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节拍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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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清一愣,似笑非笑复述:“少薇小姐?”
  佣人点头,分寸里自有股我与你不同也说不着的矜贵。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尚清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宋先生会有安排。”
  尚清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半天也不知道这宋先生是谁。”
  一扭头,却发现梁阅脸色很不好。
  梁阅面无表情:“就是之前出钱送外婆动手术的。”
  那是恩人呐。尚清放人进了门。
  进了门,佣人尽心尽力,问候安抚陶巾自不在话下,并给宋识因去了一通电话汇报,详实地说了下午警察来的事。
  这一天梁阅坐到了半夜才走。
  尚清支使着他端茶倒水干这干那,又三不五时去对门看陶巾情况,梁阅都干了忍了,直到尚清命令他去把她内衣泡洗衣粉时,终于额角青筋一跳,忍着脾气冷冰冰地说:“你要不要脸。”
  尚清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不洗就不洗咯,这么凶干什么?我们薇薇不喜欢这么凶的。”
  梁阅面无表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被如此调侃戏谑,他也没立刻拎包就走,而是定力十足地坐到了十二点。尚清用没烂的另一半嘴角抽烟,倚在二楼防盗窗栏杆边目送他走出深巷。
  只是为了等少薇回来吧。也是怪能忍辱负重的。
  宋识因的公寓有两间卧室,给少薇准备的是客卧。粉丝竖条纹的四件套十分粉嫩,充满了少女公主气息,不知道哪里来的。柜子、书桌和窗台上都摆坐着各色大小的娃娃。
  这样的卧室,说给司徒薇住才合理,她哪配?
  宋识因绅士地为她掌着门:“就当自己家。”
  少薇的心一直噎在嗓子口,干笑道:“好漂亮的房间,是你女儿的?”
  总不能是刚刚她睡着的一个多小时里备好的。
  宋识因温和一笑:“当然,不过她不会介意。”
  床铺上放着一套干净的、折叠整齐的纯棉睡衣,粉色的,上面排列着小熊印花。少薇拿起进浴室,走的两步十分僵硬,不知轻重。
  一锁门,镜子里的那双眼简直是恐怖片女主的眼。她泼了自己几泼冷水,深呼吸,两侧太阳穴像被夹紧了似的痛。
  鬼使神差的,她从镜柜里偷了一枚剃须刀片藏在睡衣口袋。体温似乎又反复了,令少薇看东西重影,藏刀片的手哆哆嗦嗦地发软。
  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想到了这一层这一步,心底里做好了当刽子手的准备,但心里也不免想,难道她怀疑宋识因?他难道不是她恩人。
  少薇将一切整理妥当,推开浴室门出来,发梢被水汽氤氲湿,雪白的面孔也恢复了一丝活人气。
  看到屋子里多了个陌生女人,她吓了一跳,身体一抖。
  没想到十点多了还有客人。
  女人很年轻,至多不过二十五岁,背着一个黑色棱格羊皮手袋,手袋上挂着毛茸茸的挂件,穿长筒靴和黑色蕾丝蛋糕短裙,脸上妆效很浓,一双耳朵上银光闪闪的,是两排耳钉。
  “你也是……宋识因的女儿吗?”
  她上下睨了少薇一眼,轻笑一声,问。
  第25章
  什么叫“你也是宋识因的女儿吗”?
  少薇被她问迷惑了。
  也许宋识因有两个女儿吧?而这位客人只见过其中一位,所以误会了。
  她第一时间摆手否认,不敢鸠占鹊巢:“我不是。”
  对方绽开一个笑:“可爱,还是乖孩子呢。”
  少薇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迷惑且疑惑。
  对方没再跟她多说,径自走进了另一间房,熟门熟路。过了片刻,宋识因拎了两瓶酒回来——原来是去酒室挑酒了。他对少薇道:“晚上空调打高点,别贪凉。早点睡,我还有客人。”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不知这深夜造访的年轻女性是来稍坐坐就走,还是要留宿?但无论如何,少薇长长地舒了口气。浴室里胡思乱想的一切都像那团热水气一般,随着门的打开而散尽了。
  她四肢疲乏头痛欲裂,给自己倒了杯水,继而忽然想到了什么。
  少薇定定凝视着这杯水几秒,做了一个连自己也未曾想到的举动——她把盛了水的杯子靠置到了门把手上。
  这是件不算困难的事,做完后,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取了一只枕头,放到门脚,就在这杯水的下方。
  最后,咔哒一声,少薇旋上锁芯,将这扇门从里反锁上。如果有人拧动外面门把手,将会带动里面的这一侧——虽轻微,但足以令一只处于精妙平衡下的杯子摔落在地。
  这一夜,少薇双眼紧闭,刀片压在枕头下。
  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早被刺入窗户的晨曦刺醒,脑中一根冰锥银针——别睡!这是在宋识因家!
