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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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员外讶然,“磨砂粉,那是何物?”
  “一种阻挡光的粉末而已,许多走私玉石的贩子会用磨砂粉涂在价值连城的玉石上面,将其伪装成普通石头,以逃过缴税。”贺听澜道。
  “所以我们刚才看到的琉璃佛塔其实就是世子爷带来的那尊,只是被涂了磨砂粉而已。只要将佛塔浸在水中一刻钟,再用柔软的绸布轻轻擦拭,就可以让宝塔恢复如初。”
  赵承仁大喜,“当真?”
  “当然。”贺听澜道。
  刘员外喜出望外,连忙吩咐小厮道:“快,快按照这位贵客说的,把琉璃宝塔清洗干净!”
  “是。”小厮一溜烟跑了。
  众人也随着刘员外前往前堂,等着看琉璃宝塔恢复真身的样子。
  果不其然,浸泡一刻钟之后,琉璃佛塔果然变得流光溢彩,耀眼至极。
  众人哗然,纷纷对这尊佛塔赞不绝口。
  赵承仁终于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汗之后笑起来。
  “琉璃佛塔失而复得,实在是万幸。”刘员外道,“只是不知这位贵客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很简单啊。”贺听澜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狡黠地笑道,“因为磨砂粉就是我涂的。”
  众人:???
  “这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刘员外莫要怪罪。”贺听澜道,“我看到那两个抢我钱袋的贼混进了员外家,所以才跟着混进来的。”
  刘员外好像有点明白了,摸着胡子道:“难道是……”
  “但是我怕我还没找到他们,他们就跑了,所以就想了这个办法。把事情闹大之后刘员外您一定会封锁整个刘宅,到时候我就可以趁机找到这两个贼。”
  “谁曾想他们两个沉不住气,居然打算翻墙跑路!这下也不用我一个个去找了,直接送上门来。”贺听澜道。
  “原来如此。”刘员外恍然大悟。
  贺听澜起身一揖,郑重道:“此事毕竟是因我而起,虽说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到底也扰了令郎的婚宴以及各位的雅兴。这样吧,员外有什么心愿,只要是我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
  刘员外哈哈大笑,摆摆手道:“客气了,刚刚我的家丁来禀告,说方才就有丫鬟看见了那两个贼人鬼鬼祟祟地往库房去了,想来他们混进我家也是图谋不轨。若不是阁下把事情闹大,让我封锁整个宅邸,那两个贼也不会慌不择路露出马脚。说不定最后真能干出什么鸡鸣狗盗之事。此事说到底,我刘某还得感谢阁下才是!”
  这话一说,贺听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嗐,我这也是为了自己嘛……”他挠挠脑袋道。
  “不管如何,阁下此举也是将祸事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为我儿大婚之日避免了不吉利之事。刘某无论如何也得请阁下留下来吃顿饭,以表感谢。”刘员外抱拳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贺听澜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有饭不吃白不吃。
  钱袋子拿回来了,还能蹭顿饭,开心!
  贺听澜偷偷给傅彦比了个“耶”的手势。
  傅彦忍俊不禁。
  只不过这下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
  与果农见面的事怎么办?
  他可不能爽约啊!
  傅彦犯起愁来。
  得赶紧想个办法。
  第55章
  婚礼正式开始后, 宾客们纷纷前去围观。
  整个中堂都布置的喜气洋洋,到处都挂满了红绸缎、红窗花,灯笼摇曳,桌子上摆了各种喜糕、莲子、桂圆、红枣、核桃、葡萄干之类的吃食。
  中间空地的两侧都摆满了各色有着好兆头的花卉和香炉, 青烟袅袅, 空气中弥漫着缕缕清香。
  屋子里充满了热闹喜庆的氛围。
  刘员外和其夫人端坐在高堂之上, 接受新人的行礼叩拜。
  在场的所有人, 不论是刘家的人还是来宾, 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司仪在一旁高喊祝词, 祝福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礼毕, 掌声如潮, 祝贺声连绵不断,整个中堂都要沸腾起来。
  然而贺听澜脸上却有一丝疑惑。
  “你想什么呢?”傅彦戳了戳贺听澜的侧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贺听澜看了看眼前的场景,一群人围着新人作揖道喜,大家端着酒杯相互敬酒、举杯共饮。
  “你说为什么成亲的时候总要说‘白头偕老’、‘一生一世’这样的话啊?”贺听澜皱着眉说道。
  “这……有何不妥吗?”傅彦一头雾水。
  他参加过无数场婚礼, 不都是这个流程?
