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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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霍公子找在下是为何事?”
  “梁大哥这话说得,无事便不能找你聊聊?毕竟我们处境相当,我这骤然离家被送了来,今日一下午就我一个被困在院子里孤独得很,一时又不知该找谁说……”
  霍子溪今早被带着去给宁芳远传话,之后便被侍卫统领裴正带回了驿馆‘看管’,虽说萧恪信他要杀霍奇之心,但并不代表全然相信此人,底下人自然跟着谨慎。
  “霍公子想多了,若是有何短缺尽管想裴统领或是驿馆的官吏提便是。”梁砚秋是知晓这事的,萧恪也同他有过交代,不然今日便不该是他陪着去刺史府敲打霍奇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同对方深谈这些,便干脆顾左右而言他,不接霍子溪的话茬。
  “倒不是那些身外之物,只是我方才出房门时见随同的侍卫都在收拾行装,不知王爷是要离开三关城么?”虽然霍子溪打心眼里觉得萧恪不可能是畏惧霍奇而想跑,但今日他才向宁芳远传了话,萧恪只见了一面便让人收拾东西,一副要离开的模样,他如何也安心不下来。
  抬眼见梁砚秋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霍子溪又着补了一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处境罢了。梁大哥应该也知道,我是被父亲送来王爷身边的,若是……”
  少年身形单薄,低眉顺眼诉说自己被父亲‘送人’时恰到好处的神情低落倒是副惹人同情的模样。
  “王爷明日启程去定州寻安北节度使程大人,霍公子若是担忧自己处境可去同王爷请求同行。”梁砚秋不由皱眉,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只是话开口前一刻还是回想起萧恪的叮嘱,话道嘴边却又变了内容,不过终归还是心软透露了一些。
  “那燕州这边便不管了么?”
  霍子溪没忍住多问了一句,立刻就引来了梁砚秋的警觉,他盯着少年眉头紧蹙,语气生硬质问了句:“霍公子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梁大哥别误会,我只是有些怕…所以才失言了。”
  梁砚秋无意同霍子溪多说什么。屋内因着烧了炭渐渐暖了起来,梁砚秋起身背对着霍子溪脱去了外层的棉袄,回身见人还坐着,便板着脸道:“霍公子,夜深露重,还请先回房歇息,若有相求,还请明日亲自去同王爷去说。”
  话到此便已是下了逐客令。
  霍子溪见梁砚秋真的在背对自己脱衣上榻,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也不好厚着脸皮别人屋子,便起身辞了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要论谁知道萧恪准备离开三关城后最震惊,当属杜慷和霍家各自心怀鬼胎的父子俩。杜慷在外面鬼混了一日,前一晚也是喝得稀里糊涂被下仆扶回驿馆的,早上人还宿醉睡着便被下人摇醒。杜慷抬手便打,打完了才听仆从慌忙禀报说燕郡王昨日就叫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三关城,给他听得一愣。也顾不上旁的,匆匆披了衣裳就冲去萧恪在的院子。
  不过他没能立刻进得去,在小院门口便被侍卫统领裴正带人拦下了。
  燕郡王的侍卫才不管杜慷摆出什么大官派头,说什么都要先去通传了才许人进去,杜慷不是头一次被萧恪身边的侍卫这样拿话呛了,只能暗自憋了一肚子火。
  屋里早膳刚刚摆上,萧恪晨起便同贺绥习武,回去擦了汗又换了件干净衣裳才拉着贺绥一道用膳,人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用便听到侍卫通传杜慷匆匆上门求见。
  “真是烦人,不必理他!……阿绥?”
  贺绥伸手压在萧恪手上,冲他摇了摇头后自己站起身退到其身后道:“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回去他说些什么陛下又要为难你了。”
  萧恪叹了口气,语气不善唤手下侍卫将人传进来。梁砚秋侍奉在侧,将原本给贺绥备下的碗筷暂且收了才回道萧恪身后另一边站着。
  杜慷喘着粗气大步踏进来,身上的衣裳有些整理过的痕迹但依旧穿得歪七扭八,可见确实是慌慌张张而来的。
  “杜大人怎么了?一大早来本王这儿?”萧恪云淡风轻抬手示意杜慷先坐下,“杜大人昨日尽兴,想必今早起得急没顾上用膳。砚秋,去叫人取了碗筷来给杜大人。”
  梁砚秋领命去了,杜慷面上意思意思推拒了两句,而后便顺着萧恪的话坐下。一坐下便着急询问道:“王爷要离开驿馆?”
