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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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杀青!”
  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扶山跑了上去,将手中的鲜花送给了钟缺,对他说了声“杀青快乐”。
  钟缺说了“谢谢”,然后顺着人潮往外走去。他在人群里寻找着斯星燃的身影,却没曾想斯星燃已经穿过了无数的人群,猛地将他抱住。
  他们拥抱了许久。
  “刚刚被骂了?”钟缺问他。
  斯星燃趴在他的肩头,闷闷地说:“嗯。”
  “没事。”钟缺说,“她这脾气都收敛很多了。当年我和她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几乎是天天被骂。”
  “哦。”斯星燃说。
  钟缺见他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顿了顿,说:“杀青了。”
  “嗯。”
  钟缺又说:“杀青快乐。”
  “......杀青快乐。”斯星燃终于松开了钟缺,对他说。
  工作人员把他们喊过去拍杀青照,钟缺与斯星燃对视一眼,并肩一起往人群走去。
  他们被安排在第三排的正中央,摄像师将摄像机调好了延迟摄影,按下快门后立马跑回了大部队当中,秦溺站在前面,大声报着倒计时。
  “三——”
  斯星燃的手在那一瞬间忽然拉住了钟缺的手。
  “二——”
  他们十指相扣。
  “一——”
  “茄子!”
  钟缺不知为何那一刻自己没有挣脱他,心脏跳动的很快,全身感到一阵酥麻,他的手心与斯星燃的手心相对,在秋风中竟然出了汗。
  剧组杀青合照不止会拍摄一张,当各人快要散去的时候,斯星燃才松开了他的手。
  钟缺两手空空。
  只是斯星燃的掌心温度还留存在他的肌肤上,他看着斯星燃,对方冲他道别,还冲他笑。
  “回见。”斯星燃说。
  钟缺怔怔地看着他离开,许久之后,他将自己的手心攥住,留住了最后的一点温度,塞进了衣兜里,与斯星燃走向了全然相反的方向。
  这一日过的算不上很漫长,钟缺坐在窗边看着飞机慢慢驶离陆地,夜晚的广州被灯光笼罩,纵横交错的道路与无尽的万家灯火铺陈在他的脚下。
  鹤泾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望向窗外,并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将自己整理好的有关肺癌egfr19突变相关的资料放在他的桌上,却不小心看见他并未锁屏的手机屏幕上,斯星燃给他发来的消息。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很乐意倾听】
  【-:我一直在】
  【-:我等你回来】
  第44章 孤独患者
  他们到北京的时候正好是凌晨, 钟缺和鹤泾商量好了,不去打扰两边家里的休息, 就在家附近找了个酒店住。
  递身份证的时候,酒店的前台小哥就发出抽气的声音,钟缺下意识看向前面,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了。
  他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心理的压力,此时此刻已经很疲倦了, 但还是努力地冲对方露出了标准的微笑,接着才收走自己的身份证与房卡,与鹤泾一同进了电梯。
  钟缺的上眼皮已经快搭到下眼皮了,他胡乱地冲了个澡, 整个人躺在床上几乎是倒头就睡。
  毫无意外地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他想起自己离家出走的那一个晚上。
  那是他刚刚高考完的晚上, 天降暴雨, 路上都几乎没有什么人逗留。
  他终于度过完人生一个算得上是重要的阶段, 满心欢喜地回到家里, 以为能够得到家里人的欢迎与问候, 但没曾想, 刚一打开门, 玻璃杯就往自己面前砸来,在他即将踏足的地方碎成了很多片。
  “钟缺已经高考完了, 凭什么还不离婚?”他爸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耍花招,把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移走。”
  “我呸!”他妈推搡着他爸,说,“老娘这么多年哪里亏待过家里?你买车的钱都是我出的,现在你还好意思提财产分配这种事情, 你有良心吗你?啊?”
