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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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父皇担忧‘皇家失德、天降警示’的流言在民间传开,不妨先下手为强,在流言传开之前转变风向。”赵承平建议道。
  “哦?详细说说?”元兴帝放下茶杯,询问道。
  “既然此事会被理解成天意,父皇可以请高僧开示,转祸为福。儿臣曾在书中读到过,火劫既成,尘垢焚净,唯余佛光普照,此乃涅槃之象,必有祥瑞降世。”
  元兴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我大梁国库空虚,拨银修缮宝殿一事,既不能拨太多银钱动摇国之根本,也不好显得皇家太过小气。此事你觉得当如何解决?”
  赵承平想了想,跪下回话道:“父皇,儿臣愚钝,对于国库现状不甚了解。不过既然是涉及国库之事,便是户部的职责,父皇不妨与户部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六部各司其职,你说得在理。”元兴帝微笑着颔首道。
  元兴帝又问了赵承平几句之后,便让他回去了。
  待赵承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元兴帝侧身对旁边的内侍道:“庆忠,你去把七殿下叫过来。”
  赵承安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又忙了一整天,此时饿得不行,正专注于吃饭。
  庆忠来叫他去御斋房时,赵承安满脸茫然,面带求助的神情看向李皇后。
  “既然你父皇叫你过去,便去吧。”李皇后温柔地对赵承安说道。
  “是。”赵承安只好放下筷子,乖乖跟着庆忠去御斋房见元兴帝。
  元兴帝让赵承安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问了同样的问题。
  赵承安的回答和赵承平大差不差,这倒是让元兴帝颇为诧异。
  于是他又问道:“那如果最终调查出来,发现此事与皇室中人有关,又当如何?”
  赵承安飞快地想了一下贺听澜教他的话术,坚定道:“既然关乎皇室威仪,便不能交由外臣调查。儿臣以为,应当让朱衣卫去办。”
  “那若是朝中有人有异议,朕应当采纳谁的意见?”元兴帝又问。
  “敢问父皇,为什么一定要采纳某位官员的意见呢?”赵承安却没有直接回答,“儿臣以为,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若是偏袒了某位大人,未免会寒了其余大人的心。”
  “父皇英明神武,对于此事心中定然已有决断。既然如此,可以先任由那些有异议之人自行争辩,然后再让信得过之人替父皇说出想法。此时父皇就可以说那位大人的意见最合适,予以采纳。”
  元兴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果然机灵!”元兴帝龙颜大悦,拍了拍赵承安的脑袋。
  这时,徐锐进来禀报道:“陛下,宝殿走水一事已调查清楚,当时并无可疑人员在宝殿附近出没。只不过,其中一个烛台没有防火罩,据负责摆放烛台的僧人说是防火罩坏了。”
  元兴帝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起身道:“庆忠,传所有人去法堂,朕有要事相商。”
  第198章
  夜晚, 元兴帝把文武百官、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以及慈云寺中最具威望的几名高僧全都召集到了法堂。
  架势如此隆重,引得众人私下里议论起来。
  有说今日宝殿走水是有人故意为之,有的则觉得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 元兴帝能在这么晚还叫大家过来, 显然是有要事宣布。
  果不其然, 元兴帝在主位上缓缓坐下, 开口道:“朕叫诸位前来, 就是想说说宝殿走水一事的调查结果。”
  “经徐总领与寺中僧人调查得知, 宝殿内总共有二百五十六个烛台。原本每个烛台都应有防火罩保护, 然而今日突然坏了一个。”
  “据僧人所言, 以前也有过防火罩损坏之事,并未引起走水,所以这次也没有太当回事。谁知突然地震,烛台不慎摔落,这才点着了地毯, 最终导致佛像底座被烧损。”
  “从这些证词来看, 此事的确是一场意外。”元兴帝说着, 话风突然一转。
  “然而,今日乃是浴佛节,防火罩偏偏在今日损坏,偏偏正好掉落在易燃的地毯上,又偏偏在今日地震。种种迹象实在可疑,朕怀疑存在有心之人可以为之。”元兴帝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扫向堂中众人。
  “所以,朕想问问诸位,从事发到现在,可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事?尤其是在徐总领率朱衣卫调查的那段时间, 可有见到任何人私下接触交谈?”
