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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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彦……”傅康转过头来,看着傅彦咬牙切齿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娘!”
  他猛地扑上去,伸手就要掐傅彦的脖子。
  然而傅彦早有准备,他侧身一躲,傅康扑了个空。
  在一旁守着的四喜赶紧联合几个小厮控制住了傅康,将他按在地上。
  “傅彦!你害死了我娘,你不得好死!”傅康挣扎着,嘴上还不停地咒骂傅彦。
  “把他带下去!”傅景渊压制着怒火对左右吩咐道。
  “三公子丧母,悲痛欲绝,已经神志不清,这段时间不宜出门,就让他在自己屋里好好待着吧。”傅景渊疲惫道。
  待傅康被连推带拽地带走后,堂屋内终于回归平静。
  傅景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问傅彦道:“哪天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回父亲,正是七日前。”傅彦拱手一礼道,“孩儿知道父亲政务繁忙,也不好用这些琐事叨扰父亲。便打算把事情料理完毕后再来禀告。”
  傅景渊动作一滞,抬眼凝视着恭顺的大儿子。
  半晌后,他轻轻颔首,道:“回来了就好。这几日多多休息,在家好好陪你娘。为父近些天政务繁忙,等过些日子得空了,你将出使大齐相关事宜说与为父听听。”
  “是。”傅彦道。
  “好了,苏姨娘一事到此为止,以后都别再提她了,晦气。”傅景渊语气平淡地说。
  “天色已晚,你们也都各回各屋歇息吧。”
  说罢,傅景渊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堂屋。
  其余众人见没有戏看,也都纷纷回去了。
  此时的东院内依旧是烛火通明。
  四喜回来后就再也憋不住,愤愤道:“公子,家主对三公子的惩罚也太轻了点吧?就算刺杀公子一事三公子没参与,但他也知情,怎么着也是包庇罪!家主竟然只是将他禁足!”
  “行了,你快少说几句吧。”郁夫人看了四喜一眼,警告道。
  “主母,我这不也是为公子打抱不平嘛?家主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四喜嘟囔道。
  傅彦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我之所以在大家面前扮鬼吓人,逼傅康说出实话,就是因为笃定若不是让全家上下都亲眼目睹,父亲定会手下留情。”
  “有些事只有将生米煮成熟饭,才能确保不出岔子。”
  “你做得对,若不是这样,苏姨娘可能还活着呢。”郁夫人道,“她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给她儿子铺路。”
  “只不过,这样一来你爹就更不会对傅康怎么样了。”郁夫人冷哼一声,“你别看他刚才那么生气,待会儿想起苏婉馨的温柔小意,估计又要对那个败家子儿心生恻隐。”
  苏婉馨死了,傅康虽然继续留在傅家,但以后大概也不会得到重用。
  按理来说傅彦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他的心情却一点都舒展不起来。
  这一整晚,从傅彦在全家人跟前正式露面,到傅景渊遣散众人,他这个做父亲的只是在表面上表达了对傅彦死而复生的喜悦。
  还十分敷衍。
  傅景渊问他的那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听起来好像是对儿子的关心,但傅彦知道其实另有其意。
  傅景渊是在责怪傅彦,责怪他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提前告知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反倒擅做决定。
  说不定傅景渊还会心有不甘,想着若不是傅彦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苏婉馨也不用去死。
  傅彦有些心寒,他以前只是觉得父亲管教得严厉,但到底对他还是疼爱的,却不曾想会如今日一般。
  “罢了,只要傅康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好。”傅彦强撑着笑意,安慰母亲道,“至少以后能少个人给娘添堵,我这番谋划也不算白费。”
  “说的也是。”郁夫人眉头微展,轻轻颔首道。
  说罢,她看了眼一旁的漏壶,道:“时辰不早了,你忙了一天累了吧?我已经叫人给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快回去歇息吧。”
  “是。”傅彦起身拱手一礼,“那孩儿先告退了,母亲夜安。”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傅彦才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抻抻胳膊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四喜,帮我准备洗漱就寝。”傅彦吩咐道。
  “嘿嘿嘿,好的公子!”四喜十分狗腿地给傅彦准备好水盆、面巾等一系列用具,“太久没伺候公子,小的早就手痒痒了。”
  傅彦乐了,在四喜脑门上敲了一下,调侃道:“就你会来事儿。”
  “诶?公子,您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佛像呢?”四喜正伺候傅彦更衣,突然发现他脖子上的玉佛吊坠不见了,立刻慌了神。
  这……
  傅彦顿了一下,总不能说把这个坠子送人了吧?
