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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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赵承安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要求元兴帝重新把这件事拿出来调查,不就是摆明了打元兴帝的脸吗?
  可帝王怎么会有错?
  帝王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英明的。
  李皇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跪在赵承安身边,俯身对元兴帝道:“陛下息怒,安儿年少无知,一心想为他的生母好,也是人之常情。臣妾回去后定当好好教导,还请陛下看在这孩子勤勉刻苦的份上莫要迁怒于他!”
  然而元兴帝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
  “你的意思是,你娘没有做错,她是无辜的?”元兴帝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眯起眼睛问道,“这么说,是朕错怪她了?”
  “回父皇,是有人蒙蔽了父皇的双眼,故意陷害儿臣的生母。”赵承安道。
  “哦?是何人如此胆大?”元兴帝问,“若是此人当真敢在朕面前做戏,还把手伸到朕的后宫里,朕定不会轻易饶恕。”
  此时的李皇后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一个劲儿地拽赵承安的衣袖,小声警告他不许再说了。
  可赵承安却没有理会。
  “儿臣要检举太师纪元良,为一己私利诬陷清河盟通敌叛国,而后又对清河盟成员赶尽杀绝。”赵承安铿锵顿挫道,“纪元良因忌惮儿臣的生母跟父皇吹耳边风,暴露他的罪行,所以设计陷害。”
  赵承安抬起头,直视着高坐在龙椅上的元兴帝的双眼,坚定道:“太傅曾教过儿臣,身为皇子,要肩负起比常人更重的责任。儿臣以为,若是连还自己的生母一个清白都做不到,枉为人子,更不配做皇子。”
  “当年落霞关战败另有隐情,其中通敌叛国的内鬼并非清河盟,而是另有其人。儿臣恳请父皇彻查当年之事,给徐美人、给清河盟、给在落霞关一役中不幸牺牲的大梁将士们一个交代!”
  “当啷”一声,元兴帝手抖碰掉了面前的酒杯。
  酒杯骨碌碌地从桌案上滚了下来,酒水撒了一地。
  大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声重了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中只有元兴帝和赵承安这对父子直直地望着对方。
  一个双眸若潭,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一个坚定不畏,虽然是自下而上的仰望,却仿佛能把龙椅上那位年迈的帝王给看穿。
  元兴帝身侧的陈敏看向面前的帝王,突然感觉他瞬间老了二十岁。
  陈敏跟了元兴帝快三十年,从元兴帝还是魏王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陛下没有老。
  即便是长了皱纹,长出了白发,但陛下的精气神却始终跟年轻时一样。
  可现在,陈敏突然觉得陛下的精气神瞬间垮了。
  那是一种从心底浮现出的老态,像即将落山的太阳。
  陈敏看向大殿外,冬天天黑得早,现在才不过申时过半,可天空中却已是只剩下余晖。
  或许,天真的要变了。老太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
  事情传到傅家的时候已经入夜。
  此时正好是傅家上下聚在堂屋商议家事的时候。
  傅彦正在倒茶,闻讯手一抖,茶水撒出来不少。
  是贺听澜。傅彦瞬间反应过来。是他开始行动了!
  “阿骧,你没事吧?”郁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的异样,关切问道。
  “啊……没事,让娘担心了。”傅彦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示意郁夫人自己并无大碍。
  “此事说起来,倒是跟咱们家关系不大。”傅景渊还算淡定,“咱们家跟纪太师不曾深交,平日里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若是逢年过节拜个年送个礼都能被牵连,那朝野上下就没有能独善其身的了。”
  傅景渊这么一分析,众人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白。”傅彦突然开口道,“七殿下年纪尚小,在宫中能站稳脚跟很大程度要靠皇后娘娘和她背后的李氏。他想指控纪太师便罢了,为何还要把皇后娘娘也牵连其中?七殿下这样不怕皇后放弃他吗?”
  “为父反倒觉得,七殿下只有这么做才能保全自身、达成目的。”傅景渊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为何?”傅彦不解道。
  “七殿下是目前圣上膝下唯一一名可堪大任的皇子,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傅景渊缓缓说,“你猜,圣上是想要一个依附于皇后、事事顺从皇后的储君,还是一个有自己的主见、对皇后乃至李氏有所忌惮的储君?”