  元兴帝负手而立,语气慢悠悠的,其中威严却丝毫不减:“今日之事毕竟是皇家和朝廷对不住慈云寺,朕决不允许有心之人逃过法网。还望诸位多多配合,知无不言。”
  元兴帝此番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纷纷沉默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硬要说的话,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内人是肯定见过不少的,只是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元兴帝生性多疑,此事满朝皆知。若是自己无心说的哪句话引起了元兴帝的怀疑,自己岂不是要遭受无妄之灾?
  但若是不说,万一自己看到的一件稀松平常之事其实是关键证据,到时候被元兴帝得知自己有意隐瞒,犯下欺君之罪不说,这样岂不是更加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不管说还是不说,都有可能把自己给卷进去。
  众人一阵头疼,然而谁都不愿做那只出头的鸟。
  见阶下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元兴帝眉头一皱,愠怒道:“怎么?莫非各位从始至终都待在房间歇息,竟无人踏出房门半步?”
  贺听澜一副快紧张死了的样子,不断地搓着衣襟,身体不由自主地晃来晃去,引得身边几名官员纷纷侧目。
  甚至连元兴帝都注意到了几乎站在最远处的贺听澜。
  “贺主事何故如此局促不安?”元兴帝朗声问道,“可是看见了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无妨,有朕为你做主,尽管说便是。”
  贺听澜浑身一激灵,慌慌张张地走到法堂正中,在元兴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结巴起来:“陛、陛下,微臣在一个时辰前去上茅房,确实看见有人交头接耳……”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贺听澜。
  傅彦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阿澜这是干什么?现在这个节骨眼,不管说什么,只要话语中提到某个人就相当于在说“他很可疑”。
  在朝中根基未稳就给自己树敌,此事做得实在是有些莽撞了。
  不过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事实,傅彦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贺听澜别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元兴帝似乎对贺听澜的话很感兴趣,立刻问道:“是何人,你可看清楚了。”
  “回陛下,其中一人是僧人的穿着打扮。微臣不认识他,只记得那人大约十五六岁。”贺听澜老老实实地说道。
  “而另一人……另一人……”贺听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又低下了脑袋。
  “但说无妨。”元兴帝道,“只要爱卿知无不言,朕就能保你安然无恙。否则的话……”
  “微臣不敢!”贺听澜连忙道,“微臣自然不敢对陛下有所隐瞒。另外一人正是七殿下身边的内侍,微臣还看见,那名僧人给他塞了一包东西。至于是什么,微臣离得远,没看清。”
  “哦?”元兴帝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毛,侧头看向赵承安。
  然而还没等赵承安回话,李皇后却坐不住了,站出来着急道:“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事发之后直到现在,安儿除了去见陛下之外,一直都与臣妾待在一起。况且他才十四岁,怎么可能与宝殿走水一事有关?”
  “皇后莫要着急。”元兴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先冷静,“内侍与僧人说话有很多种可能,朕又没说此事与安儿有关,还是先听听那两名当事人怎么说罢。”
  说着,元兴帝大手一挥,吩咐庆忠去将赵承安身边的那名内侍和给他东西的僧人都叫了过来。
  谁知那名叫善全的内侍一见到元兴帝,立刻跪下来请罪道:“陛下恕罪,一个时辰前,这位小师父的确给过奴才一包药,说是二殿下让送的。奴才自知宫里的规矩,凡是给主子用的药必须经过太医检查才能用。但是奴才那会儿没找着太医,就只好先把那包药放下了。”
  元兴帝随即转头看向那名小僧人,询问道:“小师父,那药当真是二殿下叫你送的?”
  “阿弥陀佛,正是。”小僧人说道,“地震时,二殿下不慎摔青了腿,就朝小僧讨要了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殿下还说看见七殿下也摔了,就托小僧再送一些给七殿下。”
  赵承平没想到自己随口关心一句竟能惹得元兴帝如此在意,也连忙走上前说道:“父皇,儿臣想到七弟从前过得艰苦,或许是个有苦只知往下咽的性子,担心他会硬忍疼痛,这才托小师父给他送了药膏。若是此举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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