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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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您这样,您卖了宅子,就留一百贯在手里,旁的您给弟弟或者给我都随您。”锦娘道。
  罗玉娥行事雷厉风行,和魏雄二人赶车过去找牙人要卖房,但臭水巷环境不好,宅子要卖出去不容易。
  且不说她们在忙这些,金梁桥的铺子终于找到合适的铺主了,是一家开金银珠宝铺的,月赁六十贯,一年就是七百二十贯。
  锦娘终于松了一口气,“等了半年多,也不枉这个等啊。这些做钱庄或者开金银铺的,一般不会做几日就走,咱们这次至少能稳定三年。”
  盘算了一下几处家当,甜水巷一年四百五十六贯,金梁桥的租金七百二十贯,京里两百亩地的租子是一百六十贯左右,塌房分红一千二百贯,吴县地租三百六十贯,吴县邸房五百多贯,一共就有三千三百九十六贯。
  但是现下开销也大,连着庄头掌柜大管事还有茶房这样的技术工,和府里丫头们的月钱,一年就得一百多贯,这还是纯工资,不算额外赏钱。再有儿女教育费用,笔墨纸砚,一年也得一百贯左右。四时八节的礼,平日衣裳首饰,少说也得预备个一百贯。
  好在这些钱,她是打算用蒋羡的月俸全部抵消。
  想到这里,她先拿了十样锦的蜀锦和鹅黄缎子还有匹江南的时兴缎子出来,请外头的绣匠到家花了十贯的工钱给大家都做了新衣裳,等扬哥儿成婚的时候穿。
  又带着母亲女儿去了她们赁出去的金银铺,也算是给人家做生意,给罗玉娥买了一对茄形金耳环,一根如意簪,一把银插梳,又给女儿打了一幅轻巧的金头面,至于锦娘自己选了一枝七股桥梁式花卉纹金发簪,最后临走时帮蒋羡买了一顶青玉冠。
  这些金银之物也是人的脸面,一年锦娘会买一两次,总不能只省钱不花钱。
  就比如女儿这里,到时候嫁妆打一顶金冠子一顶银冠子就足够了,首饰一年一套,不必再打。
  回到家中,锦娘把买给蒋羡的青玉冠给他,又听他说郝二郎要辞行,锦娘不解:“他不在京中国子监读书么?”
  蒋羡摇头:“这也是富贵子弟很难成器的缘故,你总说扬哥儿懒,可我出的题目,扬哥儿头想破都会做出来,所以他常常说头疼想睡觉,也是这个缘故。”
  “好吧,他要走,你好好安慰几句。”锦娘道。
  蒋羡笑道:“这事儿你放心。”
  郝二郎先行离开,没和魏扬说一句话,锦娘倒是替他打点了程仪,全程只是道:“日后若上京,再来家里,别客气啊。”
  这让郝二郎松了一口气,他的确觉得魏扬不如他,却中了。可魏扬人也不坏,他只是自己无法面对自己,还好蒋夫人什么都没说。
  郝二郎离开后,锦娘让人把客房打扫了一遍,听说姚掌柜上京夹带了江南丝绸小赚了一笔,他倒很会做人,给锦娘这里也送了两方销金帕子、两匹时兴缎子、三匣子玉女桃花粉、二十盒胭脂 、二十盒口脂。
  在一旁的筠姐儿道:“娘,容妈妈说吴县的邸店很是赚钱,怎么姚掌柜给您的钱,每年都差不多呢?”
