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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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江如云自知说话不过脑子,尴尬地笑起来。
  但其实江如云说得并不夸张,贺听澜是真的动过这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没有嘴上说的那样豁达大度。
  他也有私心,也会舍不得。
  反正自己是占山为王的大当家,自己不让傅彦走,傅彦就走不了。
  干脆把人扣下来得了,简单省事。
  可是……
  有个人曾他和说过,爱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和成全。
  贺听澜凝望着水面泛起的一圈圈涟漪。
  我想,我是爱他的吧。
  贺听澜发了一会呆,回过神之后有些恼自己。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早就说了,不要对人抱有太高的期待。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都十年了,怎么还是不懂这个道理呢?
  说到底,能从始至终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其他人不管有多么在意自己,也只能陪伴一段时间。
  而前路未知,这所谓的“一段”不到分别时永远不知道是多久。
  所以遇到了很好的人就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有一天要分开了也没关系。
  两个人都会奔向各自更好的人生,祝福就好,不必强留。
  贺听澜望着远方,烈阳下山水相连,苍茫无际。
  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辽阔了些。
  于是贺听澜又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河面扔出去的一刹那,转身边走边对江如云挥挥手。
  “走吧,回寨子!”贺听澜朗声道。
  “好!”江如云欢快道,“今天中午好像有炙羊肉,我刚才闻到味儿了。”
  “是吗?那我可得回去饱餐一顿!”
  两个少年脚步轻快地朝着山上走去。
  在他们的背后,那块刚扔出去的石头轻盈地掠过河面,一跳一跳地,撞击飞溅起小小的水花,最后悄然无声地沉入水中。
  过了一阵,河面再次回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59章
  傅彦按照贺听澜规划的路线, 一路来到了长丰镇。
  从无名寨所在的入云峰到金陵城约有两千里路,乘坐马车需要月余。
  但是傅彦骑的这匹马体力极佳,按照目前的速度来说顶多二十天就能看到金陵城的大门了。
  这让傅彦心中的期待和喜悦更强烈了些。
  他在长丰镇随便选了一家客栈,准备早早歇下, 为第二天的赶路留下充足的体力。
  傅彦将自己的盥洗用具从包袱里拿出来, 又想到明天要降温, 于是把大氅也拿来出来, 摆在案头。
  谁知道大氅被掏出来的时候, 一张薄薄的纸也顺带着掉了出来, 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嗯?这是什么?
  傅彦好奇地弯腰捡起来, 展开一看, 纸上画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这个图案线条十分复杂,一时间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既不是动物,也不是生活中能见到的任何一样物品。
  图案的旁边还写着一串字——
  我当初在那几个刺客身上发现了这样的刺青,就顺手临摹了下来。你若想调查刺客的身份,这个线索或许有用。
  这是贺听澜的字迹。
  那天傅彦伤得太重了, 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那几个刺客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原以为这条线索到此就断了,却没想到贺听澜竟然一直保存着。
  傅彦心中一暖,将线索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外袍内侧的口袋里。
  有时候习惯这种东西挺可怕的。
  傅彦自己一个人睡了十八年,一直都是习以为常。
  可是这才和贺听澜同床共枕了不到两个月,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贪恋上了有贺听澜在身边的夜晚。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依偎在一起也很享受。
  现在他只能自己一个人睡冰冷的床榻,突然感觉一阵凄凉是怎么回事?
  于是傅彦把大氅抱到了榻上,将脸埋进顺滑柔软的绒毛里面。
  大氅和贺听澜的衣裳用的是同一种香料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贺听澜有意为之。
  傅彦深深吸了一口,是他熟悉的味道。
  仿佛贺听澜还在他身边。
  傅彦满足地笑了,一夜好眠。
  一进入十一月份,天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
  傅彦久违地见到了飞雪。
  一夜过后的积雪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面,积雪厚重,枯枝干瘦,颤颤巍巍的难以承重。
  风一吹,雪花就簇簇而落,仿佛在此地又下了一场大雪。
  傅彦冻得打了个哆嗦。
  不过好在他的路线是从西北往东南走,一定程度上可以减缓天气变冷的速度。
  终于,在十一月中旬时,傅彦看到了金陵城那恢弘古直的城门。
  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以前出使他邦的使臣回到故土时会激动得跪在地上、俯身亲吻大地。
  傅彦这才离开金陵城半年,已然是心潮澎湃,种种思绪难以言说。
  更何况是一别故土十余载的使臣呢?
