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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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承平闻言,抬手屏退了其余太监宫女, 独留下福顺一个人。
  “说吧。”赵承平在书案前坐下, 端起茶杯喝了口刚沏好的龙井。
  “奴才这些时日一直盯着七殿下身边的福春, 发现他经常大半夜偷偷摸摸往水渠边上走。”福顺说道, 然后从袖中掏出来一个小拇指粗的竹筒。
  “殿下您看, 奴才发现了这个。”
  赵承平接过来端详了一番, “水渠传信?”
  “正是。”福顺道, “只是这信中的内容奴才实在看不明白, 写的根本就不是中原字,倒像是喝醉了的毛毛虫爬出来的。”
  “只不过,奴才在宫外有个认识的义兄,奴才让他在宫外的水渠旁边守着,还真发现了跟福春对接的人。”
  “是何人?”赵承平立刻问道。
  “那人蒙着脸, 奴才的义兄说看不清楚, 但是那人拿到信之后就跑了。他会轻功, 奴才的义兄根本追不上。”福顺道。
  赵承平不禁皱起眉头,“这信上的文字肯定有办法破解,你去找些会异族文字的人来,让他们看看能不能读懂上面写的什么。”
  “是,奴才马上就去办。”福顺连忙点头哈腰。
  赵承平把玩着茶杯,陷入沉思。
  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看似对七皇子不利,然而最终兜兜转转结果都是父皇更加疼爱看重七弟,反而对自己愈加疏远。
  自从李皇后病好后, 宁贵妃只好将管理后宫的大权又交了回去。
  听说李皇后还多次在元兴帝跟前赞扬过赵承平,说他是诸位皇子中最年长的,也是最沉稳可靠的。
  元兴帝听后看似为后宫一片祥和感到开心,然而却并没有对赵承平多加关注,反而一时兴起叫来了七皇子,把着他的手教他写字。
  听说元兴帝还夸了七皇子,说他这才正儿八经练字几个月,已经进步飞快,颇有些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赵承平听说这些之后脸色便一直十分差。
  他原以为除掉了大皇子这个眼中钉,便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自己成为储君。
  赵承平自认是个优秀的皇子,虽说天赋不算过人,但从小到大一直勤勉刻苦,凡事亲力亲为,对父母的孝心也是无可挑剔的。
  虽说自己并非中宫所出,却也出身高贵,皇后又没有亲生的儿子,自己成为储君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自己背后还有强大的傅家。
  可直到现在,赵承平才有些后知后觉。
  恐怕有朝一日,他会成也母族,败也母族。
  元兴帝最怕的是什么?
  外戚专权。
  皇后没有亲生子,这后宫之后所有的皇子公主对于皇后来说都不算太亲,将来的储君身上也注定不会拥有李氏的血脉。
  所以元兴帝才敢放心。
  可自己不同。
  傅家已经有傅景渊这个户部尚书,现在又有了傅彦这个吏部验封司郎中。若是将来赵承平继位称帝,那么作为国舅爷的傅景渊将会如何权倾朝野?他的子侄们又有多少会身居高位?
  元兴帝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反而是七皇子赵承安,生母出身低微,母族几乎全都是老弱妇孺,连扶持都没的扶持。
  至于他的养母李皇后,虽说母子二人如今相处得很是和睦,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也并非从小养到大。
  赵承安被李皇后领回自己宫中时已经十四岁了,他又早慧,肯定知道李皇后认养他的真实目的。
  所以,赵承安长大后必定不会对李氏有多亲厚,说不定还会防着李氏想方设法操纵自己。
  大概,父皇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对七弟越来越看重。赵承平沉重地心想。
  不行,不能继续放任事情发展下去。
  很显然,赵承安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想必宫外与他对接的那个人就是帮他铺路的人。
  若是继续让赵承安与宫外保持联络,再策划出一件件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在父皇跟前只会越来越失宠,最终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得想个办法,赶紧把那个人给揪出来除掉才行。
  赵承平摩挲着下巴琢磨了一会,突然生出一计。
  “福顺。”
  福顺连忙走到赵承平跟前,“殿下有何事吩咐奴才?”