  锦娘笑道:“你呀,还是年纪太小,他是个能人。只有他才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可没有我家的权势,他未必能在那里做成生意。我若是在吴县,将来你弟弟长大了,能帮我巡店,这些底下人不敢随意作耗。可现下我鞭长莫及,此时若是发难,那吴县的邸店怎么办?谁能保证换一个掌柜就好。有时候你力不能及的时候,自然先忍住。”
  这姚掌柜头脑灵活,却也不是真的奸猾坏人,锦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罗大,人是好的,打理庄子还成,可要他经营铺面就完全不行,赁出去反而把宅子的路越走越窄。但罗大忠心,所以大总管还是要他做。
  “将来,你手底下什么人都有,端看你怎么用了。”
  在大名府锦娘已经教女儿把账本账册教她看会,平日操办各种宴会,锦娘也开始把女儿带在身边,让她熟稔起来。
  四月初罗玉娥把臭水巷的宅子典卖了三百六十贯,她要全给锦娘,锦娘却只肯要一百贯,还道:“娘,还是您告诉女儿说手里有钱,心底不慌。您不如和爹爹留一百六十贯在手里,留作养老,还有一百贯,则给新妇。”
  “给新妇?不是给你弟弟么?”罗玉娥不明白。
  锦娘笑道:“娘,张家相中了弟弟,还带了大笔嫁妆,可咱们也不能理所当然。这一百贯您亲手交给她,这代表您对她的信任。况且,咱们魏家虽然穷,可您和爹有养老钱,又有田亩出息,不必她负担,如此两边才能相处的好。”
  罗玉娥点头。
  张家是在四月中旬把女儿送进门的,箱笼铺盖摆了整整好几个院子,小跨院也收拾的红红火火的。魏夫人派了长媳范氏还有魏六郎之妻王氏过来,王氏是邬娘子嫡亲的女儿,年初在大名府成的亲,便与夫婿一起过来京中读书。
  今日罗玉娥戴的是锦娘替她在金银铺子打的钗环,看起来倒是颇为富丽,几人正说笑,茶点便上上来了。
  这次家里专门请了做茶点的丫头,果然范氏道:“这滴酥鲍螺竟然做的这般好。”
  “底下人混做罢了,今日好劳动两位侄儿媳妇帮忙了。”锦娘道。
  范氏和王氏都道不敢。
  次日,新娘子进门,这次没请四司六局,但菜品都是锦娘选出来的。头一品,先上切好的鲜果果盘,一共红绿黄切丁摆放,再上干果攒盘、又有蜜饯雕花,之后才是“亭儿”。
  这亭儿连范庄头他们桌上也有,十分精致,惹的人都不敢下口。
  此时,再上饮子酒水,正好把隔壁县主送的葡萄酒给女眷品尝,男宾们则是喝会仙楼的陈酿。
  如此才上正席,橘香特别擅长的下酒菜养头签和炙烤羊排作头菜和压轴,中间便是王婆家的水晶鹅还有会珠做的蟹酿橙,还有几道不那么惊艳的混杂在中间,竟然还收获了个好字。
  范庄头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她们这一桌虽然都只够个外院,但是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一人临走时还都得了一盒喜糖。
  且不说新人相处如何,三日回门,张平君便对母亲道:“我婆母给了我一百贯,让我们作花销,我还吓了一跳呢。”
  张夫人又细细问女儿起居如何,张平君便道:“姑姐有孕在身,她倒是顾惜我,常常让茶房的人送些小巧精致的点心给我吃。婆母性子爽利,和我们隔着两道院,同我说家里也没什么请安的规矩,大家自在些的好。”
  “这就好这就好,依照我看你如今才是实惠,丈夫中了进士,姑姐婆母都不是多事之人,比高门大户看婆母妯娌眼色的强。只是人家对你好,你也不能端着架子,似你姑母那般,若是姑爷外放,你便跟着去,否则到时候自个儿舒坦一时,将来家都被人偷光了。”张夫人一边为女儿高兴,一边也为女儿打算着。
