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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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满九岁的他,如今正跟业师在读书,只是如今蒋羡外任,反正洛阳名儒多,到时候找一位大儒教导儿子也是好事。
  “二郎,肚子饿了没有?”锦娘笑问。
  定哥儿摇头:“没有。”
  “没有也得吃点,此时天色已晚,咱们多吃些,免得晚上饿肚子。”锦娘知晓定哥儿就是这般,这个时候说自己肚子不饿,若真的不留饭给他,想必他等会儿肚子肯定饿了的。
  这馆驿外观如私人宅邸似的,进来之后,修缮的齐整华丽,这里的驿卒办事也很麻利,不一会儿便上了满满一桌菜。
  锦娘让刘豆儿逐一打赏,出手便是一人一钱如小舟样似的银子,约莫一百文左右。她非常清楚,若是住旅店,这点钱根本不够,哪里还有这般饭菜。
  就连外面送水的驿卒得了赏钱都欢欢喜喜的,更何家蒋家下人都是把“多谢”这样的口语挂在嘴边,不仗势欺人。
  那送水的黄驿卒对驿丞道:“人家是京西路的转运使,官位更高呢,但照样是赏钱阔绰,很体恤我们,草料都是人家额外买的。哪像前头来的隋夫人,要求多就不说了,一把年纪了捏着嗓子说话。”
  驿丞打了黄驿卒的头一下:“你这胆子越来越肥了,连上官的夫人也敢议论,你有几颗脑袋啊 。”
  黄驿卒缩了缩脑袋。
  锦娘等人把饭用完后,就让紫藤去安排定哥儿洗漱一番,这么大的孩子就不能让年轻的小丫头伺候了,甚至连刘全也不必进内伺候,洗澡都是让他自己洗,洗完了下人收拾就好了。
  锦娘也是正准备沐浴,却见外面守门的小丫头道:“娘子,对面住的隋夫人派人过来送糕饼。”
  “隋夫人?她是谁?”锦娘想这个时候饭点都过来,送什么糕点啊。
  阿盈笑道:“听说是提举司仓司隋大人的夫人。”
  “原来如此。”锦娘摇摇头,又让人收下糕点,给了二十个大子儿。又让人回了一罐从汴京带出来的橄榄,权当回礼。
  对待这些驿卒反正只相处一晚上,人家的服务也周到,可提举司夫人,指不定将来都要在洛阳碰面的,就不能出手太阔绰,否则人家还以为你很有钱。
  因为对不认识的人能博得一个名声,对可能认识的人出手大方,人家觉得你多有钱啊。
  经过这么些年和人相处,她也算是经验丰富。
  她是在次日见到这位隋夫人的,年龄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瘦削,皮肤白皙细腻,但手上的青筋有些暴露她的年龄。
  蒋羡和隋大人都是去西京洛阳任官,二人之间虽然认识,但并未深交。隋大人还有些可惜蒋羡:“原本以为你如此才干,迟早出相入阁,不曾想这般。”
  蒋羡心道这隋俊以前见着自己唯唯诺诺,如今却抖起来了,自己还用得着他同情么?但面上仍旧是你好我好的样子。
  出门在外,锦娘虽说不愿意珠翠环绕,但仍旧还是戴上铺翠冠子,簪上绢花首饰,衣裳因为天气太冷,穿的一件金线灯笼锦的狐裘皮袄。
  到底是官夫人,也没必要寒酸太过,蒋羡也不是走什么孤寒路线的。
  偏隋夫人看到锦娘的铺翠花冠子,盯了几瞬,锦娘似没看见一样,扶着阿盈的手上了马车。一瞬间,她就明白蒋羡为何还是要孜孜不倦的做官了。
  这样的眼神,若她还是三品开封府府尹夫人的身份,这些人敢这般肆无忌惮么?开封府尹虽然是从三品,可是天子脚下,转运使虽然是正三品,但是在外做官,也只比这位隋大人高两级,但职务上互相掣肘监督。
  但是她又想,若是这般想,就很容易沦为权势的奴隶。那些容易黑化的人,本身就是心底有想法,某件事情刺激了她的想法,变得更加合理化罢了。
  自己却不是那般的人,若不做官了,未必不能做一乡绅,远离是非也并非不成。
  如此开解,她笑着对蒋羡说了自己一番心路历程。
  蒋羡听完,只道:“娘子,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这个人实在是豁达,对世上人情冷暖都看透了。”
  “你呢?你怎么想的?”锦娘看着他。
  蒋羡笑道:“我当然是跟随娘子,娘子如何,我就如何。”
  锦娘搂着他的胳膊,只是笑。
  另一辆马车上,方才的隋夫人往后靠了靠,又揉着自己的腰:“其实我以前见过那位蒋夫人,仿佛是去申家的时候,当时她坐在前排,我坐在后排,今日一见,她似乎完全记不得我了。”