  刘宅这次办的婚礼明明就很合规矩, 也很体面。
  傅彦看向贺听澜, “我觉得挺好的。”
  “不是,”贺听澜解释道,“你不觉得这些用词很……怎么说呢,很道德绑架吗?”
  “哈?”傅彦更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会这么说?”他问贺听澜道。
  “因为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预料。”贺听澜说,“万一几年之后他们两看生厌,难道还要一辈子绑在一起?”
  傅彦:“呃……”
  “往严重了说,万一以后其中一个背叛了另一个,或者殴打伤害了另一个,难道也还是要遵循今日的‘祝福’, 一辈子都和这个人待在一起?”贺听澜十分困惑。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傅彦哭笑不得,“人家成亲,都乐意听些吉祥话,图个好兆头。你小声点,让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哎呀他们听不到的。”贺听澜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这么执着于把两个人,或者多个人绑在一起。还有什么‘生同衾死同穴’之类的话,十几岁的年纪就把一辈子都安排好了,甚至连死了都得和这个人埋在一块,怪阴魂不散的。”
  傅彦一阵头大,“这只是一些美好的祝福而已,从古至今都这么说的啊。”
  “不。”贺听澜摇摇头,“如果让我在我朋友的婚礼上祝福他们,我肯定不会说什么一辈子都绑定不许分开之类的话。我会祝他们幸福,现在喜结连理是为了幸福,若是有朝一日分道扬镳,那也是为了各自的幸福。”
  傅彦大为震撼,下意识捂住了贺听澜的嘴。
  “你别说了!大喜的日子,你在这盼着人家和离,有你这样的吗?”傅彦压着声音说。
  “谁盼着他们和离了,我说的是这个吗?”贺听澜差点被自己呛到,“我想表达的是这些婚礼上的祝词有道德绑架的意味。”
  他把傅彦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想啊,就是因为大家都把‘聚’当成好事,把‘离’当成坏事,才会闹出一些悲剧。”
  “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那会,隔壁家的婶婶总是被醉酒的丈夫殴打。我就劝她和离,多捞点财产走人。”
  “一开始她也是愿意的,可是一提出来全家所有人都反对,甚至连那个婶婶的娘家人也反对,就是因为和离说出去不光彩。他们还说什么婚姻就是应该两个人共同经营的,肯定要受些委屈,咬咬牙坚持过去才能长久美满。”
  说到这,贺听澜嫌弃地冷哼一声,“说的什么屁话?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委屈受?成亲之后过得幸福美满那就继续过,可这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还经营什么经营,赶紧和离拉倒!而且为什么总要把‘长久’和‘美满’放在一起说?长久就一定美满吗?不长久就一定不美满吗?”
  “后来那个婶婶自己也不愿意和离了,她也觉得那些人说得有道理,并且觉得我娘是别有用心,故意撺掇我劝她和离,不盼她好。”贺听澜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委屈了,撇撇嘴,“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莫名被泼了一身脏水。”
  “所以啊,我觉得就不该用这种将两个人绑定的话当作祝词。如果人人都相信分别也是另一种幸福美满,这样的悲剧是不是就能少一些了?”贺听澜越说越激动,他已经完全把自己给说服了。
  “再说了,反正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那干嘛还要自欺欺人呢?”
  傅彦挠挠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反对却觉得贺听澜说得挺有道理,想赞同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只是来参加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婚礼而已,贺听澜是怎么从几句耳熟能详的祝词,一路上升到这么高级的层次的?
  其实他早该习惯的,傅彦心想,贺听澜总是这么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但又有他自己的一套自圆其说的怪道理。
  傅彦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一向如此,婚姻要一生一世忠贞不渝,生同衾,死同穴,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两个人共同熬过去。
  可他也见过很多被“忠贞”困住一生的人。
  傅彦的长姐就是这样。
  他眼看着长姐在夫家受气,看婆婆的眼色,忍受姐夫的忽视。
  那时候他无比希望长姐能够和离,回到傅家,还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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