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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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不愿意的, 陈安道当下会把他推开, 勒令他跪下然后来上一巴掌, 不会因为心疼小师弟而不忍拒绝。
  至于被拒绝之后会怎么样, 他姑且也算想过,把这个吻推到“暗号”身上,那撑死也就是个无理无耻的罪名, 陈安道不会因此就不要他了。
  杨心问连手都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 可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动作那么轻,陈安道偏个头就能拒绝。
  但他可能有点太高看陈安道了。
  别说推拒,在唇齿相接的一瞬间, 陈安道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他僵得太老实,连呼吸都一并停下。
  杨心问本没打算再进一步, 但欺负老实人是每个坏胚的本能, 而且这是陈安道的错, 陈安道吹牛说自己很厉害, 如果杨心问要害他, 他不会跟个稻草人一样站着不动。
  现在他站着不动, 就不能找“没反应过来”的理由, 所以他就是愿意, 杨心问单方面宣布师兄就是爱他爱得要命。
  于是他的舌尖探了出去, 然后发现——哦,他可怜的师兄,说话说一半,连闭嘴都忘了,让人闯了空门,长驱直入。
  唇瓣虽是冷的,但口腔还是有些温度的。杨心问轻巧地勾出对方那发颤的舌尖,先是礼貌地在边缘触碰,像是蜗牛在遇见同伴时伸出的触角,友好地打了招呼。
  我打过招呼了。
  杨心问慢慢抬起脸,在月色下静静端详陈安道惊慌拢着水雾的眼,又非常郑重地重复一遍:“我打过招呼了。”
  随后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手扣住了陈安道的后脑勺,一手勒住了对方的腰,朝着那为他而开的口中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搅得里头翻天覆地不得安宁。
  才伸出的蜗牛触角被他吓得要缩回去,他却已经掀翻了整个蜗牛壳,这下怀里的人倒是不僵了,整个人被他亲得发懵——这又使得杨心问暗中得意自己的未卜先知,如果不是他紧搂着陈安道的腰,对方说不定吓晕了过去。
  静谧的破楼里响起了躁耳的水声。
  两唇相接的刹那,陈安道觉得自己心跳快得要死掉了。
  三清真人在上。
  明察所的人在外面,抓捕的妖物在囚车之中,司仙台的几名神使的尸身还在楼顶淌着血,京中魑魅魍魉都还在这夜色里横行。
  可他一个都不记得了。
  他在干什么?
  他在亲他的师弟。
  他宝贝一样带在身边,虽心有旖念,但同吃同住,抵足而眠,三年多不曾对其逾矩半分的师弟。
  我怎么能这样?
  陈安道甚至在杨心问稍稍退后时才意识到,不是他陈安道情难自已,而是杨心问先亲了他。
  终于得以喘息时,陈安道告诉自己要说些什么。
  可他还没说些什么,便看着杨心问的脸发起了呆。
  被他养得太好的孩子就站在他面前,两手背在身后,调皮可爱地冲他盈盈地笑着。
  鲜活的,灵动的。不是被贴了傀符后才能勉强起身的杨心问。
  他忽然有些鼻尖发酸,可随即又见那孩子舔了舔唇。
  那顽童模样的孩子早已经长出了俊美少年的样子,光洁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发光,高挺的鼻梁竟能将整个脸划分出阴阳两面,鸦睫似雨巷里撑起的黑伞,轻柔地遮在娇艳如春花的唇上。
  好红的唇。陈安道发着愣想,是被我亲的。
  随后杨心问偏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好像是什么“招呼”之类的,他心跳太重,没听清。接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深吻袭来,他头晕,眼花,好像忽然就要寿终正寝了。
  陈安道朦胧间想着,杨心问为什么忽然这么做?
  是被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了,还是又在开没轻没重的玩笑?
  如果一会儿这小兔崽子一脸得意地问他“这个暗号怎么样?”,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这坏东西乱棍打死算了!
  而杨心问此时想,这也太乖了,我莫不是真把师兄亲晕过去了?
  似乎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听到呼吸声?
  杨心问总算从愈发陶醉的追击里抽出身来,扳过陈安道的脸来,仔细看看,竟当真是气若游丝,眼神迷离。
  他吓了一跳:“师兄你——”
  “啪嗒!”