  真是养儿一百岁,操心九十九。
  第122章
  锦娘肚子大了之后, 很容易尿频,一会儿就得起身去恭房,所以, 也不耐烦见外客。扬哥儿喜宴之后, 范庄头和姚掌柜都已经回吴县了,锦娘已经让范庄头选几根好木料下次一道运过来。
  同时锦娘也在向牙人打听有没有卖上等良田的,她还得帮女儿置办个二百亩左右做奁田。
  出恭完回来, 弟妹张氏过来了, 锦娘用帕子擦干净手,才道:“快过来坐, 方才你婆婆刚离开,说去幸家园子看花去了。”
  罗玉娥很爱花, 自从锦娘看了小报, 告诉她哪里园子的花好看云云, 票价也便宜,顶多也不过十几文,老两口拿了些茶水点心就走了。
  张氏有些紧张道:“我早些过来就好了。”
  “快别这样, 她们若是喊你去, 自然会早早的派人喊你的。来,我们一起说说话。”锦娘比这位弟妹大了快十五岁左右,虽然是平辈,但完全是以和小辈的方式相处。
  张氏坐下后,见锦娘正在天水碧的缎子上绣蜀葵, 已经快绣完了, 似乎做的是百迭裙,她有些汗颜:“姐姐的手艺真好。”
  锦娘笑道:“我是闲不住的,总怕一日不做, 手就生疏了。倒是你,喜欢什么?投壶或者打双陆。”
  张氏迅速摇头:“我平日在家也做针线,要不就陪母亲料理家事。”
  她要在姑姐面前留个好印象,却听锦娘道:“那你平日该把那些拾起,日后你们外放出去,宴席上尽是这些。”
  一说要外放,张氏还有些害怕:“姐姐,我听说外头不是很太平啊。那咱们要怎么保护自己呢?”
  这样很好,没有退却,因为害怕就不敢去。
  锦娘欣赏道:“务必多出些银子也要租些官船,带几位武艺高强之人,不过这个你放心,你姐夫安排丁三和赵武跟着你们去,他们二人月钱是一个月五钱银子,外加一角酒,都是当年跟着我们走南闯北的。再有就是,走陆路要记得挂官牌,住宿就最好住驿馆,一般六十里一个。不要随意住旅店,很多黑店。”
  “黑店?”张氏惊讶。
  锦娘点头:“是啊,所以要小心为上,每到一地把水囊食物装好,尽量不要吃外面的物事。如此说来,若是太远的地方,乘船反而更方便。”
  说罢,锦娘又告诉她钱财要如何存放,还拿了自己曾经买的地图和指南针都拿过来送给张氏。
  张氏听了许多收获不少,她想她娘是一个样子,平日在家觥筹交错不在话下,又帮着料理族人,算得上是一等主母了。姑姐又是另一类主母,她见多识广,尤其是对外面的世界了若指掌,连经济学问都通。
  锦娘也不说太多,有时候你是好意,可人家可能会觉得太说教。她就道:“反正你有哪些不懂的,只管问我。”
  姑嫂二人闲话几句,外面说宁哥儿和筠姐儿下学了,张氏识趣的先离开。
  魏扬的官职很快下来,是宣州司户,家人都十分欢喜。
  “这宣州隶属江南路,和平江府临安府都临近,倒是个极好的地方。”锦娘喜道。
  蒋羡笑道:“我知晓你弟弟性子也不太擅长庶务,如今做司户,正好锻炼一二,又不需要似我那般抓犯人那些。”
  如今扬哥儿有魏家和蒋羡帮忙,自然如愿去了这样不错的地方。
  张九郎听了第一时间就过来了,这也是他为何快狠准的选择魏扬做女婿的缘故,人家人脉很强,有蒋羡魏家范大学士帮忙,一旦中进士,就马上际遇好起来了。
  只不过,魏扬和张氏都太年轻了,二人都没自己出过远门。魏雄和罗玉娥两人倒是走南闯北,只能他们一家四口一同赴任。
  张氏拍了拍胸口:“有公婆跟着,我才放心。”
  公公虽然五十多了,但是身材健壮,很有力气,婆婆也是个能干人。
  他们忙着雇船运行李,锦娘这里也让茶房做些点心,又让橘香做些干粮让他们带上,又在园子里摆酒替她们践行。
  如此,锦娘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她还想让婆媳分开,让他们夫妇好生相处。但现在两个小年轻没啥经验,有爹娘在身边,他们俩如释重负,锦娘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安排人家。