  他连忙掏出贺听澜帮他做的假官籍,激动地踏入城门。
  “来金陵城做什么?”守城门的朱衣卫拿过官籍,看了傅彦一眼问道。
  “回官爷,小人是来投奔兄长的。”傅彦一脸淳朴道,“小人的兄长在城里开成衣铺子,就是乐安坊那家。”
  果然,出门历练历练还是有用!傅彦暗戳戳地心想。
  这要是搁以前,他准备这些撒谎撂屁的话术得提前打好草稿,再背上几遍,才能装得像样一些。
  现在倒好,脸不红心不跳,随口就来,毫无心理负担。
  朱衣卫看看官籍,又看看傅彦,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把官籍还给他。
  “进。”
  傅彦一喜,连忙接过,点头哈腰地道谢:“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正式踏入金陵城的那一刻,傅彦感到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涌上心头。
  这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几乎占据了他十八年人生的全部。
  傅彦感觉看到的一切事物都特别亲切。
  巡逻的朱衣卫穿的官服很亲切,城墙上斑驳的痕迹很亲切,沿街叫卖的小贩的口音更亲切。
  城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是老样子,却又在细微之处有了变化。
  傅彦正感慨着,突然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
  “再给我来点汤婆子!冻死本公子了!”
  傅彦循声望去,发现一队车马正浩浩荡荡地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这、这不是谢家的马车吗?
  傅彦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谢家的人。
  四大世家的人经常往来,认出自己实在太容易了,即使是下人也能记住其他家族的子弟的样貌。
  傅彦这次偷偷回城本就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可不能提前暴露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否则还怎么利用“死人”的身份装神弄鬼呢?
  好在谢家人并没有注意到穿着朴素的傅彦,而是径直朝着城门走去。
  方才听到的那个慵懒又吊儿郎当的声音,应该是谢家二公子。
  这位爷是金陵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之前他们一起在私塾读书的时候,这家伙就不认真学习,整天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聊哪家青楼又来了哪个漂亮姑娘。
  傅彦一直都十分看不起他。
  这回出城也不知道又是要去哪浪。傅彦在心里嫌弃地想。
  等谢家人走远后,傅彦这才转过身来,继续往城里赶路。
  他已经事先做好了万全的计划,这下绝对不可能出错!
  傅彦先是把马儿和行囊暂存到一处驿站,然后凭借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自家的绫罗铺子。
  嗯,屋内翻修过,看起来生意十分红火嘛。
  他精确地找到了那处隐蔽的后门,钻进去之后走几步就是掌柜歇息的地方。
  “咚咚咚。”傅彦轻叩大门。
  “谁啊?”掌柜有午时小憩的习惯,这才刚醒,颇有些不耐烦地说:“要买东西去前堂找柜台后面那位!”
  “侯掌柜,是我。”傅彦道。
  侯天和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清醒了,连忙趿着鞋一路踉跄地跑过来,猛地打开门。
  在看到傅彦的一刹那,侯天和眼睛瞪得溜圆。
  “大、大公子?”向来伶牙俐齿的侯天和居然结巴了。
  “嗯,没想到吧,我回来了。”傅彦微笑道。
  侯天和上下打量了一遍傅彦,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双臂,老泪纵横道:“哎呦大公子您这是去哪儿了?家主和主母听闻您遇刺,那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不到一个月瘦了一大圈儿!我瞧着都心疼!”
  他抹了把眼泪,自顾自地叨咕起来,“我得赶紧派人去告诉家主和主母,好让他们二位放心……”
  “哎等等!”傅彦连忙拉住侯天和,“侯叔,此事先不要声张,我还不让想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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