  赵承平对福顺比了个“过来”的手势,然后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什么。
  福顺连连点头,“殿下果然英明,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很快又到了水渠传信的日子,贺听澜换上夜行衣,偷偷溜出了家门。
  为了避免被人发觉异样,水渠传信的日子表面上并没有什么规律。
  既不是每几日传一次,也不是每月的几号传一次,而是以“清河之志”四个字的笔画数量来算。
  这四个字的笔画分别是十一、八、三、七,所以从第一次传信开始算,第二次要相隔十一天,第三次是第二次之后八天,第四次是第三次之后三天,以此类推。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传信的规律,一些特殊的节日,比如冬至、新年等等,则会整体推后一天。
  除此之外,传信人还会随机夹杂一些“废信”在其中,制造出传信日期彻底混乱的假象。
  若是哪天福春被抓了,就会故意按照原定的传信日期后推三日,以此告诉宫外的人,宫内有变。
  贺听澜之前几次去拿信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揭发,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拿信,然后一个飞身将人彻底甩开。
  毕竟,就算是揭发了,对方还会派出来更多暗中监视的人。
  不如让这个人多干一段时间,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演一出戏来误导他。
  这一天的晚上,贺听澜熟门熟路地来到水渠附近,果然用余光瞟见了那个监视自己的人。
  这人业务不太熟练啊。贺听澜“啧”了一声,有点嫌弃。
  都来这么多次了,也不知道换个地方藏着。
  实在是太明显。
  然而当贺听澜一脚踏到水渠边上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这地上……
  贺听澜低头一看,地上竟然被人撒了白色的粉末。
  这种东西他知道,是专门用来追踪脚印的。
  江湖上的黑话管这东西叫“踏雪痕”,只要沾上了,走到哪都会留下白色的脚印,蹭不掉也洗不掉,除非把鞋给脱了,否则别无他法。
  哦豁,这下可怎么办?
  贺听澜定在原地,脑子飞速转着。
  有了!
  贺听澜在面罩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靠在水渠边上,等着从水中捞竹筒。
  成功捞出来之后,贺听澜转身大摇大摆地飞檐走壁溜之大吉。
  成功!一直藏在旁边灌木丛里的人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欢呼。
  此人已经踩到了踏雪痕迹,不怕找不到他的去向。
  此事无需着急,只要天亮后沿着脚印一路跟过去,就能知道此人最后去了哪里。
  然而天亮后,事情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只见“蒙面人”的脚印从水渠边上出发,然后一路往城门口跑去,可是却并没有出城,反而绕着金陵城跑了一大圈,中途还到其他城门溜了一圈,还去镇京司门口跑了一圈,去四大世家每家门口都绕了一圈,在皇城门口蹦哒了几下,最终竟然又回到了水渠边上。
  不仅如此,每处地方的脚印形态还不甚一样。
  有的是双脚并拢蹦着走的,有的是小碎步,有的是大步流星,还有像是两个人走出来的。
  更离谱的是,有一段路程的脚印根本不是人的脚印形状,而是猫爪印。
  “殿下,事情就是这样的。”福顺愁眉苦脸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今日天亮,全城的人都傻眼了,根本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这么多诡异的白色脚印,现在大家都怀疑有鬼。”
  “真是邪了门了!”赵承平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人在城中跑了一圈,还光顾了不少官员的家门口,一个晚上跑得了这么多地方吗?”
  “根本不可能。”福顺肯定道,“奴才算过了,从那人在水渠边上拿完信,到今早天亮,一共才两个时辰。这点时间别说是绕着城跑一圈,半圈都难,更何况还要经过那么多大人的家门口。”
  赵承平蹙眉,“所以,你是怀疑……”
  “那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怪,是猫妖!”福顺道。
  “说什么胡话?!”赵承平骂了一句。
  “殿下,现在全城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啊。”福顺十分委屈,人做不到,可不就是妖怪嘛,殿下骂我干嘛?
  “一个人做不到,但若是有很多个人呢?”赵承平沉声道。
  “很多个人?”福顺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不会的,奴才的义兄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一个人。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个人会分身之术,从一个人变成了好几个人,就像孙大圣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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