  那样四喜肯定要追着问,送给谁了?对方什么身份?对他就这么重要?
  于是傅彦编了个借口,道:“哦,应该是逃命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那时候只顾着逃,还哪有空管什么坠子不坠子的,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也是。”四喜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语气轻松地安慰傅彦起来,“嗐,这些都不重要,钱财乃身外之物嘛。公子能平安回来就足够了!”
  “您是不知道,自从您遇刺的消息传到家里,主母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小的看着都心疼。”四喜天生一对八字眉,一露出忧愁的神情更加喜感。
  “不过现在好了,您这一回来,主母肯定是吃得好睡得香!”
  其实傅彦一回来就注意到了,郁夫人比自己印象中瘦了一大圈,即使是擦了厚厚的粉也遮不住黑眼圈,满脸尽是疲态。
  这几天一定要好好陪陪娘,傅彦心想。
  准备上榻就寝时,傅彦下意识地对四喜道:“我带回来的行囊……”
  “哦,小的已经给公子收拾好了,您要哪一件?”四喜询问道。
  傅彦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拿回来的东西都只是些个人衣物和用具。
  没有一样是能代表无名寨的。
  也没有一样能够承载他和贺听澜之间的过往回忆。
  傅彦不免有些失落。
  “没什么。”他干巴巴地对四喜道,“灭烛吧。”
  “好嘞!”
  随着屋内的一盏盏灯烛被熄灭,房间彻底黑了下来。
  此时已是丑时,傅彦却在睁着眼睛躺尸,毫无困意。
  半年没有睡过自己的榻了,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家,却莫名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一般来说,人待在自己家才是最自由自在的时候。
  可这才几天,傅彦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着身体。
  他觉得自己的手臂伸不开、腿迈不开、说话声音也放不开。
  他又回到了那个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地方。
  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结交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人注意到,并且由此联想出很多有的没的。
  尤其是在傅景渊面前,他说的每个字都要仔细斟酌,万一措辞有什么不妥之处就能引起父亲的一连串怀疑。
  好怀念在无名寨的日子啊。
  傅彦习惯性地翻了个身,面朝左边侧卧着。
  他与贺听澜同榻而眠的时候,都是他睡在右边,贺听澜睡在左边。
  可是今晚他一转身,榻上空落落的。
  没有阿澜。
  傅彦有些失落地瘪了瘪嘴。
  你在寨子里忙什么呢?傅彦在心里问道。可有想我吗?
  第63章
  转眼间就进入了腊月, 漫天大雪纷飞,河面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为了寨子的水车能够继续正常使用,贺听澜带着几个壮汉来到水车附近的河面,对着河面的冰层一顿猛凿。
  几个人齐心协力, 三下五除二就把冰面凿开了一个足够大的洞。
  这下河水又能流动起来了, 水车吱吱呀呀地转动着, 像是生了锈一般, 但也勉强能工作。
  “热死了。”顺子道。
  饶是冬天也扛不住这一顿卖力的干活, 大家纷纷都出了汗, 揪着衣领一个劲儿地扇风。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贺听澜打算找个有空的时候去趟城里, 买些年货。
  只不过近两天没空就对了。
  “诶?大当家,我好像看到水底下有鱼!”阿戆指着冰面的那个大洞惊呼道。
  “在哪在哪?”贺听澜好奇地凑过去,伸着脖子看。
  “刚才还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阿戆用两只手比了个距离,“有这么大, 估计挺肥的。”
  “那敢情好。”贺听澜来了兴致, 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稍微安静些。
  “看我一会把它抓上来做成烤鱼!”
  冰下的水十分清澈, 上午充足的阳光透过冰层影影绰绰地照进水中,隐约能看到水下的黑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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