抖,才慎重地放到衣柜里。
  她收拾妥当,到客厅,渠秋霜还是静静坐在沙发上,像一尊玉白的雕塑一样。
  靳开羽那种压下来的担忧又升起,人怎么可以坐着然后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东西都不看,也不睡觉呢?
  靳开羽走过去,蹲到她身旁,仰脸看她:“不然您和我一起去吧?”
  渠秋霜垂眸同她对视,也在她眼瞳中同自己对视了一眼,失笑道:“好啦,真的不用担心我。”
  靳开羽没办法,无奈撇唇:“好吧。左边是影音室,右边是我的收藏室,您无聊可以去看看,卧室阿姨都收拾过,换过床品,累了记得去休息哦。等我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
  车一路开到靳氏的大楼楼下。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的下午,靳氏楼下人并不多,大堂很空旷。
  她来得少,但靳开颜出于风险管理考虑,每每强调,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靳开羽也要能迅速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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