  “我只是提出合理怀疑!你别给我扯远了!”他爸说,“反正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又是一阵推搡和东西摔碎的声音。
  钟缺站在外面听了很久,很久。
  他在那一日的晚上,用行李箱将自己所有能带的衣服全部装了进去,还有自己的生活用品与电子产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他妈其实找过他。
  一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耍脾气,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那时钟缺刚在饭店里刷完碗,身心俱疲,连脑子都不转动了,就和她说,我不想回去。
  他妈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很冲动地对他说:“你今天不回来,那你以后也不要回来了,养你有什么用啊?少你少双筷子的事情。”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钟缺那一天流了一晚上的泪,好像要把眼泪全部流干了。
  他妈后来似乎是后悔了,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每一次都拉不下脸与他道歉,最终每一次都不了了之。
  再后来,他做了演员,他妈似乎知道他过的不差,便也不再去过多的打扰他,只是偶尔会与鹤泾通电话,再拐弯抹角地询问钟缺的事情。
  钟缺其实有想过回去。
  但每一次,只要他生出这样的念头,那一日他妈冲他发脾气时说的话就会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所以就算了吧。他想。
  到如今七年过去了。
  其实钟缺是一个不怎么记仇的人,大多数时候,谁伤害了他,谁骂了他,谁恶意中伤了他,他也都只是一笑了之,因为他不在乎。
  不在乎,就不会有仇恨。
  但唯独他妈那句话带给他的伤害,却在七年之后仍然未能完全消弭。
  在梦中,钟缺依然在落泪。
  然后他就惊醒了。
  一晚上做梦都让他不安分,醒来之后他恍惚地望向窗外,本来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睡多久,却没曾想天竟然已经亮了。
  钟缺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八点半。
  他急忙地下了床洗漱,穿好衣服之后出门,发现鹤泾也刚刚从屋内出来。
  “你也出来了。”鹤泾说,“我刚想去叫你呢。”
  钟缺说:“刚好八点半醒了,想着你应该也起来了。”
  “走吧,去吃早饭。”鹤泾笑了笑,说,“听说这家酒店的早餐还不错。”
  钟缺知道鹤泾这是想让自己放宽心,于是牵起嘴角也笑了笑,说:“好。”
  但他嘴上这么说,表情这么做,实际上根本没办法放平心态,一是还有些担忧他妈的身体状况,二是有着一种“近人情更怯”的情感,毕竟七年没有与她相见,他也会有一些不知该如何与她开口的害怕。
  这两种情感杂糅在一起,让他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只胡乱抿了几口粥,就把勺子给搁下了。
  鹤泾抬眼看向他,能够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便也胡乱吃了几口东西,把筷子一放,对他说:“走吧。”
  钟缺愣了愣,说:“你不必......”
  “没事。”鹤泾起身,说,“我要是饿了,待会再去我家楼下那边买点东西吃。现在,就先回你家去看阿姨吧,她刚出院。”
  钟缺抿了抿唇,最终道了声谢。
  然后他们就坐了车,去往了钟缺七年都未曾回来的地方。
  这里的道路还是和以前一样,红绿灯七年如一日地指示着车辆的来往,拐角处的店子竟然还在那儿,屹立不倒,只是旁边的生鲜店关了,换成了一家装饰精美的蛋糕店,钟缺在车内透着车窗远远地望着这一切,觉得它们十分熟悉,又很陌生。
  他走进单元楼里,按下了电梯。
  然后电梯把他们载到了家门前。
  钟缺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看着这扇七年来都没有更换的门,一时之间竟然愣了神,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记了。
  还是鹤泾推了推他,说:“敲门吧。”
  于是他抬起手,机械地敲了两下门。
  “谁啊。”一个女声从门内传来。
  “是我”两个字卡在钟缺的喉咙处,上不去也下不来,活脱脱成了鱼刺一般,让他如鲠在喉。
  然后门就开了。
  开门的人并不是钟缺的母亲钟有,而是鹤泾的妈妈鹤船。
  “钟缺?”鹤船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叫出了声,“你终于回来啦?”
  几乎是立刻,客厅里面传来一声杯子打碎的声响。
  钟缺被这一声砸醒了灵魂,踏进了屋内,站在玄关处,与客厅里坐着的女人四目相对。
  离家出走后第两千六百三十一天,钟缺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也许是刚做完手术的缘故,钟有的脸色很憔悴,钟缺在那一刻几乎没有认出她,那个过去在他印象中永远意气风发、风风火火的女人,那个永远强势、永远像钢铁一样坚强的女人,此时此刻竟然如此瘦损,黑发里已经夹杂了不少白发,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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