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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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绝无此意!”其实廖明德的本意只是想巴结萧恪,从前在京中时,萧恪就恨不得天天同贺绥绑在一起,如今六年未见,想必是看不够人的。他原想着顺水推舟送个小人情给萧恪,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爷脾气古怪,不知什么时候哪句话便又错了,只能忙不迭道歉,“只是想着贺将军对京畿大营最是熟悉,又与王爷心有灵犀,便想着劳烦贺将军一番。”
  “军营重地,又不是什么随意游玩的去处,本王原也不该到处乱闯。不过廖将军的美意本王还是不愿辜负的,不如……”萧恪随手一指廖明德身后跟着的一个人,随即说道,“就他好了。廖将军的额副将亲兵想来也够了,不过是引路罢了。昨日回营修整,都没让诸位将军聚一起议事,正好我逛我的,你们商议你们的,也不耽误正事。”
  “是,多谢王爷体谅。”
  廖明德有了台阶下,忙答谢了,随后便将自己的副将指派为萧恪领路。
  那副将原是与廖明德沾亲带故的亲戚子侄,虽不太懂萧恪可怕在哪里,却也牢记廖明德的叮嘱,除去领路,其余的话都是一问三不知,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可没成想提心吊胆了一路,萧恪却始终没主动开口问过什么,待回去复命时便如实将这一事禀报了。
  快至辰时,才有宫中宣旨内监赶来大营外宣旨,只召了三品及以上的武将入朝。
  传完圣意,那领头太监复找上萧恪,恭敬说道:“陛下昨日已命太子殿下至太庙行祭礼,今日召诸将入朝述职复命后,未时三刻于端庆殿设宴庆贺,陛下说这是天大的喜事,唯恐司礼监顾不周全,故诸位将军复命归府之后,请王爷暂且留在宫中照应着。”
  “臣…谨遵圣意。”
  此次入城,除了被传召的十数名武将,随行不过百来人,余下的皆留守于京畿大营之中。而昨日被单独召见的黄友光也在城外不远处同大军会和,老将军仍身披甲胄,只是面上难掩喜色。
  其实今日召诸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昨日黄友光入宫已将兵权交还,今天大张旗鼓做这么一出不过是要在群臣面前演一场交换虎符的戏码罢了。该如何封赏安排齐帝心中一早便有定论,贺绥的封赏也是一样。
  至未时端庆殿摆宴,君臣同乐。齐帝毫不吝啬对于此次有功之臣的褒奖,只是在萧恪看来,这一幕颇为讽刺。齐帝继位之初尚维持了几分先帝的和政,但随着皇权稳固,那些曾经的功勋老臣,尤其是以萧恪和贺绥二人父亲为首的武将便收到了排挤,朝中一时重文轻武。如今皇子日渐年长,朝臣纷纷站队,齐帝感觉力不从心,这才又打起了武将的主意。在深受当年暴政之害的萧恪看来,如何不讽刺好笑。
  众臣自是不管那些,对他们来说被齐帝褒扬的两人才是他们要顾及的。一个便是受封元阳侯的黄友光,另一个则是从小将一跃成为右金吾卫将军的贺绥。而这二人相较之下,前者只是一个空衔的富贵闲人,后者却是实打实掌握京城禁军的将军之一,谁才是皇帝真正要抬举,值得朝臣巴结的人,那些为官多年的老狐狸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时间溢美吹捧之语不绝于耳,好似生怕自己巴结得慢了落了下风,同僚之中敬酒恭贺更是不在少数。其中最为可笑的便是从前那些讥讽过贺绥‘嫁’了萧恪便没用的人,瞧着他们今日把脸一抹,恨不得要将男子之间嫁娶之事吹上了天去的模样,真不知当年埋头苦读的圣贤书是否都读进了狗肚子里去了。
  萧恪在旁瞧着,贺绥心意他已明了,自然不会担心那些人善变的嘴脸的曲意逢迎会对贺绥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看着那一杯杯下肚的美酒,仍不由担心贺绥的身子罢了。
  太子身为东宫储君,自然也是要贺上一贺的,不过与旁人的逢迎不同,他是真心相贺的。只不过看到贺绥如今游刃有余应付那些朝臣,心中五味杂陈。
  “恭喜贺将军,吾在此敬你一杯。”
  自有宫人斟满一杯酒奉上,贺绥接过,双手捧着向上微举示意。看向太子时,神情从容自若,“臣谢过太子殿下。”
  说罢便一饮而尽,萧定昊举着那杯酒却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等到贺绥将杯中酒饮尽,他才叹了口气跟着饮尽,算是全了礼仪颜面,可却在饮尽酒后叹了口气道:“靖…贺将军瞧着同从前不太一样了。”
  贺绥坦然答道:“人终究会变的。殿下记得的是臣年少无知的模样。如今年岁渐长,自然有需要操心挂念的人或事,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
