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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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她睁圆了眼睛,“真的?真送游艇?”
  她得到的是向舒怀点点头的回应。
  余晓晓撇撇嘴,像是想到了那个画面似的,脸皱成了一团。
  “真没品味……”她嘀咕了一句,伸出手戳戳旁边大冰块的手臂,“你,你看起来明明挺厉害的嘛,怎么这么没品味啊!!你当初干嘛和我抢那条项链啊,直接送悠悠姐一张支票不就完了嘛。”
  “姐姐最近正打算添置艘游艇。”向舒怀故意说,“这么说,姐姐自己有信息素,香水也没什么用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信息素和香水,那肯定……”
  余晓晓辩驳了好几句,忽然又提起了新的兴致。
  “啊,对了,悠悠姐的信息素!你觉得是什么呀。我觉得肯定是薰衣草还有百里香的味道!梦幻又暖和,淡淡的,特别温柔——”
  说着,她眼睛里已经快要溢出来亮闪闪的小星星了,身后好像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拼命摇啊摇、甩得像是螺旋桨。
  可惜,一样也不对。
  可以说是正相反,从悠不是那么柔和的人。
  “向舒怀?”余晓晓拽拽身旁没有回话的人,圆眼睛干净又无辜,全是对自己的悠悠姐的向往和崇拜,“你在听吗?”
  看着那双眼睛,向舒怀忽然有些失去了逗她的兴致。
  ……就算不对,又怎么样呢。
  总之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嗯。”她于是点点头,轻声说,“大概是吧。”
  余晓晓倒也不失望,已习惯了她的寡言。
  她自己精力十足,拽着向舒怀的手腕到处跑,遇见每家的香都要过去看看。试出最喜欢的一种香调、记在备忘录里,还不忘和向舒怀点评一番,叽叽喳喳的像是只小鸟。
  向舒怀就跟着她,像在每场晚宴和会议当中那样,适时地作出回应,这对向舒怀来说从来都最简单。
  被拉着的手臂阵阵刺痛着,但那痛感仿佛十分遥远,就像是耳旁的声音一样,恍惚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另一具躯体之中一般。
  向舒怀只能够感到自己逐渐具象化地逼近的恐慌,心跳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也难怪安宁最近担心她。向舒怀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些。
  其实,她也是能够感觉到自己有问题的。余晓晓又不是什么坏人,假使她说自己不舒服,余晓晓不可能不放她走。但她就是选择了沉默,不拒绝地接受了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逐渐,疼痛也慢慢地消弭了,被另一种来自记忆中的感觉所吞没。向舒怀感到有点反胃,随后就是麻木。
  这么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怀,向舒怀?”
  她忽然惊醒过来。
  ——是余晓晓不知何时已经站住了脚,停在她面前,有些忧心地仰脸望着她。
  “向舒怀。”她说,“你还好吗?脸色真的好差……”
  余晓晓松开了她的手腕,想试试她的体温,却忽然发觉自己手上蹭着一抹血痕。
  她循着方向望去,发现是向舒怀手腕处的袖口也被血沾湿了一小片,已经呈现出有些干涸的深色,看样子伤口不小。
  余晓晓吃了一惊:“啊、对不起。是什么时候……”
  那视线让向舒怀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想要将手藏向身后。
  “你不疼吗。”余晓晓抱歉地皱着眉,轻轻抓住向舒怀的手,向上挽起她的袖口,“别动,让我看看。”
  她的手指也好烫。像是太阳一样。手上传来的热度让向舒怀一时恍惚,没能躲开。
  她胳膊上的伤是因为早上低血糖晕得厉害、去接咖啡时不小心摔倒把马克杯打碎了,才留下一道斜斜的划伤,从腕间亘过臂弯,倒不是故意弄伤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伤口似乎因为外力又有些开裂渗血,实际却并没有多疼,至少对于向舒怀来说。
  但袖口下的纱布血迹斑斑的样子显然吓到了余晓晓。
  “……啊。”她声音里也有点惊惶,“商、商场咨询台之类的应该有医药箱吧?我们去处理一下——”
  “没事。”向舒怀试着挣开她的手,试着轻声安抚,“不用管。”
  “……为什么?”闻言,余晓晓猛地抬起了头,“你不疼吗?”