  隋夫人身边的杨嬷嬷说起来还是当初伺候过公主的乳母,只不过当初驸马和她私通,她就被赶出来了,回去了老家。打着宫里嬷嬷的名头,当初去教通判家快出嫁小姐的规矩,也就是如今的隋夫人。
  隋夫人是做的续弦,当初她爹就要把她嫁给一寒门士子,她母亲不同意,生怕女儿受苦,后来人家当科就中了进士,她家里人追悔莫及。随后,寻摸到他的一位属官,进士出身,刚刚丧妻,通判就立马把人嫁了过去。
  杨嬷嬷则道:“咱们老爷是京西路仓司,正四品的官位了,蒋大人到底是正三品转运使,咱们也不能得罪。”
  ……
  一路行了四日,到了洛阳之后,转运使司的人过来接应。这次她们住的是洛阳的官衙,里面修的富丽壮美,锦娘想倒是不必花心思赁宅子了。
  刘豆儿让人去卸货搬箱子进来,青蓉带着人收拾房间,此处是个小二进院子,儿子定哥儿住她们东厢,西厢则做库房,西耳房辟出来做蒋羡的书房。
  “这么多年咱们都没有搬过家,我都快忘记以前外放的时候了。”锦娘笑道。
  阿盈道:“是啊 ,咱们家在汴京住了好些年呢,仔细算算也有九年的功夫了。”
  “差不多。不多说了,快吩咐人收拾了,好在咱们郎主如今是一路的长官,我们在洛阳也不必似以往那般,常常要侍上官了。”锦娘也算是自在许多。
  因为橘香留在汴京了,官衙倒是派了一位厨娘并两位厨役过来,这位厨娘白胖的,正好也姓白,人称白大娘。
  提起白这个姓,锦娘想起她开绣铺时,有位姓白的娘子常常去她那儿,后来结局那般唏嘘。但见这位白大娘,听闻她一直都没嫁,哥哥是转运使的书办。兴许没成婚,一直在做事,所以整个人心态很年轻,看锦娘赏了一盒纱花,喜气盈盈的。
  “你跟郎主还有二郎君就按照你的手艺做便好,至于我一碗喝的,可以是粥或者豆浆,一颗水煮的鸡蛋,巴掌大的素包子或者小饼都成。”这是锦娘的要求。
  她丈夫不管在哪里工作,都政绩显著,儿子长身体,不需要克制饮食。但锦娘却不同,她这个人吃面食非常容易发胖,所以尽量得克制一些。
  白大娘听完,“小人记下了。”
  “唔,我们家人也没什么忌口的,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吧。”锦娘道。
  来了洛阳几日,她只觉得洛阳其实繁华,丝毫不逊色于汴京,但她此时还是先考虑儿子读书的事情。
  蒋羡道:“娘子放心,洛阳大儒虽多,但也要好生寻摸,这几日你们母子在家里好生休整,此事便交给我了。”
  丈夫办事自己自然放心,只不过她看向他道:“咱们前院收拾两间屋子做书房,等你找到先生了,就让咱们二郎在那里读书,如何?”
  蒋羡点头,又道:“等明年开春咱们一家就出去看牡丹,日后等回汴京了,咱们也运些牡丹回去看。”
  “好。”锦娘知晓这是蒋羡觉得很歉疚,因为他的关系,她还得跟着舟车劳顿。但是锦娘觉得是应该的,跟着享福的时候就愿意,吃苦了就哇哇叫,更何况这还没吃苦呢。
  以前她们是卑官,当然是她们往上交际,如今蒋羡官位颇高,又有监察之责,反而私门不能随意接见了。
  正好可以过一个清清静静的好年了,锦娘过了几日,带着阿盈和几个下人轻车简从到了洛阳城东的建春门大街,这里极其繁华。
  这洛阳的环境依山傍水,四面环山,成皋山,龙门山,邙山等山。
  阿盈道:“娘子,咱们大姑娘的庄子从那边过去就是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给她就是她的了。”锦娘这点还分的很清楚的。
  西京洛阳素来是宗室还有世家居住之地,如果说汴京是直白的热闹,西京就是蒙着一层面纱,需要你去找寻她的美,肯定会有惊喜。
  逛了好一大圈,她是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即便只有她们一家三口,家中也要布置的温馨。
  年前,蒋羡还请了洛阳一位名儒做定哥儿的先生,这个年是她们三人在洛阳过的第一个年,静谧温馨,锦娘还对定哥儿道:“等二月份你哥哥约莫就能来了。”
  她和蒋羡都没指望宁哥儿能考中进士,还盼着他过来团聚,只是没想到二月份京中快马来报宁哥儿省试过了。
  锦娘和蒋羡面面相觑,他们夫妻只想着儿子过来洛阳,还专门辟了房间出来,没想过儿子真的中了?她往往算无遗策,提前做好准备,可是现在除了当初留了些银钱,几乎是完全没有预感?她对蒋羡道:“不好,老马失蹄了!”
