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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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话未说完,殿门就又被拍了几下,紧跟着门外那人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郡王爷?您还好吗?奴婢是膳房的……”那人说了几声,推不动殿门,竟绕到了靠近内殿的那头窗前又尝试着推了几下,一边推还一边询问,好像真的十分关心萧恪是否真的身体不适。
  而这样的行径在萧恪眼中只会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真的不长脑子、只知道邀功献媚的蠢货,另一种便是借送汤为名、行刺探之实的别有用心之徒。若是后者,必是要除之而后快的,萧恪心中一瞬转过万千念头,又总觉这人行事过于明目张胆,反倒不像是哪家派来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且他一贯是谨慎过头的性子,哪里会放过。
  “嘘—阿绥先在榻上待着别出声。”贺绥正准备说什么,萧恪已先一步用手比在唇间做噤声状,同时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自己则瞪了靴子、扯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屏风旁的柱子上就挂着一把佩剑,萧恪将其取下拿在手中。
  是而那行宫内侍小心推开了轻掩住的窗时,面对的一把出鞘的白刃。
  “啊!”在意识到白刃抵在自己脖子上时,那内侍一把丢了手中的汤碗,脚下一软,退了两步咕噔就跌坐在了地上,你你我我了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他这一嗓子,也把正巡守至此处的禁军招了来。
  那为首的校尉看了眼跌坐在地的内侍和持剑立在窗前的萧恪,板着一张脸微微低头行至窗前不远处站下,对着萧恪恭敬行了个礼后才道:“末将等方才巡至殿外听到宫人惊声尖叫,特来查探,叨扰王爷了。不知这是出了何事?”
  萧恪收剑入鞘,瞥了眼那内侍才悠悠说道:“这内侍借送汤之名肆意窥探殿内,不知是何目的。本王方才起身正巧听到动静,便稍做防备。你们来得正好,本王身上有伤,不便于行,这宫人便劳你们送去司礼监,仔细盘问清楚了。”
  “是,末将领命。”校尉一挥手,自然有手下禁军过来将那内侍拖走。这批巡逻的禁军皆是从京城中带来的,自从有了前几日的行刺之事,齐帝便将行宫之中值守的兵士全都换成了亲信的内卫,这批禁军做事干练也颇有经验,拖那内侍走的时候甚至不忘在嘴里塞上棉布团,防止那人求饶叫喊惊扰到内宫之中的贵人。
  只是他们也远比旁的禁军警惕性更高些,才把人拖走,那校尉就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神情严肃地看向寝殿一侧,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随行的同队禁军也是纷纷警惕,萧恪立在窗前不紧不慢地扬声唤了句,“无妨,是我的侍卫罢了。”
  “原来如此,是末将唐突了。”那校尉一边说着一边又打量起了萧恪背后床榻放下的帷帘。
  “怎么?校尉似乎对本王的寝殿颇有兴趣,还是想搜上一搜?”
  萧恪瞬间变脸,那校尉愣了一下复又低下头,口中请罪道:“末将僭越,还请王爷恕罪。王爷这里既是无事,那末将等便先行告退了。”
  木窗刚被掩上,贺绥便一把拉开了帷帘下了榻,他身上衣物已然重新穿好,只是一头乌发仍散着披散在背后。
  “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贺绥走过来自然而然接过萧恪手中是我长剑放到一边,拿来新衣换上。萧恪像个听话的孩童,一举一动都赖到贺绥来牵他,等坐在铜镜前看贺绥替他绾发时才缓缓开口答了方才的疑问。
  “那太监?呵,我原想着是谁派来趴墙角的,后来想想能这么蠢,怕不太可能是哪边的细作,应当就是个邀功的蠢货。”
  贺绥拢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后问道:“你心中有数却故意将人送去审问?”
  “我心里也只是猜测,并非十拿九稳。你我处境不同旁的权贵,总要提防这起子趴墙根的小贼。”萧恪没同贺绥说的是,如那内侍没有惊动禁军,他原是打算将这人秘密收押亲自审问的,不过到底是事赶事,让禁军内卫撞上,他也就不太好插手了,说出来约徒惹贺绥不快,索性通通瞒下,嘴上只是说,“这消息这两日传出去,回京后也可让那些在王府里支棱着耳朵收敛着些。”
  “……我明白你的用意了。”
  萧恪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身后的贺绥,他正为自己扣上玉冠,看神情显然对这种事仍无法坦然接受。
  “阿绥,我知你不喜听、更不屑做这种事。可世上安得两全之法,默默无闻便是任人宰割。大权在握虽易招来旁人的嫉妒憎恶,却不会身不由己。”拢发的手顿住了,贺绥面上神色凝重,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木梳,抿唇犹豫了许久却最终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萧恪接着说道:“我不想让你做违心的事,更不愿欺你瞒你。今后这种事,我会尽数替你揽下,只求你……信我怜我,你我之间不再因外人有何隔阂。若你仍有担忧,我可以许诺你,绝不做违背家国大义和人伦良心之事。”
  贺绥的性子萧恪再清楚不过了,他起身转过来面对面站着,同贺绥四目相对,神情凝重并无半分欺骗躲闪,一言不发,只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萧恪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难掩的笑意,爽快应下:“别说一个,只要是阿绥说的,十个百个都成!”
