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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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则冲楚横摇头示意,随即,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向宫道边沿行去。
  大晋禁军原来也是不归江寒祁管的,曾经是由后党派别里的一武官进行统领,一年前,正是云知年费心设计,百般斡旋,除掉了那人,江寒祁才得以提拔自己的心腹上位。
  只楚横明面上是由前统领亲手带出来的,钟后便只当他也是后党成员,所以,他每次向江寒祁或是云知年禀报事宜,都须避开后宫眼线。
  云知年将人带去了一处死角。
  他这阵子在江寒祁身边颇不受宠,钟后那边对他的戒备倒也难得放松下来。
  楚横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瞧着云知年的脸,最后却化作一句叹息诘问,“茔上知州被害一事,圣上当真知情?”
  云知年一哂,“楚横,你什么意思?”
  “他不该死的。”
  楚横目露挣扎之色,“虽说钟后是曾经秘密想派人除掉他,不想让他进京告那钟国公的御状,但是陛下曾叮嘱过我,要我千万保护好他的!可我最后还是放任手下杀掉了那个知州…昨日见陛下时,我一直想问这件事,可我害怕累及到你,所以问不出口,现在,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当日叫我莫要保护那人,可当真是陛下的旨意?”
  “还是说,是你,假传旨意,间接害死了他!”
  云知年默了几瞬,半晌才抬起那双浅茶色的眸子,沉沉将视线移来。
  “他若不死,如何激起民愤?”
  “牺牲他一人性命,换来的,将是更多人的性命,如此,有何不可?”
  “更何况,你知不知道,那人其实早被后党那边的人收买,他哪里是手握证据,分明是要毁掉证据。”
  云知年声音很轻。
  落在楚横心上,却如同巨石掷地。
  他跨前一步,按住云知年瘦削的双肩,英俊的面庞上全然都是痛心。
  “当…当真是你?”
  “和之,你…”
  楚横喃喃着,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从来都是这样。”
  云知年不着痕迹地避开楚横的碰触。
  他肩上有伤,是昨晚被江寒祁掼住身子时撞到镜面上的,那镜面霎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片,有一些扎穿了他的皮肉,剜出淋漓的鲜血,现在仍旧在隐隐作痛。
  云知年皱眉,将痛楚压制住,对楚横道。
  “是你不曾了解过我。”
  “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
  “等等!”
  楚横拦住云知年,“裴玄忌的事,我派人查清楚了。”
  云知年神色一顿,止住脚步。
  “是陛下给了他令牌,让他这段时间可自由出入皇宫,随意赏玩,而且昨日陛下召见我,说的是,暂不要动他。”
  楚横观察着云知年的表情,“而并非是你此前告诉我的,要我寻机杀掉他。”
  云知年抿唇,久久不语。
  楚横也不肯放他走,就那么用身体拦着,将人困在这一方偏隅角落之中。
  蓦地,云知年轻笑出声,他那双美润如玉的眉眼间泛起近乎天真的残忍,饱满的唇瓣微微上勾,扬起好看的弧度。
  “那你呢?楚统领,你是要听我的话,还是要听陛下的话。”
  “我…”
  这回,反轮到楚横失语。
  他挣扎着,扭捏着,似是在寻合适的措辞,“大晋建于乱世,江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兼并战争遗留下来的各大节度使,州府督军个个都能拥兵自重,根本不将君主放在眼里,但总归,大晋还是要倚仗这些人的,这些节度使中就属陇西势力最强,现在,他的儿子裴玄忌既然肯主动入京示好,皇上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我觉得,还是要以皇命为重。”
  云知年已然明白楚横的立场,不欲多言,冷然挥手道,“好了,楚统领,让开,我要回去了。”
  “和之…”
  楚横又一次唤起云知年的表字。
  云知年未有应声,只脚步微顿了顿。
  然而,就在他迈步从宫墙死角走出时,却瞧见一个人影仓皇跑过。
  有人!
  有人偷听到他们方才的对话了。
  *
  楚横同云知年对视一眼,当即追出。
  楚横身为禁卫军统领,身手自不在话下,三两下,就抓住了江旋安,将人揪至云知年跟前。
  云知年看到江旋安,瞳孔微微放大。
  “小郡王?你,你怎会来这里?”