  下一秒,因为发烧和神经衰弱而焦渴的双瞳,在这一刻扩散开——
  放在门边的白色枕头已经吸饱了水,一只水杯空空荡荡地歪倒在上面。
  ——有人曾试图打开过这扇门,拧动了门把手。
  外头传来宋识因讲电话的动静。俄而房门被敲响,他声音如常:“醒了是么?醒了就出来吃早饭吧。”
  少薇像生锈的人偶,随着这句话而转了转眼珠。
  餐厅里的一切都太过寻常:穿梭走动的佣人,从窗户射进的阳光及被涂亮的地板,全套的中式早餐鲜活热腾,客厅传来早间新闻播报。
  她坐到桌前,笔直端正薄薄一片纸,被人服侍着端上盛了粥的碗筷。
  宋识因瞥她一眼,含笑问:“昨晚上休息不好?脸色这么难看。”
  少薇指尖一抖,干呕的感觉驱之不散:“床太舒服了,不习惯。”
  宋识因更笑:“这叫什么话,太没出息。”
  他在她对面坐下,掰开了一半叉烧包递给她,轻描淡写道:“昨晚上怕你复烧,本想进来看看你体温,没想到你把门反锁了。”
  少薇脖颈结冰,不敢对他目光。
  她惴惴不安了一晚一早的事情,就被他如此随便地说出了口,理由充沛,也不关心她信了与否。
  她端起杯子喝牛奶,借着吞咽的动作把心摁回肚子里:“习惯性动作。”
  “你是该,毕竟你那里鱼龙混杂,不如给你换个更牢靠的锁?”
  “不、不用。大家都知道我家没什么好偷的。”
  宋识因笑了笑,又道:“我女儿最近也开始锁门,说是怕我进去偷看她日记。我是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学生有什么秘密,我又不管她追星看漫画。”
  少薇努力扯动唇角:“总归是有的。”
  “你说得对。”宋识因望进她双眼,意味深长地说:“谁没有呢?”
  用完早饭,宋识因的医生朋友便上门了。少薇遵医嘱,又挂了一个疗程的葡萄糖。至下午,眼见她的状态精力都有恢复,宋识因才放心送她回家。
  “好好养足精神,过两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下车时他亲自为她开车门。
  少薇未雨绸缪:“出远门么?”
  “当然不是。”他仍是一双笑起来微微有细褶的温文尔雅的眼。
  刚回了家,少薇就接。
  到了两通电话。
  其中一通是孙哲元,要她今晚上去一个局。少薇说自己吃了头孢,不能喝酒,孙哲元很不满,怀疑她撒谎,让她复工时带病例单过来。
  挂了这通,又接了一通陌生的,从混不吝的语气中辨认出是陈佳威。他约她去游乐园,少薇说要等病好。
  洗了衣服又写了会儿作业,电话又震。
  难得的耐心足,一遍没被接,又响了第二次。
  少薇看着屏幕上又一通陌生来电,莫名有一股强烈预感,喝了一口凉白开。
  “喂。”
  她从这一字开始就与接别人电话不同。
  “烧退了?”
  对面的人一点也不迂回。
  他的声音,令她腕心静脉里泛起虚弱的波纹,一圈圈以遥远的呼应荡进心底。
  “退了。”她低声答。
  “知道我是谁?”
  他问得不太认真,少薇便也答得不认真:“不知道。”
  听筒里响起他一声漫不经心的笑:“那答这么乖?”
  少薇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抵在了桌沿,不自觉放低声音:“你声音像我一个熟人。”
  “是么,告诉我他的名字。”
  少薇咽了一下——高烧过的人总容易口干舌燥,以她惯有的语气叫了他全名:“陈宁霄。”
  陈宁霄再度哼笑:“叫我有事?”
  少薇一愣,没想到被他反客为主,被手机压着的耳廓绯红滚烫。她生硬地转换话题:“你今天很空啊?”
  “还行,不至于没空关心病人。”
  少薇抿起嘴角,一五一十地交代:“就烧了两天,打了退烧针就没事了,医生也给配了药。”
  陈宁霄一句话不经意:“还以为你不舍得看病。”
  少薇心跳一紧,刚刚才飞扬起的眸色循迅速因受惊而沉了下去——她是太得意忘形了。
  “烧得太厉害了。”她闭上眼睛才敢对他粉饰,怀着一股哭笑不得:“总不能穷到让自己烧傻。”
  “嗯,看来还有脑子,分得清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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