  “哦,原来是为这事。是有这么个事,杜大人昨日出去寻欢,本王就没叫人扫了你的兴致。”
  萧恪端了面前的粥碗,白糯的米粥中混了些雪白鱼片,面上洒了细碎的青葱末,淡淡的鱼鲜味飘了出来。萧恪出身皇室,地位非凡,驿馆的厨子自是每日都使了浑身解数烹制饭菜,连一碗粥都用尽了心思,那粥光是瞧着便让人直咽口水。
  杜慷瞧着那粥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堂中人都听得清楚,弄得男人老脸一红,直冲着萧恪傻笑两声含糊过去。
  粥是好粥,可萧恪在端起那碗白玉鱼片粥时,一股寻常人难以分辨的淡淡药味钻入了鼻腔,他顺势叫住了拿了新碗筷回来的梁砚秋。
  “杜大人想必是饿了,本王这碗便先给他端过去罢。”
  “不不不!下官怎敢用王爷碗中饭食,下官可以吃别的。”
  萧恪挑眉一笑,反问道:“这粥刚刚舀好上桌,本王还没来得及碰,杜大人不必担忧本王碰过。”
  “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谢王爷赐粥。”杜慷自然不是嫌那碗粥是萧恪的,即便真是被萧恪喝过,当着这位王爷的面子,他也不敢嫌弃,只是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萧恪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他哪里敢虎口夺食。可萧恪不惯那许多,见梁砚秋将粥摆在了面前,他便咽了下口水起身谢了恩方才坐下。
  饭桌上也没有旁人,只萧恪和杜慷,屋里倒是黑压压站了不少人。
  梁砚秋站在萧恪身边为他布菜,杜慷的随从在得了萧恪首肯之后也上桌为自家老爷布菜。杜慷想是昨日只喝了酒,一觉起来肚子里空得很,那碗鱼片粥他几勺下去便喝得只剩个底,方又提起萧恪收拾行装欲离开三关城之事。
  “也没什么,本王想着临回京前去见一见程大人。这样赶在过年前,咱们也能回京。本王是孤家寡人,若是连累杜大人一道在路上过年便不好了。”
  “那燕州……不查了?”
  “没有的事查什么?”
  萧恪反问了一句,杜慷这趟跟着稀里糊涂的,好像也没有捞到什么功劳,萧恪这么说他便只能稀里糊涂嗯上两声。
  两人便没再谈正事,只安心用这一桌子早膳了。萧恪倒是格外‘挑食’,梁砚秋给他布得菜他只碰其中几道,入口也是有些犹豫嫌弃,至于那粥虽盛了一碗新的来,但他只泯了一小口便丢在一边没再吃第二口了。杜慷对萧恪的挑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皇族身份尊贵,以往鲍参翅肚吃了不少,这等偏僻州府的厨子想也知道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
  这么想着想着,他似乎也觉得入口的每一样饭食都没了滋味,就连先前引他犯了馋虫的那碗鱼片粥也变得没什么滋味了。
  下人夹了两筷子菜到杜慷面前的碗碟里,他也没有什么食欲了,便挥手想将侍从下去,可手刚伸出去,浑身上下便有些不对劲。肚子里一阵翻搅,心口也疼得厉害,顾不得萧恪在场,他便急着扶着桌子站起来,一使劲却将那桌子压翻了,杯碟碗盏摔了一地。
  低头再一看,杜慷人已捂着胸口横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杜慷的下人看傻了眼,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家老爷的症状像是中毒了,受了惊吓便有些喊了起来,“老爷!老爷!……毒、毒!王爷!”
  萧恪仍端坐着,见状唤了人悄悄去请大夫来,一面又唤人来帮着那家仆把杜慷抬回他自己院子里躺着去。一时间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也匆忙出去了。
  驿丞就侍候在院外,听到里头一阵子闹腾,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几个侍卫并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合力将口吐白沫的杜慷抬出了院子,那驿丞见了这阵仗,一时心慌,脚下有些发软,好在旁边的人扶了一把。
  那驿丞也顾不上其他,慌忙整了衣衫就往萧恪用膳的厅堂里跑,刚一踏进去就看到萧恪手捂着腹部,身边人左右搀扶着,登时膝盖一软就跪下请罪。
  萧恪脸色不好,怒斥那驿丞要将事查清,再让他去盯着杜慷的状况,那驿丞不敢耽误,自然慌慌张张领命去了。
  待人一走,萧恪将手里的东西一扔,人就站了起来。
  贺绥在旁边扶着他,见萧恪笃定的神色倒是稍稍安心了些,随后问道:“有毒?”
  “嗯。”
  “那你还吃?!”贺绥关心则乱,口气难免重了些。
  萧恪摇了摇头安慰道:“放心,我有分寸。这点子毒吃下去,至多是有些眩晕难受,让大夫诊得出些毒性,不至于死。杜慷吃得多,自然症状重些,不过也不至于要命,就是估摸着得在床上躺个十来天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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