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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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线方程列好,刚还明晰的下一步,此刻,幻化成脑海白茫茫一片。
  签字笔斜着倒下,翻了个个儿掉在地上,砸出沉闷声响。
  许桑偏头,电话线两端,连着两阵脆生生的沉默。
  漫长的停顿后,那端叹了口气,“算了,又说了些不该说的。反正,你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都高三了,好好准备高考,别让你……你妈失望。”
  问责戛然而止,通话界面谢幕而退,熄成黑色.界面。
  许桑指尖轻颤,就着这姿势看题时,题干上短短三行,却交错成朦朦胧胧的大团墨迹。
  缓了一会儿,他弯身捡起地上的笔,继续算题。
  平时几分钟就能算出的题,这儿费了近一刻钟。
  许桑倒着做完概率题,便扬手跳到填空题,算完两道后,才放下笔。
  翻到答案册,统共做了五道题,错了两道……他敛眉,红笔勾出两道错处,蓦地一顿。
  果然有病,和之前赵鸿途犯了一样的错。
  手机上,目前风平浪静,只要不点开残余的聊天、通话记录,一切都该是干干净净的。
  许桑空手走出房间,给自己调和了杯温水,立在窗台处,望着楼外阳光熹微。
  温水入口入胃,还算舒服。
  他目光逐渐失焦,视野里平淡的天空,渐渐幻出个女人的面目——和今早看的黑白头像一般模样,此刻正展颜,笑容灿烂,如绽光芒。
  转过身来,他背靠扶杆,仰头将剩下的半杯水喝完。
  毛病,又矫情了…
  许桑刚将水杯放到茶几上,门就被叩了三声。
  他犹豫了一秒:不至于刘姨就请一顿饭的假吧?
  走过去开了门,看清来人时,他握着门把的手都忘了收回。
  易承视线往下溜达了一波,才看向他,挑眉,“这么不欢迎啊?”
  “……没有。”许桑收回手,给人让路时,瞥见他左手提着的果篮,脑海中回想起那句忘回了的消息。
  易承稍显熟练地换了鞋,落座沙发前,将另一手提着的袋子递给他,说道:“你校服。”
  “嗯?”许桑接过。
  “我洗了四五遍,够意思吧?”易承笑着回答。
  展衣服时,抖出一阵淡香,一种被洗衣粉或是洗衣液腌入味的感觉,许桑微顿,“嗯,谢了。”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易承看了眼时间,“路程不算近,我们十分钟后出发?”
  “好。”许桑给他倒了杯热水。
  “谢谢。”易承接过,喝了口,偏头,问道:“这周有什么作业吗?”
  “……”许桑坐下,上下打量他,“空手去自习?”
  “放学走太急,忘带作业了。”易承说得自然而然,面上无一丝愧色,“要不你的给我,我去复印一份儿?”
  “倒也不用,送给你做。”许桑慷慨。
  “……”易承笑容微裂,“行。”
  许桑喝了半口水,眼角溢出些笑意,尤其听到他有些“吃瘪”的回答,心头郁积的那团不快,似乎都散了个七七八八。
  第24章
  “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七秒, 牛逼啊,你俩还真准时!”吕丁故意抬起他前些天新淘到的表,乐呵着竖起大拇指。
  那块黑漆漆的手表都快抬到人鼻梁骨了……
  易承善解人意, 热情回道:“表还挺帅。”
  “易哥!”吕丁当即收了手,大跨步往易承身上冲,“还是你懂我!”
  “……”易承侧身,“躲”到许桑身后, “爬远点儿。”
  许桑身子微滞,想想还是放任了他的行为。
  “行吧行吧。”吕丁收回手, 精心而细致地掸了掸手表上绝对不存在的灰尘, 大气地坐回长石凳上,说:“你们先坐。慢慢去买水了,鸿途还在书店买卷子,可能晚两分钟到。”
  “嗯。”
  石桌东南西北方向各设一长凳,其中三角上,都大开着铺张了卷子或是资料书, 许桑只得挑那方唯一的“净土”,而易承别无选择也跟着坐到他旁边。
  “欸……?”吕丁这才注意到位置和人数不匹配这个问题,不过好在这儿的凳子,天然为唠嗑而备,还算长一条,挤挤能坐下两人,“哦,没事儿了。”
  陈慢抱着五瓶矿泉水来时, 身后的赵鸿途则提了一口袋的卷子。
  “来了?”陈慢分完水,坐了下来,“天然矿泉水, 一人一瓶,够义气吧!”