  江旋安在宫里所住之地离此处甚远,且这片宫道通的都是死角,寻常人根本不会晃悠至此。
  江旋安被楚横抓到,本就吓得不轻,现下云知年问及他,便是再憋不住了,扑到云知年怀中开始哇哇大哭。
  “呜呜,哥哥,哥哥!我去叔父的宫殿找你玩,没有找到你,然后我就在附近继续找啊找啊,结果看到你跟着这个混蛋走了,我就悄悄跟在你们后面,尾随过来,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呀,为什么这个混蛋要揪我的脖子,哼!我要去跟叔父说,叫他砍了你的脑袋!”
  楚横瞪了江旋安一眼,转而对云知年道,“他会不会…”
  云知年摇头,“应当不会。”
  他蹲下身子,将江旋安被楚横扯乱的衣襟整理好,又摸了摸小孩红扑扑的脸颊,替他拭了泪水,“小郡王,你来找我时,有没有宫人跟你一起过来?”
  “没有!没有!”
  江旋安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般,“我想自己来找哥哥玩,才不要别人跟着我呢!”
  云知年便也会意,对楚横道,“你先走,我带他回去。”
  楚横还有犹豫。
  可见云知年却好像对这小孩格外宽宏温和,便也只好叹息一声,愤愤离去。
  云知年一路带江旋安回到欢和殿外。
  “你既然过来了,就待陛下醒后,顺道请个安。”
  “好!哥哥!”
  江旋安一口一个哥哥地唤云知年。
  云知年有些无奈,“小郡王,你不要再这么叫奴才,这会折煞奴才的。”
  年方十岁的小旋安听不明白云知年的话,懵懂说道,“可是你比我大,就是哥哥啊!裴三之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哼,可是我才不会叫他哥哥呢,他虽然长得也不错,但可不及哥哥万分之一好看,性子也臭,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才比不上你!”
  云知年听到江旋安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却见小孩一个劲往自己身上挤,便问,“你冷不冷啊?若是冷,就先回去,待陛下醒了,我再派人唤你。”
  “冷倒是不冷,就是,就是有些饿了。”
  江旋安摸了摸发瘪的肚皮,耷拉下眼睛看地,“我只顾来找哥哥,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云知年见状,便派人去拿了几样点心过来。
  有一碟蟹黄包子,一碟糯米糍,还有两只如意葱花卷,都是方便拿起来就吃的。
  “哇!”
  江旋安馋得食指大动,他从宫人手中接过食盒,小跑到云知年跟前,“哥哥陪我一起吃!”
  云知年难得没有推辞,同江旋安一道坐在殿檐下,分食早膳。
  云知年边吃着东西,边听江旋安东拉西扯地同他说着在阳义时的生活,还有抱怨裴玄忌,不时点头应和几句。
  腮帮都吃得鼓鼓。
  及至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云知年才放下手中的葱花卷,怔然扭头。
  正看到江寒祁满目阴鸷地站在殿中,嘴边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容,目视向他。
  第18章
  正沉浸在同云知年相处喜悦之中的江旋安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还在缠着云知年道,“哥哥,待会请安过后,你陪我去放纸鸢好不好?”
  风刮在身上,有种透进骨缝的冷,云知年声调微变,勉强笑道,“哪有冬日放纸鸢的?”
  “可我最近不是常看到宫里都在扎纸鸢吗?用彩纸做的,会亮,还能升上天空!”
  “那不是纸鸢,是天灯。”
  “我不管!我不管!哥哥带我去放纸鸢!”
  江旋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巴巴地盯着云知年。
  然而,纵是如江旋安这样的稚子幼童此时也发现了,云知年不大对劲,他一扫方才的温和平静,僵坐着,神情紧绷,眼角的余光却落进殿内。
  江寒祁所立之处。
  江旋安发出一声惊呼,旋即便扑到江寒祁跟前,乖巧道,“叔父,你起来啦?安儿给叔父请安!”
  “对了叔父,你待会儿让哥哥陪我去放纸鸢好不好?安儿想要哥哥陪我玩!”
  “好啊。”
  江寒祁冷目,“但你的这个哥哥,要先陪朕。”
  “叔父也要人陪吗?”
  江旋安有点听不明白了,“是要哥哥也陪叔父玩纸鸢吗?”
  “叔父不玩纸鸢,但要玩些别的东西。”
  江寒祁瞥向已垂首躬身站去一侧的云知年,冷冷下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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