  一声重响,把两人都猛地砸回了神。杨心问与陈安道同时看去,便见地上一滩烂泥——竟是方才落在楼顶的神使的尸体,被风吹着吹着,往里落下来了。
  便是再惦记着花前月下,眼下这场景也当真是再生不出半分旖旎。
  杨心问见陈安道已经急急推开他,跌跌撞撞往楼下跑去,几步的楼梯跑得心惊胆战,每一下都带着要以头抢地的凌乱。
  “尸体……”他混乱道,“痕迹……不能被摔烂了……妖物的痕迹……”
  “跑什么?”杨心问有点纳闷,也没追,就站在二楼往下喊道,“愿意不愿意的给句准话啊。”
  陈安道已经站在了那被砸的稀碎的尸体旁,眼里耳里还在犯晕,似在想些什么,而后转头看向二楼,刚要开口,候在一楼门口的提灯士们却已经鱼贯而入。
  “陈仙师!”方司晨跑得最快,带着些火急火燎的激动,“我们发现了顾小六的尸身!今日与您会面这人,决计不是顾小六啊!”
  他没带斗笠,一把长髯上沾着血,跑起来还滴滴答答地往衣服上溅血,不知为何褪了鞋袜,一双大脚蛙蹼样的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响。
  杨心问嗤笑一声:“用你说?”
  他开了口,众人才发现他在楼上。杨心问跳上了栏杆,像是平地走路那样往前,从二楼径直落下来,不曾屈膝,双腿笔直地落了地。
  没有半点缓冲,却轻地像片秋叶,连地上的微尘不曾被惊扰。
  方司晨好歹是个兴浪境的,一眼便识得对方境界比自己只高不低,连忙后退半步,刚要招呼众人警惕,陈安道便说:“顾小六暗通万般仙众,仙众教首命他自戕,好叫我等陷入混乱。”
  他脸上潮红已退,楼间光线暗淡,瞧不清他的异状。
  隐去了其余的事,顾小六自戕十有八九是无首猴为了近一步混乱杨心问安排的,但陈安道没打算让其他人知道杨心问和无首猴之间的联系,只简略道:“这位是我宗门的师弟,姓杨,师父赐名心问,此番专程来助我除妖,诸位见他如见我,还请收剑吧。”
  众人一时微怔,杨心问掐着陈安道脖子的一幕他们大都看到了,哪里像师兄弟,反倒像生死仇。
  可迎上陈安道那沉静的视线,没人敢提出异议,方司晨到底老油条些,当即装作无事发生,抱拳行礼道:“不曾想是陈仙师的师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杨仙师见谅。”
  提灯士们闻言纷纷跟着喊“杨仙师”。
  杨心问琢磨片刻,视线在人群里一扫,便看见刚才那个滑跪的提灯士还在人群里发抖。
  他冲那人挥了挥手道:“那位兄弟,方才我心里憋气,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啊。”
  那人左右看看,许久才确定是自己,裤腿上的血迹还没干,便又要跪,杨心问忙道:“诶诶,别跪,我年纪小,你别给我命给跪重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走了过去,探头去观察那纱,在手上搓了两下,感慨道:“实物还是有些不一样,比我在别人院子里顺的好挺多。”
  他站在一圈提灯士里,那边方司晨正与陈安道说话。
  杨心问知道陈安道面薄,肯定不会在此时跟他谈论方才那吻的,倒也不着急,只看着那纱,隐约能感到一丝灵气。
  杨心问生得好看,举止间又带着少年人的随性,很叫人亲近,那膝盖破了皮的提灯士壮了壮胆,便开口道:“咱们的头纱,都是今时禅宗的佛地里种出的棉麻为料,有隔断瘴气魔气的作用,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头纱能比的。”
  “今时禅宗。”杨心问若有所思地点点额头,“听起来有点耳熟。”
  “仙师不知道今时禅宗?”另一名提灯士也凑了过来,“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禅门!”
  杨心问闻言抱臂,问道:“那当今第一的仙门是哪家?”
  周遭的提灯士几乎同时道:“自然是临渊宗。”
  说完便见杨心问造作地捂着得意洋洋的脸,长叹道:“咦,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临渊宗的?唉,兄弟们客气,客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跟着忍俊不禁起来,方才被他吓到的提灯士还凑上来,打听道:“都说临渊宗宗规森严,行走坐卧都有规矩,杨仙师这般……自由洒脱的,我倒还是头回见。”
  杨心问心说废话,我又没吃过临渊宗的规矩。
  “那么大一座山,哪里人人都能管得到?我今日摘桃明日钓鱼,把得来的仙桃肥鱼分出去,还愁有人罚我?”杨心问信口胡扯,忽而又想到,“听你的口气,倒像是见过不少临渊宗的弟子?”
  第129章 正端十九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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