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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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找个合适的时机,杀了他。”
  第八十四章
  此话一出,便是冷静自持如贺绥也不由多瞧了萧恪一眼,更不要说在座其他人了。
  堂堂朝廷命官,一州之长,竟要杀了了之。前面说了那许多,宁芳远原也想着还没有旁的路子可以解决,却断然没想到从萧恪嘴里蹦出来的字眼这般惊世骇俗之语。
  萧恪倒是平静,甚至在座其他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镇定自若反问了句:“不敢?”
  宁芳远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反问道:“霍奇好歹是州府刺史,此法是否欠妥?倒是死无对证,如何沉冤昭雪,还百姓一个公平?”
  “呵!迂腐!”萧恪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答反又问道,“宁长史方才前前后后说了那么许多,还未告知本王,你是如何探得?又如何发觉其中蹊跷的?”
  “下官是得人指点帮助,只可惜那帮助之人中途被霍奇的人察觉死于非命…实在是可惜了……”
  “行了,余下无关的便不必说了。”萧恪打断了宁芳远的感慨,他对那起子陈词滥调没有什么兴致听。宁芳远被噎了一下,虽心里明白萧恪是唯一能帮他们制裁霍奇的人,却也对燕郡王这般轻视傲慢的姿态有些不悦。
  “何时?是在你们给蒙泽送信之前还是之后?”萧恪才不管对方想什么怨什么,只心中琢磨着其中的利益牵扯。
  “之后。”宁芳远虽然不解,却还是老实答了。
  “这么短的时间你们便搜罗到那般多的人证物证?”
  “并非全部。霍奇在燕州横行霸道多年,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证据,只是并不能置其于死地,那名义士想来也是曾深受霍奇戕害之人,隐忍多年才找上我们,指点曲兄拿到了霍奇通敌铁证,只可惜被发现了才丢了一条性命,还连累了曲兄也死得不明不白……”
  萧恪不同于宁芳远还感怀挚友的牺牲,他静下心来细细梳理从奏折发出到京中,再到入燕州后的种种异样,许多关键点同他前世所知又有了出入。
  而宁芳远所谓的铁证,不过是几封往来书信罢了。他尚且能找个书生伪造程昌年的笔迹不被察觉,那这幕后真正通敌之人必然也能轻易做到,萧恪思考的是对方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上辈子并没有他做的这些事,所以自然燕州的事也一直没有被发觉,直到贺牧战死,北境失守,他大哥重伤退守遭霍奇为难以致回京后一病不起,才引得他猜测这其中有通敌之人。
  照理说这通敌之人应是最不愿燕州或是北境官员被查的,毕竟‘他’能做那许多安排必然是经营多年,早已将北境腐化了,这样的人为何会主动递证据让自己查?其中心思萧恪有些拿不准,但他从这事常理来讲的处置倒推,反倒有些了眉目。
  有人想要撤换霍奇,或者说……借霍奇之事闹大后问罪程昌年。
  北境诸州皆不算富裕,又与北燕接壤连年战事。兵荒马乱的年代,百姓想要活命都是艰难,更不要说衣食丰足了。程昌年和霍奇之流,萧恪信他们为官不仁、贪腐奢靡,甚至在北境坐着土皇帝,但却不觉他二人是通敌卖国之人。
  如若他所猜测得不假,那么幕后之人的真实意图很大可能是要…逼反,或者借他的手让北境乱起来,既是幕后通敌之人,自然是不希望北境无事的。
  思及此,凌乱的思绪才算是寻到了一处通路,纠结在一起的诸多困惑也算是迎刃而解了。
  萧恪此刻愈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杀了霍奇,无论是出于之前化繁为简的目的,还是此刻欲掐断那幕后之人的计谋,让霍奇死才是如今最佳的解决办法。
  宁芳远却不明白萧恪的处置,他坚持直言道:“王爷!霍奇此人作恶多端,若是假以其他明目杀之,岂不是不能问罪于他?那…这么多年受他暴政欺压的百姓又要如何?曲兄岂不是白白死了?!”
  萧恪抬眼瞧他,淡定反问道:“所以呢?”
  “下官恳请王爷返京向陛下陈情,将霍奇等人绳之以法,以平民愤!”
  “若本王说不可能呢?”
  宁芳远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与疑惑,质问道:“王爷为何要袒护?莫不是霍奇给了什么好处,让您……”
  “你们口中如此残暴的燕州刺史,贿赂本王杀了他自己?你自己听听,可笑么?”萧恪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还是你觉得为人处世非黑即白?”
  “王爷,这不是非黑即白的问题,霍奇罪孽深重,难道在王爷眼里我等想要一个公平都是错么?”
