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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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没立即回答。他只是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敲着宝座旁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冰冷的敲击声在阁内回荡起阵阵回响,显得愈发空旷起来。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拉长,空气也跟着变得稀薄,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蔓延开来,让人喘不上气。
  祝闻祈显得气定神闲,藏在袖子下的手不安分地动作起来,将娄危修长手指拧成了麻花。
  从顺时针麻花拧成逆时针麻花,黑衣人总算开了口。
  “并非是我不愿助祝道长一臂之力,而是已经有人对娄危下了悬赏令。”
  来了。
  祝闻祈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眸光一凝,语气带着点急切:“是谁?”
  黑衣人不出意料地摇了摇头:“祝道长见谅,一旦说出去,金羽阁从建阁起的信誉便会毁于一旦。”
  果然如此。
  背后之人能够神神秘秘地躲藏这么久,自然也有金羽阁参与其中的功劳。祝闻祈没想过能直接问出他们的身份,面上却还是带着焦急之色,连语速都跟着加快了:“我与那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若是有机会,说不定能够联手达成合作……”
  “祝道长。”黑衣人打断他,声音中沙哑之意更重,“规矩不可坏。”
  祝闻祈这才愣了下似的,脸上的急切神色被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掩盖不住的失望。
  他抿了抿唇,有些颓唐般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眼,没再说话。
  一直在旁边默默不做声的娄危伸出手,在祝闻祈额头上试探了下温度。大抵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得再次收回手,重新握住祝闻祈。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黑衣人的眼睛。他视线又在两人中间扫了一圈,心中疑惑更甚。
  直觉告诉他祝闻祈的“面首”绝对不一般。刚进来时,他便察觉到“面首”隐藏在背后暗流涌动的修为水平。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面首”有如此高的修为,可这人若是祝闻祈雇来的,举动亲密又不似作假……
  心中思索片刻后,黑衣人开口道:“若是不嫌弃,几位可以先在金羽阁住下一晚。”
  他确实不能透露那几人的隐私,但若是他们“不经意间”碰上了,也不算他败坏规矩。
  祝闻祈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睫颤了下,须臾才睁开双眼,眼中带着点迟疑:“家主这是……”
  话刚说到一半,祝闻祈佯装惊讶,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连唇角也跟着弯起来,心情极好道:“多谢家主!”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今晚就能揭开那几人的真面目。祝闻祈心想道。
  黑衣人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若是运气好,只要等到夜深人静时蹲守在房门外,就能揭露出祝闻祈和那面首的真实关系。黑衣人心想道。
  第91章
  夜色渐浓。侍女带着几人穿过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 拐了好几个弯后,面前景色豁然开朗。院落里点了稀疏几盏灯,昏暗夜晚中, 只能模糊看见屋子的轮廓。
  “就是这里。”侍女朝几人行礼道, “还请几位道长今夜先在此歇息一晚, 明日家主会亲自前来商讨相关事宜。”
  说着,她便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缓缓后退, 直到隐退到黑暗中, 几人才微妙地松懈下来一点,却也不敢全然懈怠。
  祝闻祈是第一个动起来的。他三两步走至两间屋子前, 盯了半晌,扭头,有些迟疑地朝着娄危开口:“你不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屋子沐浴在月光之下, 门朝两边敞开,能很清楚地看清里面的摆设。
  一张床榻,一方木桌,上面摆着两个茶盏并一把茶壶,还有一盏摇曳的灯火。除此以外, 便没有别的东西。两间屋子连屋内摆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方方正正,看不出有暗道之类的东西。
  明明看起来和客栈内普通的厢房没什么两样,祝闻祈却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娄危大致扫了眼, 片刻后, 目光在木窗上停下。
  他没多犹豫,抬脚踏过门槛,半个身体进入屋内,伸手晃了下。
  “能看见吗?”
  窗纸清晰映出娄危手的轮廓, 林开霁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道:“这也太薄了!”
  倘若外面有人从窗前经过,别说娄危的手了,连屋内人在做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林沐同朝着屋内望了眼,摇了摇头道:“烛火是特制的,灭不掉。”
  ……为了监视他们?