  向舒怀想如实回答自己无所谓,不过,看面前的小孩惊惶欲哭一般的神情,这似乎不是个合适的答案。
  况且她没什么力气了,而余晓晓望着她伤口的视线也让向舒怀觉得自己很赤-裸。她只想早些陪对方选好给从悠的礼物,然后离开这里,或许还可以回什么地方睡一觉、休息一会儿。
  “别管这些了。”于是向舒怀说,“走吧。”
  看着余晓晓的神情,她试着增添一枚砝码,催促对方放弃关注自己无聊的伤口,“余晓晓,你还没挑完给姐姐的礼物呢。”
  这句话让余晓晓的神情里增添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恼怒。
  “——你说什么?”
  看那表情,显然她不是没听清,想要向舒怀再重复一遍。
  ……她的判断似乎失误了。
  面对余晓晓,她总是失误。明明对方是个简单又天真的幼稚鬼而已,可向舒怀一直以来的经验却好像忽然都失去了作用,哪个也不再起效了。她笨拙愚蠢得自己都想要发笑。
  “你不疼吗?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 ”余晓晓几乎在质问,“我刚刚碰到你伤口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向舒怀没说话。
  “你难道不知道疼吗?”余晓晓抬高了声音,“疼了就说啊!”
  向舒怀用力挣开了她的手,紧抿着唇将视线投向一边的橱窗,一言不发。
  “向舒怀。”见她不理睬自己,余晓晓愈发恼怒,“向舒怀!”
  她抓住人的袖摆阻止对方离开,紧盯着向舒怀质问,“为什么不说啊?”
  ……向舒怀挣不开她的手。
  “向舒怀,你不会疼的吗?你难道真的是机器人吗?”
  “……与你无关。”
  余晓晓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
  “我是说,”向舒怀一字一句道,“与你无关。”
  她望着对面的人的眼睛,那澄澈的、琥珀似的浅棕色瞳孔当中,格格不入地倒映着她那张苍白又消瘦的难看的脸。
  看到其中自己的模样让向舒怀几乎感到一阵羞赧,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
  ——为什么总是这样?
  余晓晓总是在问这些话。没有人照顾你吗、你不知道疼吗、你难道真的是机器人吗?
  对。向舒怀想回答,对啊,对啊。
  她就是这样的人。
  无亲无故的扫把星、没有人类情感的冷血动物、狠辣阴险的疯子、余晓晓嘴里说的机器人。一个都没错。
  如果不这样,她不可能活下来。她向舒怀就是这样的人,也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可是、可是——这与余晓晓有什么关系?
  “……向舒怀。”对面的小孩咬着牙叫她,眼睛都快红了,“和我没关系?”
  看她那副伤心又愤怒的表情,好像她是第一天知道向舒怀原来是这种人似的。
  明明自己早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看着面前的余晓晓,向舒怀几乎要感到有些同情了,然后就是好笑。
  ……她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向舒怀点了点头,礼节性地露出了微笑。
  “对,余晓晓。”她说,语气平静如常,“我怎么样,与你无关。”
  第24章
  宽阔的、荒废了的森林广场,受伤的小金鸟在雕像的底座旁做了自己的小窝。
  这里的夜色安静而美丽,不远处便是水源,而雕像石头的基座可以为它挡去纵过林间的风。小小的金鸟打算在这里筑巢,养好翅膀上的伤,再去看一看北方的雪。
  夜已晚了,森林中逐渐变得寒冷。
  即便蜷缩在自己填满了树枝、落叶和绒毛的窝中,一阵风吹开,金色的小鸟依然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小鸟抖了抖羽毛。
  它不由抬起头,望向石头基座上高高的雕像。
  那傲慢的雕像少女仍是高抬着头、仰望着天际,一言不发。
  她站的那么高,好像在天空里一样,像是月亮一样透明,没有石头或树木为她遮风,又没有浑身取暖的羽毛。
  ——她难道不会冷吗?
  金色的小鸟想。
  夜晚森林的风呼啸,小鸟望着雕像的面容,不觉有些担忧。
  “晚上好,雕像。”它彬彬有礼地问,“你冷吗?”
  雕像仍然不回答。
  小鸟思索着,等到风终于停息时,它在自己绒绒的尾羽里拔下了一根最长、最柔软的羽毛,跳上石头基座,将自己的羽毛盖在了雕像蜷曲的膝盖上。
  金色的羽毛富有光泽,在月光的照映下,像是太阳一般闪耀着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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