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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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澍里二人跟破坏会场的始作俑者对坐, 面面相觑。
  “问你话呢!叫什么?目的是什么?来漫展干什么?”
  “你和人家无冤无仇,干嘛泼人家?”
  不论民警讯问什么,男人都闭口不答。
  “好, 以为不说话就拿你没办法是吧?”指关节敲击桌面,民警站起铿锵有力对门口指挥,“小李,你去, 把他手机拿走, 查查最近跟谁有往来联络。”
  话音落地,面无表情的人肉眼可见变得警惕,捂住口袋防备挣扎, 不知哪来的蛮力, 两个民警险些摁不住。
  面带愠怒的方予松双腿蠢蠢欲动想要过去帮忙,祁澍里怕他被伤到,掌心箍住他的膝盖制止。
  男人拼命蹬腿, 附近的椅凳踹至倒塌, 桌子挪位, 终究抵不过败下阵, 手机被夺走。
  “信息收集需要点时间, 二位稍等。”取走手机的技术人员路过,朝他们解释。
  祁澍里颔首:“麻烦您了。”
  “……您好。”方予松朝门口的女警举手, 用着鼻音礼貌询问,“请问可以给我们一些面巾纸,让我们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吗?”
  “哦, 可以的。”女警赶忙把整包纸巾拿过来,为他们引路,“快跟我来吧。”
  女警把他们带到男士洗手间门口止步,方予松仔细沾湿面巾纸,踮脚为他擦脸。
  祁澍里见状配合屈膝,半月板突然传来的不适令其难忍皱眉,随即恢复如常。
  止住泪腺的青年由于肺部不畅,认真给他擦脸时膈肌痉挛,呼吸还在抽搐。
  “对不起。”面巾落到已然不知是血渍还是被反复摩擦后泛红的额角。
  往日光鲜的外表当下却狼狈不堪,衣服早被不规则的血斑破坏,脖子还留有点滴痕迹。
  方予松禁受不住往对方胸膛扑,歉声连连:
  “如果不是我……我不该来的。”
  “我、我总是、把事情弄糟。”
  “对不起,连累你。”
  接踵而来的歉意落到祁澍里心间,似拉满随时将要断裂的弦,涵盖难以承受的牵绊与疼痛。
  “道什么歉?你没有错。”捧起哭到眼皮浮肿,鼻头嫣红的青年,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鼓励你来的是我,让你努力融入人群参加活动的也是我。”
  哽咽的喉咙发不出声响,方予松望着他使劲摇头。
  “再道歉以后不给你拍视频找灵感了,乖。”担忧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祁澍里重重覆于他摇晃的脑袋瓜威胁。
  “……嗯。”他低头擤鼻,弱弱回应。
  探索的视线至青年衣服的个别红点往下,扫到脚踝及后跟,祁澍里将洗手台的纸巾收拾好丢掉:“跟我来。”
  “嗯?”
  将人带到洗手间外的长凳坐好,祁澍里屈膝下跪,工整的眉毛往里收了收,不由分说把他右脚的鞋子脱了。
  “诶!”方予松无意识缩回,却让某人稳稳抓着脚踝扯回去,“祁……”
  “今天走这么久,没发现后脚跟磨破皮都流血了吗?痛觉这么迟钝?”
  祁澍里说着,便把那人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怕刮口的血渍干透黏在袜子会把人弄疼,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
  “啊,”闻言探头去瞧,果真瞧见自己白袜染血,惊讶,“真的流血了,奇怪。”
  “都说别光顾着跟我道歉。”从兜里变出一排创可贴,祁澍里悉心贴在他患处。
  “你怎么还有创可贴?哪来的?”错愕瞪大双眼,方予松对他的无微不至的观察力跟细致程度感到不可思议。
  祁澍里手头动作不停,动嘴回答:“早上看见你出门穿新鞋,顺手带的。”
  今早看到方予松出门换新鞋时,祁澍里本来就要提醒的。
  但当瞧见他神采奕奕,为了表示对活动的重视和期盼特地换上自己的新鞋。
  不想坏了对方的雅兴,祁澍里默默把药箱里的创可贴带上,以防万一。
  “你真的好厉害啊!”认真想想,方予松仍然对他的细腻入微的观察力叹为观止,不由自主夸赞,“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因为常常修图、搭配饰品,所以格外注意小细节啊?”