  第151章
  锦娘要回去, 蒋羡却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你不知晓去岁汴京发大水,不少漕粮从洛阳运往汴京去,这路上不少劫道的人。”
  “那也要回去啊。”锦娘理所当然道。
  蒋羡却按下她:“锦娘, 你若不回去, 首相那边的人知晓我们因为党争出外,反而对小辈体恤。你不知道朝堂上往往斗的厉害的人,私下关系未必就不好。你这么一回去, 恐怕适得其反。”
  锦娘恍然, 但她想的是另一件事:“儿子若是外放,婚姻大事呢?所以我还是得回去。”
  “娘子, 你就这么两个月就能挑一位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吗?显然是不能的。到时候再挑一个面上装的好的,似我嫂子那般的人, 看你下半辈子怎么办。我们先去信给亲家一封信, 托他照看咱们儿子, 锦上添花的事情谁不愿意做。若儿子能够留在汴京,你就在洛阳或者汴京择一淑女,岂不是两全其美?”若说蒋羡之前让妻子跟着来是使用计策, 但现在却是真的为了长子考虑。
  你做大人的在京里, 外人还不好插手,若你大人不在,多的是人愿意锦上添花,希望趁着孩子年纪小能记下他们的恩情。
  锦娘听懂了,她和蒋羡都分别写信送往汴京。
  不过, 她还是道:“等儿子的任命下来, 我还是得回去一趟,总得看看他。”
  蒋羡没说话,他心目中妻子的安危在首位。
  再说宁哥儿这边省试中了之后, 很快接到他爹的来信,他心里清楚,做人可以学娘,做官上他得多听爹的意见。虽然外面人说他爹做官操守,并不是很好,可是自从他出生以来,家里反正是越来越好了。
  展开信之后,他就送信去了魏家。
  原本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上门,因为他省试过了,姐夫魏七郎没过。这事儿本来不在他预期之中,他本想省试失利后去洛阳体会一下古都风貌,还能结识一下名流,和爹娘一处多好,没想到自己殿试出来,恐怕就要授官。
  反而是姐夫和姐姐成婚三年,好容易收心读书,虽然也不过二十一岁,还是很年轻的年纪,但他求功名心切,如今事与愿违。
  关键是自己还一直说要去洛阳,反而姐夫说了一番为官之道。
  殊不知魏七郎听说小舅子过来,有些尴尬,但还是和筠姐儿说了一声出去相见。筠姐儿知道丈夫心里不自在,倒不是对着弟弟,而是因为他年纪大些,反而不如比他小的人。
  但这样的情绪,也只能她自己纾解了,旁人是没法子的。就像当初舅舅魏扬和郝二郎也是一样的,舅舅中了,郝二郎这样的官家子弟却没中。
  一直到数年后,郝二郎今科才中,也是吊尾,但好歹也是中了,和自己弟弟倒是同科了。
  宁哥儿亲自得到魏相拨冗相见,递了信,又和魏七郎过来栖霞院说话。
  “你也不过来,你姐姐惦记你呢。”魏七郎现在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宁哥儿笑道:“这不就来了么?主要是我爹娘嘱咐我,科考完不能去别的地方,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魏七郎听了,也赞同:“是这个理儿,等东华唱名之后,我和你姐去金梁桥,先帮你招呼,放心吧。”
  二人说了几句话,宁哥儿才起身道:“我就先告辞了。”
  “你殿试那天我送你过去。”魏七郎抬了抬下巴,还是和以前似的。
  宁哥儿道:“外祖父说要送我过去呢。”
  “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还成,现下那些马车横冲直撞的,还是我送你去。”魏七郎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哥儿有几分感动。
  回到家中,舅舅魏扬过来了,外祖母正拉着舅舅叮嘱。宁哥儿看到这一幕,心想他一直以为外祖母对自己娘亲不错,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对舅舅更好。
  母亲做许多,才能得到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爱,舅舅什么都不必做,甚至都不怎么探望自己的爹娘,外祖父和外祖母依旧对儿子最上心。
  自己爹娘对姐姐和他们兄弟都差不多,就像现在,他一个人在汴京省试殿试。娘是很想回来,爹却给了准确的建议,把他前程托付给魏家,让魏家施恩做这个人情,比娘回来合适。
  总之,他自己将心比心,也难怪记得有一次母亲和外祖母道:“您每次都先提起扬哥儿,您提起来的我一说,您反而发脾气骂我了。”
  其实他印象里的的很多事情,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所以娘和爹还有对这个小家反而最好。
  亲人之间似乎都有这般难以启齿的复杂感情。但无论如何外祖父母对他几乎是随叫随到没话说,舅舅也是对他也颇关心。
  回过神来,宁哥儿看到魏扬朝他走过来,就是他自己看起来也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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