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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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白琮是打听了主意来的,但戴着斗笠跟祁太尉踏入韩国公府的时候,他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的,紧攥着的手心开始冒汗,不时便要抚上胸口确认证据还在不在。
  把白琮带来,祁太尉事先并没有和任何人说,一是说出来了,韩国公府未必会让人进门,二来是怕太子反对,不过为了求个心安,他还是打算把白琮这个抚宁侯府未来继承人带上,毕竟到时候他们真出了事,只要把白琮拖下水,贺绥就必然要受牵连,而萧恪投鼠忌器,也必不敢把事情做绝。
  可韩国公府和太子都不是傻子,一个戴斗笠遮遮掩掩的人进府如何能不怀疑,祁太尉无法只能将人引出,并说明了他心中投鼠忌器的考量,至于怕韩国公和太子多心阻拦,他没敢说出口。
  韩国公父子虽然不欢迎白琮的到来,毕竟他舅舅是贺绥,而贺绥娶了萧恪,是他们头号敌人。不过祁太尉的那番言论也确实打动了父子二人,刚欲答应将人留下,不想太子在一旁冷着脸斥了一句:“胡闹!还不回府去!这是你该掺和的事么?!”
  韩国公世子和祁太尉都纷纷劝和,孰料白琮此时一咬牙将怀中证据取出,一手指着今日唯一的外客南崖,高声道:“殿下!我和这位将军一样,是来助殿下的!”
  太子闻言并没有喜色,而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殿下不信可以亲自验看!这里面是我从萧恪往来账簿中抄录的东西,里面有他与朝廷权贵之间的贿赂来往,另有一封亲笔信,也是从他书房隐秘之处翻来的,上面详述了各种谋害殿下的计划,这些都可以证明萧恪心有不轨!只要能向天子告发,必定能一举拿下他!”
  祁太尉和韩国公自然听了十分欣喜,要知道这话若是他们说,旁人或许还以为是构陷,但若是白琮这个亲外甥抖落出来,那么旁人怎么也要信三分,不怕没有机会弄倒萧恪。
  萧定昊脸色阴沉,朝白琮伸出了手,冷冷道:“给我。”
  白琮当着众人的面将证据双手奉上,除了站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妃对白琮的接近横眉冷目,祁太尉和韩国公却是无动于衷的。
  然而事实并不如他们想象得那样好,太子看过了所谓的‘证据’后,却深深叹了口气,将那证据递给身边的近卫,吩咐道:“通通烧了。”
  “殿下?!不可啊!”
  祁太尉愣了下,连忙大喊着想拦,然而近卫对太子的命令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丢进了火炉,瞬间便烧成了灰烬。别说大失所望的祁太尉和韩国公了,便是送出证据的白琮自己也是无比震惊,但他还来不及询问缘由,就听得太子淡淡说道。
  “都是假的。”
  “什么?!”韩国公和祁太尉听到是假的,登时就变了脸色,然而太子自己却是神情淡然。
  白琮摇头不敢置信,反复说道:“殿下!这是我从萧恪书房搜到的……”
  太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信不是萧恪的字迹,是老七的。那些账目我虽未看过簿子,但多半也是萧恪刻意让你看得。萧恪身边也有暗卫,且他警惕心强,怎么可能将外来账簿摆给你看。云随,不要胡闹了,快快回你爹娘身边去。”
  萧定昊看到那些证据,就知道白琮是中了萧恪的计,仅凭着一股冲动跑了过来,那么这个时候对方一定得了消息,若是白琮继续待在这儿,无论如何都会有麻烦。
  向来安静不过问事的太子妃此刻却突然开口,厉声道:“殿下不可放白琮走!”
  所有人,包括韩国公在内,都有些震惊地看向女儿,唯有太子的眉头紧锁,脸上的神色也渐渐露出不悦与怒意来。
  原本乖顺的太子妃一改从前的‘大度’,指着白琮对萧定昊说道:“他是抚宁侯的外甥,也就是荣亲王的外甥!既是荣亲王设的局,那边无论如何不能放他离开!荣亲王要害殿下、害妾身父亲,那我们便该让他们一起尝尝这滋味!”
  萧定昊看了眼一脸茫然的白琮,垂下眼眸,略带了几分怒意说道:“孤说了,放他走。”
  “不行!殿下当真要为了一个抚宁侯的代替品置自己的尊荣,置我们所有人的生死荣辱于不顾嘛?!”
