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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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将那碟子递到白琮手里,指了指抱着书卷安静坐在一边看的男孩,嘱咐白琮让着些,同那孩子一起用了。一面则要安抚另个年长的,言道:“我瞧两个孩子应是喜欢这等香甜之物,左右我平日也不贪这一口。允宁也别不高兴了。”
  “阿绥,白琮年纪虽不算大,但你素日也对他过于偏爱了些。”贺绥最是看中亲情,虽因为本来性子正直不阿,并没有骄纵白琮,但偏心却是难免的。
  不说上辈子白琮作出来的祸事,便是之前白琮当着宣旨太监踹他的那一脚,都让人心有余悸。若当时换了任何一人在场,只怕贺绥少不了被扣个教养不力的罪过。
  萧恪一细想,便觉得有必要同贺绥说清,让他素日里约束一些。
  “阿绥,我瞅着你往后还是对白琮严厉些,尤其是他这张嘴,我是真怕他日后要闯祸。”
  贺绥颔首,他自然也明白萧恪的良苦用心,便道:“日后我会留意严加管教的。”
  ‘管教’二字钻到了白琮耳中,立刻就引来了他的不满。
  “萧恪!你又跟舅舅胡说八道什么?!”
  白琮打心眼里认定了是萧恪在挑拨离间,连那美味的果子也顾不得去抢了,撸起袖子就作势要冲过来打萧恪。
  “小琮!”贺绥起身将人拦住,即便白琮习武的年月不久,就萧恪这单薄的小身板也遭不住再来一脚。
  “舅舅,你为什么总是偏帮着他啊!我才是你亲外甥!”白琮对于舅舅什么事都回护萧恪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贺绥板着脸,一改平日里对白琮的温和,正色道:“不是偏帮谁,凡事论理。你当着宣旨太监的面打人,在外人看便是抗旨、藐视君威,你可想过会给你爹娘招来灭顶之灾?允宁说你闯出祸事可有说错?”
  一番质问下来,白琮也蔫了,垂着头不接话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教育了几句,还是要负责哄好的。贺绥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舅舅也不是非要训斥你,只是既生在这个家,凡事要多顾及你爹娘,他们征战在外本就艰难重重……”
  “我错了,舅舅……”
  贺绥提起白琮的双亲,萧恪心里的弦一下子绷紧了。估摸也就是再过两年的冬日,燕国一反常态,渡冰河突袭守军。措手不及之下,大齐连损数座城池,白琮的爹娘战死,这才有了当年贺绥出征的事。
  这些日子他过得顺风顺水,险些将大事忘在了脑后。这一次,他势必要阻止当年的惨事发生!
  “……宁、允宁?”
  “啊?!怎么了?”萧恪被贺绥唤了几声,猛地回了神,一抬头就见白琮站在自己跟前。
  “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赔罪。我…我下次不抢你的瓜吃了。”
  明明是来赔礼道歉的,他自己倒先别扭上了,非要再加一句避重就轻。
  贺绥也听出来了,再旁轻斥了一句,“小琮!”
  “无妨。”萧恪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但他可不是会吃哑巴亏的人,“我府里这种东西多的是,没了我再找人去太尉府要便是。倒是你别总为了一口吃的闹得没脸面,旁人可不是你舅舅那样的好脾气。”
  萧恪就是故意挤兑白琮的,不过当着贺绥的面他也没说得太难听。
  哪知白琮这小机灵鬼眼珠一转,忽得说道:“皇帝给你和舅舅赐了婚,那你也算我舅父了,我吃你的东西你应当不会生气才是!”
  这小子……萧恪一瞬哑然,回过味来却没有反驳。
  “不许胡说。”贺绥到底脸皮薄些,听到白琮这般口无遮拦板着脸斥了一句。
  转头见萧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忙又把头转开,若无其事问起祁太尉送礼的缘由。
  “估摸当是太子让他送的。祁太尉那个脑子应该想不到这么周全…不然也不会立刻向我发难!”
  “太子?”