  “不,就一个。”贺绥轻摇了摇头,神情同样认真无比,“朝廷上的情势能同我细讲讲么?”
  “不过是一滩浑水罢了,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
  “我要听。允宁,你若是像你说的敬我爱重我,便将所有都说予我听。我想同你并肩,而不是被保护在内宅之中。我不是娇弱的闺阁千金,更不是不知事的孩童,有些事我只是不屑去做,并非不懂。”
  “好。阿绥想听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不过,眼下有件着急事要做。”
  “何事?”
  萧恪微微一笑,起身推开了刚刚那扇木窗,对着殿外唤了一声,“太子殿下还有哪里不放心,特意叫阁下趴墙角偷听?有话不妨进来直说。”
  房内的贺绥闻言神色一凛,手按在了桌上的剑柄处。
  此时,一人身着禁卫服饰自窗后走出。男人面容端正,眉眼细看之下还有些意外眼熟,他走出来站在窗外,正对着寝殿内的二人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说道:“殿下有话,要卑职说予贺侯爷听,烦请王爷回避。”
  第五十七章
  贺绥还没开口,一旁的萧恪却先说道:“你家殿下知道你这么胡来嘛?”
  那侍卫皱了皱眉,张口便道:“卑职不懂王爷此言何意?”
  萧恪懒得同个有私心的侍卫啰嗦,只回了个意味不明的笑便不再搭理那人了。
  贺绥看了眼自顾自坐在一旁端起架子的萧恪,心思一动,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口中只道:“我与允宁不分彼此,烦请直说。若是殿下怪罪,尽可说是我的意思。”
  见那侍卫迟迟不肯开口,萧恪在旁瞥了一眼,冷笑道:“怎么?我在这儿坐着你就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太子殿下知道你这么不中用么?”
  萧恪这张嘴是两辈子练出来的,此刻也是存了心要让那侍卫下不来台。
  贺绥在旁拿捏着分寸,听到后面那话回头唤了一声,在萧恪看向自己的时候轻摇了摇头。
  这侍卫再怎么说也是太子派来的人,虽不知太子要避着人说什么,但终归代表的是东宫储君的颜面,挤兑两句尚可,越了分寸只会招来祸患。
  “你且说便是,我这里没什么可避讳的。如果殿下让你转达的话与允宁有关,且不能说给他听,便烦请回去代我向太子殿下陈情,那日贺绥应已同太子殿下明言,请殿下切勿执迷不悟,伤了皇室颜面。”
  那年轻侍卫在东宫侍卫中还算是得脸的,替太子传次话要偷偷摸摸进来不说。话未传一个字,先被燕郡王和抚宁侯连番言语奚落了一番,虽然贺绥那话是在说太子,但也等同落了他自己的颜面,到底是年轻气盛,脸上有些挂不住,便硬邦邦甩下一句,“卑职会一字一句转述给殿下的。”
  等那侍卫脸色难看离开后,萧恪起身拉了贺绥一把,将人带到镜前坐着。
  “方才你替我束发,这会儿便换我来服侍侯爷梳洗。”萧恪心情愉悦,趁着这时候多逗逗贺绥。
  贺绥知他是因为自己拒了太子而暗自喜悦,嘴上也不明说,只象征性斥了一句,“别胡说。”
  “好好好,都听侯爷的。”萧恪满口答应,一手托着那满头乌发,另只手用木梳轻轻梳拢,手艺娴熟也没有半点毛躁。
  “我还以为你素日不会摆弄这些。”贺绥不知他何时学得替人打理青丝了,随后说了句。
  可刚说完就看到萧恪握着木梳的手顿了一下,不由微微转头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只是想起一些无足轻重的旧事,又想着我们许久没有如此亲近了,一时感慨。”见贺绥半转过身看自己,萧恪握着白玉簪还未来得及簪上,朝对方露出一抹安慰的浅笑,还承诺了一句,“我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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