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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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斯晏俯视床边女孩,头一次在澄澈的眸中看到了恐惧。
  男人心里沉了沉,放轻声音对她解释着,“我去你房间拿洗漱用品,很快就回来。”
  听见这话,许岁倾迟疑半秒,才肯松开了手。
  等他回来的时候,心里总有些忐忑。
  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唇角终于扬起甜甜的笑容。
  许岁倾跟着走到浴室,和季斯晏一起刷牙,目光落在镜子里两人不约而同的节奏。
  掀开被子上床,她习惯性地侧躺,又把身体往后挪了挪,靠进温热的怀中。
  季斯晏关了灯,望向窗外黑沉夜色,若有所思。
  刚刚那副害怕失去的模样,还萦绕在他脑海之中。
  手指绕过乌黑发丝,随意地把玩着问,“岁岁睡着了吗?”
  许岁倾手贴在脸下,摇了摇头。
  季斯晏凑近了些,大手揽过肩膀,和她完全贴合。
  “那岁岁可以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吗?”
  问出这句话,卧室归于宁静,偶有呼呼的风声刮过。
  好久好久,都没能等到答复。
  直到许岁倾翻过身,注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不怕……了。”
  她想说的是,有你在,我再也不会怕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周日下午,季斯晏带她去医院的日子。
  原本的安排,应该是在周六就要去的。
  一方面,许岁倾最近恢复得算非常不错。
  更重要的是,那天太沉浸在给她的初次体验中,竟然罕见地忘记了。
  事后想起来,才找医生临时换了时间。
  到了医院之后,按照季斯晏要求,给许岁倾又做了一次详细的声带检查。
  和之前结果都一样,她的应激性失语症,完全是心理原因导致。
  也不是没问过,但不管怎么劝,说把经历的事情告知,更有助于顺利恢复。
  但许岁倾总是选择闭口不提,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这会儿她被单独留在病房,而季斯晏去了医生办公室,正听医生汇报着,“季先生,许小姐各方面指标都没有问题,声带也显示正常,应该是在慢慢打开心结,所以才能说话的。”
  季斯晏拧着眉思索,听完后便问道,“那按照她现在的情况,还有必要到医院来吗?”
  之前几次,基本上都是他在引导许岁倾说话。
  这么问的目的,也是因为他知道,许岁倾并不喜欢医院。
  所以每次过来,总是忍不住会流泪,心情也难免压抑。
  太明显,季斯晏早就看出来了。
  医生思忖片刻,斟酌着回答道,“我看许小姐似乎只信任您,按照她现在恢复说话的进度,可以不用来这么频繁的,到时候定期做个检查就行了。”
  季斯晏嗯了一声,随后道了个谢,抬脚从医生办公室走出。
  他进了病房,许岁倾正乖乖地看书。
  淡粉的嘴唇张合,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季斯晏听得出来,她确实恢复得很快。
  原本要说两个字的时候,间隔时间总是要等好几秒才行。
  这会儿只是稍微停顿,就能马上接起。
  许岁倾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他,眼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
  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拿过手中翻开的书,放到病床旁边。
  然后望着许岁倾,一字一句地说着,“我问了医生,说之后可以不用经常来医院,岁岁平时多说话,这样很快就能够彻底恢复了,好吗?”