  宁老爷被自己长子激动的言辞惊到了,忙在一旁拉儿子的衣袖,他们确实想摆脱眼前的险境,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得罪更高层的人。本来老爷子就多多少少有些明哲保身的想法,他经不起那么大风浪,更承担不了家族毁灭的罪责,没想到素来稳重的长子会如此言辞激烈。
  贺绥在旁坐着一言不发,他看着宁芳远此刻激动的模样,不由想若是换做几个月前,他也该是这般同萧恪争辩这为人处世之道。可越走近萧恪身边,他亲眼所见并非公平正义,更非善恶有报,从前坚信的诸多观念都被冲碎打散,拼合成如今的自己。甚至有时候脑子里转过危险的念头,连贺绥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变得可怕了。
  萧恪并未因宁芳远的话而恼怒,这样的人他前前后后两辈子也见过不少了,说到底还是过于耿直,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小子,眼光放远些。你要坚持心中所想是你的事,即便你此刻想着越过本王追求你心中的公平…本王也不会多说你什么。但有些话我需要同你说清楚,霍奇可以被问罪,但他和程昌年利益一致,你手里那些东西捅出来足够让北境人心不稳,到时候遭殃的是不是只有宁氏和曲氏满门,你自己冷静下来也能想清楚。再则,本王劝你不要白费功夫。通政司在本王手上,你猜你的一腔肺腑直言能不能上达天听?”
  萧恪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不会对忠正之人赶尽杀绝,但平生最厌恶的便是顽固不化的驴脾气,更不要提宁芳远这种只盯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拎不清轻重的年轻小子。
  “宁大人。”贺绥突然开口,让原本打算再敲打宁芳远一番的萧恪愣了下,静听着他说话,“王爷所言并非如大人揣测那般是收受贿赂,而是以大局为重。过刚易折,有时候过于追求绝对的公平正义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下从前也如宁大人一般执着于心中所念所想。可这数月来亲眼所见,方知水至清则无鱼,大人慎言。”
  “……”宁芳远转过来面对贺绥,他静默良久突然朝对方拱手道,“在下受教。只是尚有一问,阁下…可是抚宁侯?”
  萧恪凌厉的目光在宁芳远说出抚宁侯三个字之后瞬间落在了对方身上,他抬手轻敲了下手边的供桌,带刀侍卫便闯进厅中来,把宁老爷吓懵了。
  贺绥叹了口气,扭头对站在门口的侍卫低喝一声,“出去。”
  萧恪看向贺绥,随后无言点了点头,带刀侍卫又退了出去。虽未明言,却已变相承认了贺绥的身份。
  宁芳远把吓得跪到地上的父亲拉起来扶着坐回去,朝着贺绥拜道:“下官宁芳远参见贺侯爷。”
  贺绥颔首算是应了,站在亲哥身边的宁芳信眨了眨眼,人都有些看懵了。萧恪此刻却变了神情,一改方才的游刃有余,他有些不耐地敲着桌案,冷声道:“宁家小子,聪明多话不会成为你的长处,反而是你的催命符。”
  宁芳远很确定,燕郡王此刻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王爷今日出了宁府的门,下官便什么都不会记得了,家父和舍弟也是。”抚宁侯名义上是燕郡王的家眷,没有皇命应当是在京中的,可此刻却易容出现在燕州,而世人皆知燕郡王的亲兄长和抚宁侯的亲姐姐此刻就在边境大营抗敌,若是让京中知道,必定会惹来祸事。不过宁芳远更清楚,在萧恪和贺绥出事之前,自己行差踏错很有可能把他们一家三口的命搭进去,“下官所言是保证,并不是威胁。”
  “算你有脑子些,那你替你父亲和弟弟记牢了。至于这厅内外的其他无关之人便不劳你费心了。”宁家父子三人动不得便只能约束着,但他不能让贺绥暴露在更大的危险之中,朝外唤了一声,自有侍卫进来听命,“厅内外的人清理干净,一点祸患也不要留。”
  “属下领命。”
  清理干净自然是不留活口,宁家父子也是见过诸如此类的狠辣手段,可不知为何,比起霍奇那种毫无征兆迁怒处死他人的暴虐行径,萧恪这等平静地说出灭口的话语更瘆人一些。
  宁芳信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这命令是什么意思的人,他惊得直接跳起来张口便道:“你是王爷就可以随便害人性命?!唔唔唔!!”
  “王爷,舍弟年幼、口无遮拦,还望王爷海涵。”宁芳远没拦住弟弟,只得代为告罪。
  萧恪嗤笑了声,反问道:“不然呢?听之任之,然后不知哪一日一封弹劾阿绥的奏折递到御案之上,让陛下发落本王满门?小子,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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