  傅彦瞬间倒吸了口冷气,“父亲的意思是,子弱母强……”
  “好了,此事在家里说说就罢,在外不准妄议皇室中事。”傅景渊严肃道。
  “儿子明白。”傅彦连忙道。
  赵承安确实聪明,知道真正能决定他的命运的不是李皇后,而是元兴帝。
  只有让元兴帝相信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成为旁人的傀儡的皇子,他才有可能成为储君,甚至是未来的帝王。
  “七殿下年纪虽小,却心思深沉。往后咱们可千万不能看轻了这位殿下。”傅景渊道。
  傅彦听了这话,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父亲并没有怀疑赵承安背后有人指点。
  如果连傅景渊都没有怀疑,是不是可以说明贺听澜直到现在还藏得住?
  傅彦陷入了沉思。
  第271章
  赵承安指控纪元良陷害清河盟, 一石激起千层浪。
  次日早朝时,顾怀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拿出了十年前落霞关一役战败的相关证据。
  那是厚厚的一沓信,一共二十五封,那一个月内几乎是每天一封, 都是镇远将军薛靖请求援军的。
  从早到晚, 信上的字迹越来越急迫, 语气也越来越绝望。
  顾怀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一封一封地读了出来。
  薛靖的信为什么会送不出去?还是连续一个月都送不出去?
  个中原因不需细想便知道。
  然而纪元良倒是显得波澜不惊, 缓缓开口道:“这些信件送不出去, 原因可能有很多。落霞关一役已经过去十年了, 早已物是人非。大将军如此笃定是老夫故意为之, 未免有失偏颇。”
  “陛下,臣还有人证。”顾怀仁没有理会纪元良的狡辩,继续说道。
  “传。”元兴帝道。
  太极殿内众臣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从殿门走了进来。
  从此人的走路姿势不难看出,他是参过军的。
  男子走到大殿中央, 跪下行礼道:“卑职乃十年前镇远军斥候吕衡, 卑职可以作证, 当年薛将军的信送不出去,是因为那一个月之内派出去的斥候都被暗杀了。而背后指使的人便是纪太师!”
  说着,吕衡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双手呈给元兴帝。
  “陛下,这是卑职身份的凭证。当年这件事过后,卑职因意外撞破了刺客的真实身份而被追杀。幸好被清河盟的人所救,卑职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就算你曾经做过镇远军斥候,可你口说无凭,若是你被买通, 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纪元良不屑一顾,然后对元兴帝行礼道:“陛下,老臣对陛下、对大梁之忠心天地可鉴。想必是有人看老臣不惯,故意陷害。”
  就在这时,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他的话不能作证,那我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贺听澜一身官袍,一步步走进大殿之中。
  “贺郎中?他不是军械司的吗?怎么也来了?”有大臣小声议论道。
  以贺听澜的官位是不需要上朝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
  一看就有问题!
  贺听澜走到元兴帝面前,行过礼后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
  “陛下可认得此物?”贺听澜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
  元兴帝眯起眼睛一看,“雪狼的牙齿做的吊坠,十分精美。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回陛下的话,此物,乃是纪太师手下刺客不慎遗落在无名寨的。”贺听澜道。
  “狼牙坠子十分稀有,每一只到了谁的手上,其实不难查出来。前些日子微臣找到拍卖行掌柜,在他那里查看了拍卖纪录,连同这枚狼牙坠子在内的五枚便是四年前由纪太师拍下。而微臣曾在无名寨遇到刺杀,刺客慌忙逃走,却不慎将坠子遗落在了寨子里。”
  说着,贺听澜转身看向纪元良,“纪太师,如果下官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您将此物随手赏给了手下刺客,又派他来刺杀下官吧?”
  纪元良盯着面前的年轻人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贺郎中,老夫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老夫何必要对你下如此杀手啊?”
  “难道纪太师自己不清楚么?”贺听澜冷笑一声,“您跟军械司贺郎中确实无冤无仇,可您和清河盟第五任盟主白若松呢?”
  听到“白若松”三个字,纪元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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