  只不过,张氏带不走的嫁妆那些,锦娘便让她着人搬去她陪嫁的宅子里了。现在先分清楚,免得到时候他们回来,有什么不见了,不好说明白。
  “姐姐也太见外了。”张氏对张夫人道。
  张夫人笑道:“见外还帮你们跑官儿么?若非是你姐夫,你家郎君恐怕要中也不容易啊。好了,我的进士夫人,准备上任去吧。”
  三日之后,魏家四口带着下人浩浩汤汤的离开了,锦娘家的跨院和东厢房倒是空了出来,她便着人上了锁。
  蒋羡送完人回来,也是往床上一躺:“不知怎么,总觉得冷清了许多,但又觉得自在了不少。”
  “那还不是。现下她们四个人去了,我也放下心来。”锦娘摇摇头。
  蒋羡却疑惑道:“娘子,其实当年我去外做官,年纪比舅兄还小,怎么我和你一点儿都不怕的。”
  锦娘摇头:“我也不知。”
  “不是,若是我一个人,肯定也是千头万绪,但是娘子在我身边,所以我很是安心。”蒋羡自己总结。
  夫妇二人感慨了一番,蒋羡又把东厢房改成小书房,他平日在那里办公,让宁哥儿也在此地读书。自从他教扬哥儿之后,发现因材施教非常重要,若是把自己儿子教出来,将来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
  六月锦娘正好满三十三岁的生辰,这个年纪的妇人还有做婆婆的,锦娘因为成婚晚,孩子都还不大,她自己也很年轻,根本不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倒是娘家婆家都送东西来了,魏家派魏七郎过来送礼,送的是四盘鲜肴,一担寿桃,一坛酒,一盒寿面,一疋金段、一双鞋袜。
  几日不见魏七郎,这孩子个头窜的倒是挺高,锦娘让茶房上了几样可口点心,又道:“你娘倒是舍得让你送来。”
  魏七郎今年十二岁,年纪比筠姐儿大一岁,魏扬成婚的时候他那日还未来,说是去拜见先生去了。
  听他说道:“我母亲说三姑母生辰,是应该让我过来的。又让我看宁哥儿如今学的怎么样了。”
  “宁哥儿现下和他姐姐都跟着业师在读书,你呢?可还是那位绍兴的先生在教。”锦娘问起。
  魏七郎吃了颗滴酥鲍螺,才道:“如今另外拜了先生,跟一位姓匡的大儒在学,我每日还要早起到宥家去。”
  “宥家又是哪家?”锦娘还不是很清楚。
  魏七郎又解释道:“是在左司员外郎家里。”
  锦娘方点点头,她也不是很认识,又喊宁哥儿过来说话,哥俩去外面小书房说话去了。再看婆家送来的生辰礼,是葛妈妈送过来的,两只烧鹅、一副猪蹄、四只鲜鸡、两只烧鸭、一盘寿面。
  “看着您的肚子挺大的了,没多少日子就要生了吧?”葛妈妈一边问,一边偷偷打量着屋子。这次过来屏风又换了,之前是四幅纱屏,如今又不同,换上了黄花梨花鸟屏风。
  锦娘笑道:“差不多下个月吧。”
  葛妈妈哪里管锦娘生什么,只道:“哟,您这屏风像新换的?还真好看。”
  “也算不上新的。”锦娘打了个哈哈,这是她弟弟魏扬送的,已经放了一个多月了,但这些她也没必要同葛妈妈说。
  葛妈妈又看锦娘今日戴着荷花珠纱冠,大抵是六月花神是荷花的缘故,她身上着乳白色绣芰荷的抹胸,外罩芙蓉色褙子,底下着天水碧绣蜀葵的百迭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和自家主子站在一起仿若两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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