  太子的脸色随着太子妃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韩国公听着女儿大胆的发言,害怕大过了震惊,可还来不及拦住女儿,便听得太子沉声一喝。
  “放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女是……”
  “韩国公,孤没让你开口。”
  萧定昊鲜少在他们面前动怒,只是当这位素日从不翻脸的太子殿下撂下脸时,在座没有一人敢言语,连带着来投诚的南崖也遭了冷待,一干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白琮咬了下唇辩白道:“太子妃娘娘误会了,臣与殿下并不像娘娘说得那样。”
  可积怨已久的太子妃却不愿就此住口,哪怕丈夫此刻已是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还是看向白琮,语带嘲讽反问道:“不是哪样?不是抚宁侯的替身?还是与殿下并无瓜葛?!”
  太子妃句句犀利,因为是旁观者,她看得格外清楚。
  白琮哪个都无法回答,只是有些无助地看向太子,而太子妃见状也转过身,两个人都在等着太子的回复。
  萧定昊只是长叹了口气,方才的火气也已经强压下去,淡淡地对着太子妃说了一句,“楚氏,你今日未免放肆了。”
  白琮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而不自觉露出失望的神情,太子妃则是震惊之后,自嘲地笑了下,起身跪在太子面前,低下头道:“是妾身言辞不当,请殿下恕罪。但妾身只是想着,若殿下真喜欢白公子,同妾身明说便是,妾身说什么也为殿下去讨了陛下的旨意,将白公子纳进东宫来。”
  女人口头说着要服软,但句句带刺,也是当真怨上了。
  “好、好、好!”太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那语气让韩国公听了心惊胆战,随后便听得太子冷声道,“结发多年,孤竟不知太子妃‘聪慧’至此,若你真大度,不如下堂求去,也省得禀明父皇了!”
  韩国公父子当时便跪下了,口中喊着请太子恕罪。
  白琮因太子的话愣在了原地,哪怕一院子的人全跪下去了,他仍直直地站在那里。太子近卫刚想开口呵斥,被太子抬手拦了,便由着白琮做那个例外。不知是否是被太子妃今日大胆的言辞气到了,竟真有几分拼力回护白琮的意思。
  祁太尉等人心里跌宕起伏,好好的一场谋算因为白琮的出现瞬间搅和乱了,他此刻只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应带对方来,于是便尝试着想开口转圜一二的。
  然而就在此时,韩国公府的管事却面露慌张之色,急匆匆地跑来,临近了,还一下子扑到在地,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慌忙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大声道:“太子殿下!国公爷!外面、外面……禁军把咱们国公府团团围住了!!抚宁侯已经带着人…直接闯进来了!!”
  “什么?!”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且人数不少,一银甲将军手提长枪跨进院来,一眼就对上了一院子神情慌张的人。
  还不待韩国公等人说什么,便见贺绥手中银枪一台,正指向韩国公和祁太尉跪着的这边,朗声道:“奉陛下口谕,捉拿反贼!”
  反贼两个字一出,众人再傻也知道坏事了,他们怒瞪着白琮,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活撕了他。
  萧定昊此时起身走过来,直接将彻底愣住的白琮拉到自己身后。面对着曾经自己无比迷恋的年轻将军,不由摇头轻叹一声,沉声道:“这里并无什么反贼,贺将军究竟是听了谁说的,又是奉了谁的旨意而来?!”
  天子病重多日,连榻都下不来,如何能如此迅速安排拿人,太子言下之意便是公然怀疑贺绥并非奉了皇帝的旨意,而是奉了萧恪的‘旨意’,若真是踩实了,萧恪和贺绥之中,少不得得有一个人背上矫诏的谋逆之罪。
  祁太尉和韩国公闻言面露喜色,但下一刻,他们身边站起来一个人,彻底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向太子投诚,直言不满萧恪假传圣旨的南崖,此刻越众而出,一改方才和他们推杯换盏时的狡诈模样,木着一张脸走到贺绥身前,躬身道:“末将不负将军所托,将韩国公及太尉所言所行都记得清清楚楚,愿为将军作证!”
  “靖之,你……”
  萧定昊此时才恍然明白这一切,但他并非输在不如萧恪的心思手段,而是输在了这个他从未怀疑过,从未提防过的贺绥身上。
  自知大势已去的太子沉默着闭上眼,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贺绥面无表情,长枪一指冷声道:“将人犯绑了,押入诏狱,听候陛下发落!”
  第一百五十七章
  韩国公与祁太尉意图起兵谋逆之事已是板上钉钉,更不用说这唯一的人证是因向来不为权色所动而出了名的骁骑营统领南崖。
  此事一出,废储便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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