  “如果你是指,做到像现在这样面面俱到的程度……”贴好对方脚后跟的交叉十字,祁澍里昂首直视他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仅限你一个。”
  挂在嘴角的笑凝固了一刹,方予松露出的门牙还未收回,就被青年晦冥难分的漩涡吸了去。
  投向他的目光虽轻飘飘的,可青年分明窥见了深色瞳孔底端的暗暗浮动的涟漪,祁澍里藏都不屑藏。
  ‘仅限你’三个大字在脑袋回旋,简单的字体暗藏了某种呼之欲出重量级的信息。
  当下这个关头他根本不敢往多了想,万一只是看他这么惨,哄他的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像是准确猜中他内心所思,祁澍里模仿他刚才的术语,笑着补充:“干你们这行的,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运用微表情表达情感吗?怎么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见?”
  怎么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见……
  指的是感情?还是伤口?
  模棱两可的话彻底将人逗的心率不齐疯狂鸣鼓,避开与他的对视,眼睫不安来回扇动,搭在椅子的手紧张收成拳。
  周遭氛围不知何时沾染暧昧,拔高的温度令方予松形同陷入温泉迷雾,喘不上气。
  各有所思的两人没注意,后头贺栎举着电话,张大嘴巴欲叫喊。
  来自黑暗中的魔爪蹿出来捂住他的嘴,梁书堃警告:“嘘!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跑过去喊他俩,哪怕有二十几年的夫妻双打逃生经验,也逃不过阿澍的降贺十八掌。”
  “唔唔唔!”贺栎摆首,指着电话屏幕用眼神叫屈。
  循着指示,将专注力放到屏幕备注的来电显示上。
  梁书堃当机立断,替他喊人:“阿澍!”
  背对二人深深提气,斜眼瞥过他俩不约而同张合的嘴型——『祁老师』
  挑开眉峰,不再进一步咄咄逼人,帮方予松把鞋穿好,背过身拿走贺栎手机接电话。
  “怎么回事?”电话里的女声有条不紊质问。
  “祁老师,我没事。梁子跟小贺也都没事。”先给对面那人吃了颗定心丸,祁澍里又问,“你怎知道的?”
  “廿九和她带的博士刚好在那附近参加学术研究会,本来想趁机过去看漫展,顺便买点周边,就刚好撞见了。”
  “……她还真喜欢凑这种热闹,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都没有。”祁澍里禁不住吐槽。
  “那个被你护着的孩子呢?也没事吧?”祁筝话锋一转,关心到方予松身上。
  觑过以掌心给自己双颊降温,脑袋垂直鞋尖目不转睛跟财财对视的青年。
  祁澍里不动声色:“嗯,他也没事。”
  “他是你要选的人吗?”
  知子莫若母,当廿九把视频发给祁筝问戴口罩被泼的那人是不是祁澍里时,祁筝就从他紧扣怀里人的动作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的儿子看上人家了。
  “不出意外,他会成为你未来的儿媳妇。”
  忽略他话里的笃定,祁筝抿了口茶,笑称:“不出意外?也就是八字只有你一厢情愿的一撇。”
  “祁老师,您是文字工作者,用词需要严谨。”对于母亲暗搓搓的嘲笑,祁澍里辩驳,“一厢情愿四个字,您用错了。”
  “哦?”茶碗扣入桌台,祁筝对他的自信心依旧保持怀疑,“拭目以待。”
  祁澍里抬起下巴,倨傲:“行。”
  简洁的单字充满自信,说话的人宛如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却在祁筝挂断来电的片刻,眉弓塌陷袒露愁意。
  没过几秒,眼前伸出一只递狗皮膏药的手,祁澍里扭头瞧见是梁书堃,眼光闪过诧异。
  抖抖手上的狗皮膏药,梁书堃倚在墙边:“刚才就想问你从这么高摔下去有没有哪疼,结果你去接电话的下一秒,小方就跟我说你的膝盖好像伤着了,说你屈膝跪下的时候表情很痛苦,问我哪里能买药给你贴上。”
  闻得这是方予松的授意,祁澍里粲然一笑,往那人的方向探去,接过狗皮膏药撩起裤腿贴上。
  旁观他动作迅速,梁书堃忍俊不禁笑出声。
  “笑什么?”祁澍里抽空抬头问。
  “笑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我现在大概明白了。”
  端午节那会,梁书堃因为他向家里出柜多年都没有找到男朋友,曾劝他以‘出柜是不想服从郭老师的安排读师范的借口’,建议他跟郭老师和好。
  当时,祁澍里的回答是——过去或许行得通,目前行不通了。
  现在,梁书堃总算明白这句话其间的深意。
  “明白就好,本来也没想瞒着。”拍过他肩膀,祁澍里直白吐露。
  “之前我就隐约有点感觉到,今天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单看今天他从电梯扶手毫不犹豫跳下去的冲劲,梁书堃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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