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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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笙离没办法下嘴将他的尸首吃掉。”
  “那这半具尸身又该如何处理呢?”
  张珣猛地抬眼望向冰面。
  “你们用千机营的士兵为祭阵,封在了这冰面之下。”陈安道轻道,“唐大人自然也发现了这是个绝佳的藏尸处,这水下那么多的尸体,来年开春才会被捞上来,彼时尸体都不成样子,少了个肩膀和头也算不上稀罕,是不是千机营的人,自然也是唐大人一句话的事。”
  “你胡说八道!”唐凤一把夺过唐鸾手中的枪,举起了对着陈安道怒喝,“再敢信口雌黄,我即刻崩了你的脑袋!”
  “明察所办案,唐小姐这是做什么?”
  “你无端攀咬好人!”
  “好人。”陈安道忍不住笑了,脸上的伤被牵动得发疼,他却依旧抑制不住笑意,“这亭中,竟还有人能称得上好人?”
  张珣捻着佛珠,对唐凤命令道:“唐凤,把枪放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对陈仙师举枪。”
  唐凤的眼眶通红一片,她调转了枪头,却是抵着唐鸾的胸口,半晌道:“哥,他们没有证据的。”
  唐鸾没想到她说这句话。
  “你说不是你。”唐凤抱着枪,一点点往后走,一步步退出了亭子,“没人能证明是你做的。”
  陈安道眯眼看她,半晌慢慢地站起身来,忽然对太子笑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适?”
  他说着靠近了一步,竟是几乎贴在了张珣的手臂边。
  张珣问:“何出此言?”
  “殿下从方才开始便在发抖。”陈安道斜眼看向唐凤的位置,又往张珣的身后走去半步,“可是这亭中太冷了?”
  “哥!”唐凤泪流满面,“你快说啊!”
  桌下的衡阳公嗅到了一丝不妙,下意识地把头往桌底下埋,而唐鸾一时微怔,他甚至才发现自己的枪被唐凤拿走了。
  “你说本宫在发抖?”张珣说着伸掌看去,便见自己的指尖当真如筛糠般颤抖着。
  “怎会如此?”张珣凝神道,“莫不是——”
  一道寒光映雪,细如发丝的傀儡线骤然在张珣的脖子上缠绕三圈,同时枪响声震落亭上新雪,一枚子弹堪堪从张珣肩上穿过!
  “殿下!”
  “唐凤!”
  “都别动。”陈安道操纵着张珣袖中的黑色字线一点点爬上来,攀成了一圈符文拴在了张珣的脖子上,“如若我死,太子即刻人首分离。”
  唐凤枪口冒着白烟,依旧对着太子和他身后的陈安道:“正好一枪两个。”
  徐照微微迷眼,正欲拍案而起,便听唐凤道:“徐公公,太子年四十而无后,便是登上了皇位,也不过十数年,便要与先皇们一处当个无能无智的怪物,日后要理事掌权的,只有四皇子妃温平章肚子里的那个。”
  “您是皇帝的身边人。”唐凤说,“不是太子的身边人。”
  “太子身死,您和衡阳公扶幼帝上位,日后那小皇帝与你最亲近,说不准还要叫您一声爹,您又何乐而不为呢?”
  “你放肆!”唐鸾怒道,几步便挡在了太子身前,对着唐凤破口大骂,“你疯了不成!敢拿枪对着太子!”
  “张珣生性多疑,你对此心知肚明!”唐凤依旧端着枪,寻找能出手的时机,“所以你才会在私下偷偷杀了唐轩意而不上报,你怕张珣知道我们唐家出了这种人,连带着也怀疑上我们。如今事情败露,他若登基,为讨好仙门,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你!”
  第158章 造次
  唐鸾毫不动摇:“便是要杀我, 那也是天恩!”
  “二位何出此言?”张珣身前叫人用枪指着,身后让人用傀儡丝拴着脖子,这种情态, 他竟也能稳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唐鸾自少时读书起便是本宫的伴读,我二人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此等情谊, 我怎可能杀他?”
  “徐公公!”唐凤不与张珣废话, 扭头看向徐照, “你还想作壁上观!你以为张珣日后能留你?你虽对太祖爷和历代皇帝都忠心耿耿,可张珣对你可是又恨又怕,他看不到人的忠心, 只看得到人与人之间的制衡, 宫中无一人能与你一个巨啸境的相抗,叫他怎敢安眠!”
  徐照已生了踌躇,绣着百合的香帕在他手里揉搓,半晌抵在了鼻下, 他已年迈,却只有眼角能看出些不明显的细纹来。
  那细纹稍稍深了些。
  衡阳公从桌底探出了个头来:“正是这个理啊徐公公!这孩子嘛, 还是从小养大的亲, 太子到底不是您自小服侍着长大的, 而我妹子肚子里那个就不同了, 您要是喜欢, 我叫他喊您做干爹——不, 叫干爷爷——叫老祖宗都行!”