  “上面那位正愁朝廷上下沸议新升任的户部尚书,我这时候和祁家起了冲突,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就能把这事揭过去,那位自然觉得省心,这时候只需要祁太尉卖个乖,我们两方皆大欢喜!”萧恪同贺绥解释其中关窍,“不过以祁太尉那个脑子他也想不出来,多半是太子支招。”
  “可我听说,宝麟阁的掌柜一家被就流放了……”
  萧恪单手撑着头,懒洋洋回了一句,“意料之中。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弃卒保车…祁太尉也就会这一手了。”
  “为什么?仅仅因为他背后是祁家?”贺绥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那日萧恪回来后,闭府自省的圣旨紧跟着就来了,他根本无从知晓内情,还是闲来听王府出门采买的人聊起城内见闻,他才知晓的。
  “阿绥菩萨心肠,却也不必为这种人忧心。本就是祁府的走狗,我拿他做筏子向祁家发难。祁太尉要自保,那位要朝局安稳,我要无人敢犯。如今各家皆大欢喜,也没什么不好……”
  “流放的那家人中,听说不乏稚龄幼童,这等无妄之灾,他们有何辜……”贺绥忽得开口,打断了萧恪的话。
  萧恪原是满不在乎提起这次的事端,听到贺绥的口气变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
  “阿绥,你……在怪我?”
  “不是怪你。只是深觉幼子无辜罢了。即便那掌柜的真是罪有应得,也不该祸及无辜的孩子。允宁,你我是吃过这个苦的……”
  皇帝不仁,贺绥和萧恪自小日子艰难,全无半点权贵皇室的优渥不说,还三番两次差点送命。
  “阿绥,你我不是圣人。我保不住天下人,也没那个心去保!”
  贺绥重情,这是萧恪钟情于他的缘由之一,但这同时也是贺绥的软肋,实在是太容易留把柄给旁人了。
  萧恪狠下心说道:“说得再难听些,除了母妃大哥和你,这世上早没什么值得我顾惜的了。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只要你们平安!无论牺牲谁,他都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可惜的!”
  “……”
  贺绥没说话,只是默默摇了摇头,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恪。
  “允宁,这不对!你怎会这样想?”
  “阿绥,我不是圣人。皇帝的刀此刻还悬在我头上,即便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妇人之仁,”
  被心上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心中自是难受的,但他所有的怒火都不会朝着贺绥发泄。萧恪试图伸手拉住贺绥,却被对方一下子拍开,僵在了半途。
  “阿绥!”见贺绥转身就走,萧恪赶忙起身追过去,却被一旁看戏的白琮横过来挡住,顿时一股火蹭得窜上来,“滚开!”
  “呦~哪来那么大火气啊!刚刚是你说别人为了你死得其所是吧?我没听错连我也算,怎么?你有种现在杀了我啊?”
  白琮压根没把萧恪方才的话当真,他只认为是萧恪在故意讨好他舅舅,“以为自己是情种啊?结果还不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活……呃!!”
  第十九章
  “呃!你…放!”
  被吼了一嗓子,白琮也来了脾气,登时就呛了回去。愤怒之时,难免有些话不太过脑子,结果话没说完就被掐住了脖子。
  萧恪虽然身形单薄些,但到底比白琮年长几岁。因为脖子被扼住了,呼吸变得困难,一时之间竟提不起多余力气去掰萧恪的手,在险些被掐死之前,白琮飞起一脚狠狠踹了萧恪的肚子,这一脚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肚腹猛遭重击,萧恪吃痛,险些将早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掐住白琮脖子的手也瞬间松开了,被踢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咳咳、哈啊…哈啊……”白琮那边捂着胸口大口呼吸了几下,刚刚还徘徊在生死边缘,这让他心中萌生了几分惊惧。这会儿将将缓过来,二话不说提步冲过去照着萧恪身上又补了几脚,“你敢掐我?!混蛋萧恪!混蛋!”
  “诶呦,小祖宗诶!”洪喜本是奉命去取东西的,这一回来正撞见白小公子踢自家主子的场面,赶忙上前。
  一人比他更快架住了白琮,抬头一看正是去而复返的贺绥。
  原本白琮同萧恪拌嘴也是常事,他正在气头上也就没再理会,可听到动静不对劲,急忙折回来将人分开。
  “小琮!不得胡闹!”呵斥了还要动手动脚的白琮,贺绥赶忙叫洪喜去查看萧恪可有伤着。白琮虽踢不到人,嘴里却仍是骂骂咧咧不停。被舅舅呵斥了,便仰着脖子将方才萧恪掐他脖子的痕迹摆给贺绥看。
  “主子!没事吧?”洪喜扑过去将人扶起,白琮那几脚有两脚正踢到了萧恪头面之上,这会儿好好的发冠被提松散了歪歪扭扭挂在发髻上,左脸上还有小半个沾了泥的靴印。
  他坐起来时洪喜刚好瞧见了,赶忙拿了帕子替萧恪去擦,厚重连连询问着可有大碍。萧恪却不答他,只目不转睛盯着白琮看。但萧恪面上却没有半分愤怒,他瞧着白琮的愤怒,面前这张了年轻的面孔和上辈子那张涂脂抹粉的怨愤神情有些重叠,萧恪有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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