  “是嘛……”萧定昊当然听出了贺绥的劝退疏离之意,只是二十多年的执念哪里能说丢就丢,“贺将军如今封侯拜将,可喜可贺。不过吾还是更欣赏你从前的模样。”
  “臣感念太子殿下厚爱,只是不论是允宁还是臣自己,都对现在都满意。”
  贺绥从来不避讳什么,哪怕此刻身处大殿,周围百官皆在,他会委婉拒绝太子的示好,但提及萧恪时,却仍然只用他们之间最自然亲近的称呼,而这才是让太子最为妒忌的地方。
  “吾这堂弟确实好福气,如今得贺将军在侧,不知多少人瞧着眼热。”
  “殿下说笑了。”
  以太子的身份,这话原不该出口的。伺候在旁的洪顺一听太子那话便暗觉不妙,趁着贺绥与太子都没说话的空档,赶忙在旁小声提醒道:“殿下,太尉带着祁将军给您敬酒来了。”
  “…知道了。”
  总归太子还没冲动到当着齐帝和百官的面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祁皇后过世多年,舅舅祁太尉在朝中屡遭打压。在朝不仅有两个时刻想把他拉下来的亲兄弟,还有萧恪这等碍眼的祸患在,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有巴结的自然就有眼热嫉妒的,可贺绥的功劳是实打实拼杀而来,又是皇帝金口玉言封赏的,质疑不得。就算是想说几句酸话,还因为顾忌着一旁虎视眈眈的燕郡王而不敢言说,便只能憋在心里生闷气。
  酒过三巡,不止贺绥,连黄友光这位老将军也被轮番敬了不少酒。饶是军中人酒量都不差,此刻也是喝得有些晕了。齐帝瞧着心里头也跟着舒服,趁着百官庆祝齐国大胜的喜事关头,忽得又提起了几年前他那桩有违世俗阴阳的指婚。
  “今日百官同乐,朕倒想起一件事来。朕几年前曾为贺卿与朕的侄儿指婚,不过当时边境不稳,自是没顾得上后面的礼节,这婚事一拖就拖了快七年。朕见你二人感情甚笃,贺卿得胜而归,自是匹配得宜,着礼部与宗正寺将此事商议办妥,待定下日子了,再行回禀。”
  自有礼部和宗正寺的掌事官员敛了心神,出列应下。
  齐帝这么做,自然是要将贺绥和萧恪牢牢绑在一起,从前他有多不愿这两家凑一起,此刻便有多期望这两人好在分不开彼此,这样京城的掌控权就一直在他手中,不会被哪个皇子分了去。至于太子那点不寻常的心思,他当然也清楚,之所以要当着百官的面宣布,便是绝了旁人的心思,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贺绥对此事并不意外,哪怕他之前并未听萧恪或是旁人提起过。二人对视一眼,在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领旨之后一齐出列谢了圣恩。
  这场庆功宴一办便是两个多时辰,冬日里天黑得早,结伴出宫时,外面的天色昏黄。贺绥被灌了不少酒,不过脚步确实稳的,也不太需要人搀扶。好在百日入宫复命后,诸将得以回府更换朝服,不至于穿着甲胄折腾这么久,身上还松快些。
  萧恪站在马车边,犹豫着开口问了一句:“阿绥,今日…你要回侯府么?”
  “长姐回来,一家团聚,我自是要回侯府住着的。”
  从前侯府是空的,贺牧夫妇都在边境抗敌,京中只有一个年幼的外甥白琮在,一起跟着住在王府既是当时齐帝的旨意,也确实有人照应。可如今却不同了,贺绥的亲姐姐一家三口此刻都在京城,贺绥又是抚宁侯府名正言顺的主子,总不能丢下数年未见的亲姐姐,还天天在萧恪的王府里住着。
  萧恪心里头知道贺绥回侯府住才是理所应当的,但听到贺绥这么说,他还是有些落寞的。
  贺绥在旁瞧着,却难得在外笑了一声,见萧恪抬头看自己,他才说道:“我回侯府住着,你今日恐怕也得同我一起回去。姐夫今日也听到了圣上重提婚事,你不跟我回侯府,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和长姐解释清楚?”
  萧恪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自是要跟着将军回府的。”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挽贺绥的胳膊,“阿绥何时学得这般坏,竟也会故意吊着我?”
  “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贺绥说完便借了下力登上马车,萧恪正欲跟着上马车时,身后来了一人开口唤住了他,倒不是生面孔。
  “九皇叔派你来,可是有何话要你转达?”
  来人恭恭敬敬行礼后说道:“我家王爷说郡王大喜,明日散朝后想来府上拜访一趟,让我问郡王是否得空?若是不得空,现在说也不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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