  “温广栋!”张珣叫人把着命门都不见这般激动, 此时却真真气上心头了, “你敢叫我天家子嗣喊一个太监当祖宗!”
  衡阳公瘪了瘪嘴道:“您这真龙天子, 打不过仙门,打不过太监,连颗铁棍里的石子儿都能收了您的命,叫徐公公一声祖宗也不算寒碜,至少以后逢人还能说至少祖上是出过修士的……”
  张珣气得发抖,眉眼似乎都古怪地扭曲了起来,一股魔气从他的齿缝间四溢,陈安道腰间双铃中的棺铃开始叮当作响,他眉眼一沉,指尖沾了些茶水后在袖中写画了两道符。
  “太子殿下,还请保重身体,勿要轻举妄动。”陈安道踮脚在张珣耳边轻道,随即拍出其中一纸符来,镇在张珣的背后,“在下的符纸对付不了枪,对付一个邪修还是绰绰有余的。”
  “邪修?”张珣忽然说,“你竟以为我是邪修?”
  陈安道闻言一滞,那符纸上写着“静”字,金光一闪,张珣脖子上被捆的黑线也霎时生出黑烟来。张珣踉跄两步,徐照已站起身来,将帕子放在了一边。
  “到底是太子,咱家还真有些不忍落。”徐照负手身后,踱步缓行,“可先帝有托,叫我寻个合适的接手张家的江山。”
  张珣冷冷道:“本宫是太子,谁能比本宫更合适!”
  “太子殿下若是生在千年前,必然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徐照生得高瘦,比张珣还要高上半个头。他站在张珣面前,微微弯腰下来,看着张珣眉间的红痣,“可世道大不同了,咱家侍奉了三任主子,比谁都晓得这至尊之位谁来坐更合适。”
  “要聪明,要机灵。”
  徐照掩袖笑道:“还不能太有主意。”
  张珣面色铁青,脖子上的黑线里生出的黑烟越发浓郁。
  “陈仙师,您还是站远些吧。”徐照微微探头,对着太子身后的陈安道说,“免得这血溅了您一身不是?”
  陈安道摇头:“怕是不成,我尚且要靠太子活命,还是您站远些,不要伤了我的人质。”
  徐照讶然道:“您这说的哪里话,这里人人都要太子的命,他哪里有做人质的价值?”
  “在场许多人,在下最怕的便是唐姑娘手上的枪。”陈安道扯着傀儡丝,引着张珣后退,“我师兄弟二人与唐氏兄妹积怨已久,唐姑娘是个果敢之人,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我活着离开,若眼下没了太子,在下便没有生路可言。”
  “奇也怪哉,你难道以为有太子给你挡枪,那子弹就——”
  “陈安道!”唐鸾一声大吼,徐照格外矫揉造作地捂住了耳朵,随后皱眉看去。
  只见唐鸾不知何时拾起了桌上的那片碎瓷片,跑出了亭子,毅然将那碎瓷片抵在了自己颈下。
  唐凤端着枪的手一松,枪头落了下来:“哥?”
  “陈安道,你给我保护好太子!”唐鸾的颈间已被碎瓷片割伤了些许,几滴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开出鲜艳的花来,“保护好太子,就绝不会有人对你开枪。”
  唐凤大怒道:“唐鸾!你是不是失心疯!杀了太子,我们有多远跑多远,天高海阔哪里去不了,你非要等他登基赐死你吗!”
  “我唐鸾死忠不死叛!”唐鸾瞥见了衡阳公畏畏缩缩意图绕后,狠瞪过去,随即退得更远了,“整个唐家在我一人肩上,我们站在太子身边多少年,我们与四皇子一派多少明争暗斗,你不信太子会保全我们家,却信那温家上位了会放过我们?”
  衡阳公眼见形势有变,偷偷摸摸从桌上钻了出来,想从后头打晕唐鸾,以免他以死相逼。
  结果计划中道崩殂,只能站在那儿讪笑道:“唐大人说的真伤人心,咱温家和唐家不过是各侍其主,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小冲突,都不过是小冲突罢了,今日过后,唐姑娘有从龙之功,我们怎可能杀功臣呢,你说是不是啊徐公公?”
  他叫的徐公公眼下没搭理他们。
  全智和尚的茶又凉了,依旧没人喝。徐照取了一杯来,倒在了自己掌心,而后揉搓了双手一番,再拿帕子擦干,自袖中拿出一对鹿绒手套来戴上。
  “陈仙师,咱家是瞧出来你有多怕枪了。”他细致地顺着手套上的毛,“可您有没有仔细想过,咱家到底是个巨啸境,你一个灵脉不通的人,当真能护得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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