  “……”没心情回他的话,易承自然地接过两瓶,顺手将其中一瓶转交给许桑。
  许桑称了声谢。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的周末自习就开始。”赵鸿途把卷子平铺在桌面,推了推眼镜,睿智的眼光扫过剩下四人,义正言辞:“做周末作业也行,刷卷子也行。一个小时后,把做完的成果摆出来,我亲自检查,质量太差或者走神做的太少的,今晚请客啊!”
  “……鸿途,你当初幸好没去当学习委员。”吕丁忍不住抱怨。
  陈慢深有同感,“我敢打赌,学习委员都没你这么爱学习。”
  “甭废话。”赵鸿途起范儿,“计时开始了,别浪费时间,做题做题!”
  许桑把几张附中作业转交给易承,在易承的深情注视下,又无奈递了只笔给他。
  易承无声勾唇,用口型说道:“谢了。”
  “……”许桑收回目光,开始刷题。
  这里算是个凉亭,若说暖亭也不为过,反正冷不冷暖不暖的,每人体感有异。亭台地处河流之旁,面朝连当地人都不太知晓的某公园。
  今日阳光浅淡,水面平静,有微风拂面,吹得桌角没被压实的卷角轻轻颤动。
  易承坐得随性,手肘抵着桌面,完整扫完整面卷子后,不知是哪门子心情不好,皱着眉鬼画符一样随题勾着“abcdefg”,勾完,他用笔撬动卷子,翻了个面儿,继续看。
  不出半小时,他落笔。
  有些闲,易承便单手托腮,看着身侧行坐端正如松的人,眼眸微眯。
  该说不说,这张脸,不论晚上还是白天看,都不下惊艳。
  总体清凌凌的,给人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做题时目光永远是定向的,落笔次数少,但基本落下就是答案本身……
  草稿纸像个摆设,有时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就只打了个点。
  比隔壁三张脸还干净。
  正看着,许桑忽地转了过来,眼神是凉的,就跟钻进袖口撩过皮肤的风般。
  “……”被扫这一眼,针扎一样,易承忙乱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忍住挪开视线的冲动,稳形象般朝他轻挑眉梢。
  许桑淡淡落笔,写了俩字后把草稿纸推给他。
  易承低眸,草纸上落了两个字,一撇一捺还算舒展。不过,看得出写字时他心情不怎么样,起笔收尾带着股狠劲儿,锋芒尖锐——“有事?”
  他轻顿,伸手在草纸上温和写道:“没事,看看你。”
  许桑败下阵,主动别开眼:“……”
  易承勾唇,掏出手机,无聊过了,就将“五虎上将”群里的文件翻开,看了几眼,神色凝重了些,这才认真做起来。
  挺有意思的题,就是做不太出来。
  “我靠靠靠靠!太难了,做不动啊。”吕丁握着笔,跟拿了根搅屎棍一样,满脸屎色,“这道圆锥曲线,我切线方程都算出来了,结果辛辛苦苦半天,它问我离心率范围……八十杆子都找不着嘛,我真是醉了,服了,吐了!”
  陈慢跟他患难兄弟“隔海”望,伸手,用力跟他握了个上下颠簸手,苦着脸,“兄弟,你懂我!”
  “嗯……”赵鸿途耳朵边儿又烫红了,在两人的抱怨下,臣服:“唉,我也没算出来。”
  “那就平衡了。”吕丁刚想借此机会休息休息,结果偏头就见许桑化境一样“入定”了,一时心底涌上些羞耻之意,可又不想算,便问:“许桑,你做出来了吗?”
  “什么?”许桑最近重心在函数上,刷题也以这类为主,闻声,记忆有些生疏。
  “就周末数学作业选择压轴题。”吕丁越说越小声。
  似乎数学三十七分,跟“压轴题”这三字……格格不入。
  赵鸿途一双眼睛亮着就望了过来,连带着陈慢也一副“求真好学”模样——脖子都扬出鸭嘴弧度了。
  “等等。”许桑正想着借吕丁的卷子,身旁的人微微向他一倾,而后卷子落在他面前,上面第十二题还精心标了个大“五角星”。
  他看了易承一眼,后者满眼笑意,没骨头一样托腮看他。
  读完题,他抽过草稿纸,画完图,倒腾了一番……消完,许桑平静地勾出离心率,一笔划出c时,才发觉易承做时,上面标了个畸形的“g”:
  拼装式儿的。
  飘逸的“c”,加一笔歪七扭八还断层了的短竖线。
  把一步步规矩写好的草纸转向推给三人后,许桑落笔,笔尖恰好遮住了那一条竖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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