  许岁倾眨了眨眼睛,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永生难忘的那一幕,让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无论怎么声嘶力竭地吼,用尽所有方法,都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还以为,或许永远都是如此。
  说好听点,是得了失语症,但不太影响平时的学习和生活。
  可不管是在戈尔韦,还是来到都柏林上学,总有人私底下叫自己哑巴。
  她都知道。
  许岁倾做梦都没有想到,还会有恢复说话能力这一天。
  泪水从眼角滑出,滴落到男人手背,烫进他的心里。
  季斯晏抬手,指腹替许岁倾擦去眼泪,又拿过纸巾细致地抹掉泪痕。
  “小哭包。”
  多无奈,又多宠溺的一声称呼。
  许岁倾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把泪水憋回去,换成甜甜的笑容。
  被牵着走出医院,幻影停靠在路边,司机拉开车门,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汇入车流,渐渐地从城市的喧闹中驶过。
  许岁倾身体有些歪歪地靠在车窗,偏头凝视路边风景。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晚,街上人头攒动。
  经过一处广场,流浪歌手正在演唱着不知什么,周围聚集了好多听众。
  她愣愣地看着,听见身边季斯晏对司机吩咐,“先去dolcesicily吧。”
  许岁倾回过头,眸光有惊喜闪烁。
  季斯晏唇角勾起,捏了捏她鼓鼓的腮帮子,又说,“就知道你想吃了。”
  许岁倾眼睛笑得弯弯的,弧度很是好看。
  从这边往甜品店的路线,会经过几天前才去过的tamplebar。
  不怪许岁倾发现,实在是因为全绿色的建筑物,显眼又突兀。
  要不是偶然的视线,她甚至都要差点忘了。
  又或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太糟糕,潜意识里就不想要记得。
  偏偏就是那么凑巧,穿着衬衫和贴身马甲打扮的调酒师,正好站在酒吧门口。
  男人眼尾狭长,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夹着根点燃的烟。
  哪怕隔得不算近,许岁倾却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同时间,正无聊地抽着烟的男人,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季斯晏的车子,窗户玻璃经过特殊处面,从外面是看不进去的。
  但许岁倾却生出一种直觉,他看到了。
  记忆深处的痛苦被拉扯着不断往外蹦出,如同汹涌潮水向她席卷而来。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邪吝的笑,手指点了点烟头,冲她招手。
  车子平稳行驶,很快就将这一幕略过。
  许岁倾收回视线,交握着双手开始发抖。
  害怕被察觉,心里不断克制着,强压下那股冲动。
  她紧咬着唇,眼角余光瞥向身边的季斯晏。
  此刻闭着眼睛,身体仰靠在座椅背后,似乎正在休息的样子。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停靠在路边后,才缓缓地睁开。
  季斯晏开口,嗓音透着初醒的沙哑,语气温柔地提醒,“到了。”
  许岁倾不敢看他,装作望向窗外,尽量平静地说,“我……我不想……吃了。”
  又见到那幕,这下是什么胃口都没了。
  季斯晏倒是没在意,只用吩咐司机,“那回去吧。”
  这晚,她没再缠着要一起,自己回了客房休息。
  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安然睡着。
  第二天上学,季斯晏让司机把车停靠在距离一个拐角的路口。
  许岁倾背着书包下车,往校门口走的路上,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许小姐!”
  回过头,程牧穿着一身机车皮衣,正朝自己招手。
  但身后不远处,昨晚才见过的男人双手插兜,饶有兴致地凝视着。
  许岁倾转过身,程牧几步便走到眼前,主动和她解释,“我去公司正好经过这条路,没想到又遇到你了。”
  天知道,他还特意找人打听,都柏林大学上课时间。
  算了又算,又怕迟到了见不着,才掐着点提前十分钟赶过来的。
  许岁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容。
  程牧抠了抠脑袋,眼神瞥向别处,装作随口问道,“对了,你会说话了吗?”
  身后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已经没了影踪。
  许岁倾喉咙紧了紧,对着程牧说,“会……一点。”
  程牧哦了声,脑子里飞速运转,来之前明明都打好腹稿,这会儿却像是突然失忆,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说不出。
  他不好再耽误时间,只能掩饰住内心的依依不舍,“那许小姐再见,我也该去公司了。”
  许岁倾回了声“再见”,随即消失在去往学校的人流之中。
  今天是专业课,参加的人不多。
  所以走到教室,许岁倾惊奇地发现,一向积极的erin,竟然没在。
  等上课铃响,都还没有赶到。
  她掏出手机,给erin发了个信息过去。
  【今天不来上课了么?】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素描都快完成了,才收到回复。
  【岁岁,我睡过头了,现在才出门赶过来,但是没时间完成作业了,你能帮我多画一幅吗?】
  许岁倾在对话框里输了个“好”,心里开始犯起嘀咕。
  erin家庭条件不错,但对待学习向来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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