  祝闻祈不知不觉蹙起眉,又抬头去看娄危:“有没有什么法术能制造幻象?总不能一晚上都被他们盯着。”
  “我不会。”娄危思索片刻后,平静回答道。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琢磨怎么把这烛火带回去研究的林沐同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这堂课不是你替我上的?”
  娄危怎么可能不会?他闭着眼都知道那法阵该怎么画出来。
  祝闻祈愣了下,跟着看向娄危:“真的?”
  站在一旁的林开霁目光扫过几人,强大的观言察色能力让他瞬间明白了面前的情况,片刻间,心中便下了决断。
  他大踏步走到林沐同身后,伸手,捂住林沐同的嘴。
  “假的,林长老那几日上课上糊涂了。”林开霁大义凛然地开口。
  娄危面不改色,跟着点头:“嗯。”
  祝闻祈:“……”
  总觉得这几人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你疯了?”林沐同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刚想问林开霁怎敢做出如此越界的举动,嘴却被捂得更紧,后半句话一个音节都没能说出来,只能用眼神表示抗议。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林开霁朝着两人笑了下,也不等他们回答,便忙不迭地拽着林沐同离开了。
  旁边的木门“砰”一声被合上,祝闻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收回目光,小声琢磨:“这两人是怎么了……”
  “进去再说。”娄危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手搭到祝闻祈肩膀上,将人推进屋内。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光线将他的轮廓描摹地更加柔和,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也不再那么苍白,仿佛久居冰雪中的人突然接触到了第一缕阳光,反射出温暖的色调。
  娄危目光不自觉落在祝闻祈面上,祝闻祈却没空注意这些,他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微仰起头,看向窗外的位置。
  不光外面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从里面看也一样,若是有人经过,顷刻便能在窗前看见黑影。
  “不知道那家主到底想做什么。”盯了许久,祝闻祈才收回目光,摇头叹息。
  娄危则像是全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伸手将祝闻祈翻了个面,使得祝闻祈只能正面对着他。
  “冷不冷?”他轻声道。
  祝闻祈怔愣片刻,像是没想到娄危会说这个。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虽说穿得单薄,但本就是炎炎夏日……他若是和平常一样裹个大氅出来,反而显得太显眼,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
  于是他便摇了摇头:“还好,没到那种地步。”
  娄危不置可否,只是将人拉到床榻前,摁着祝闻祈坐下,将被褥在他身上裹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不忘把被褥的角掖到空隙里。
  这一连串动作过于行云流水,祝闻祈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便被裹成了个大粽子,只露出颗头,动弹不得。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而后又去看娄危:“你准备一晚上都把我裹成这样?”
  娄危颔首:“晚上凉。”
  祝闻祈:“……”
  静默片刻后,祝闻祈尝试动了下,全身上下却只有一颗头能灵活地转来转去,于是开口时的语气显得更加幽怨:“晚上把我放你旁边,用来辟邪应该效果不错。”
  话音落下,娄危失声而笑。而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很快将笑意收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着:“可以试试。”
  怎么给个竿子就顺着往上爬!?
  祝闻祈瞪大眼睛,几次开口都没能想到好的反驳方式,憋得脸色都开始变得通红。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着躺倒在床榻上,骨碌碌滚进里侧,将头埋了下去。
  “师尊?”娄危眼中笑意明显。
  祝闻祈没说话,娄危却莫名从他圆滚滚的背影中看出一丝倔强来。
  “祝闻祈?”娄危又喊了一声。
  祝闻祈开始装死。
  “祝长老?”
  祝闻祈依旧不听。
  娄危等了一会,没听见祝闻祈回答,便朝着窗外看了眼。
  静悄悄的,像是万物都陷入沉寂当中,仿佛这方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祝闻祈面对着墙,烛火轻微摇晃间,将娄危的影子投在上面。
  微微带着点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映出娄危的一举一动,正不急不缓地解开腰带,脱去外衣……而后外侧床榻微微下陷,熟悉的气息再次笼罩了他。
  明明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祝闻祈的脸还是慢慢变得燥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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