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丫鬟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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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玉娥当然不会说出女儿减肥的事情,很是配合的指着廊檐下被切了一半的腊肉:“昨日还给你二姐做腊肉饭呢。”
  “人还真的会抽条啊……”莹娘看锦娘这般,心底涌出羡慕。
  锦娘当然不可能到处张扬自己减肥了, 反正她们也要离开臭水巷了, 将来就会重新开始。她也知道莹娘她们想打探什么,告诉她们之后, 只会让她们背后说闲话。
  说是来帮忙搬家的,但是莹娘生怕安平帮忙, 把安平拉到一边, 又笑嘻嘻的说她带了花牌, 等会儿要打牌云云。
  荣娘一言不发,连罗玉娥都看出来,这群人都不想自己女儿好, 平日荣娘也算是好的, 现在却是这般。
  不过,真像女儿说的,这么打脸还挺爽的。
  看着你难受还说不出来。
  还好之前她还说亲戚们都答应帮忙搬家,锦娘说不必指望别人,让她们每次过去的时候都带一部分箱笼家伙什过去, 如今正好两大车就能拉完。
  荣娘和莹娘在马车上面面相觑。
  等她们见到甜水巷的宅子, 就更觉得头脑发晕,她们之前听说锦娘的宅子只有一进,可这里算什么。正面阔面三间门头, 正中间挂着油亮的牌匾,上面写着魏小娘子针线铺,门口放着一口缸,缸里漂浮着碗口大的睡莲,点缀在荷叶之中,盈盈欲滴。
  莲缸两旁放着纸幌,一边写着文绣院绣头,另一边则写着擅长花鸟刺绣、主营衣裙、领抹、鞋袜,嫁衣、喜被、修补缂丝。
  从正门进去,见西边放着半人高的柜台,柜台上放着筹子和几本册子,柜台后面则是八尺高的货柜,放着各色丝线绒线布料。货柜旁就一门洞,坠了橘红缎凤穿牡丹的门帘,掀开门帘进去,见里屋正放着一张大的绣架,两张小的绣架,几个竹编的簸箩绷子各色针线用具,最里面还放了一张软榻,四面还挂着各色名贵的绢画。
  再从里屋出来,见东边又是另一处光景,最东边的桌上放着圆桌、绣凳、茶柜、软榻,完全就跟自家闺房差不多。
  荣娘不解道:“这里是……”
  “哦,怕客人上门之后要选样式,人多的时候安排她们坐这儿,我家小,也没什么茶房的,就干脆让木匠替我打了个茶柜,里面放的各种杯盏茶匙。”锦娘解释道。
  荣娘有些担心道:“你投入这么大,到时候万一没生意怎么办?”
  “也不是很大吧。”这所有的家具有一半是包含在装修费里面,一半是自己买的,总共都没花二十贯,只不过她用的织锦有的是文绣院拿出来的,有的是周家拿出来的,看起来光彩夺目十分名贵。
  这就叫花小钱办大事。
  二人正在说话,又见莹娘拿了册子来,册子上全部是着各色衣裳的女子,她惊讶道:“二姐姐,这些你是从哪儿买的?”
  锦娘捂嘴直笑:“哪里是我买的,是我自个儿画的。这么多年我也做了这么些衣裳,从一开始我就一直用纸画,到时候客人选起来也很方便。”
  “真没想到二姐姐你还有这一手。”莹娘也隐约佩服起来。
  她们起初并不觉得刺绣有多难,女子谁不会做女红,可是见锦娘一切安排的妥当,她们又见绣品实在是爱不释手。
  锦娘把大门关了:“过几日才开张,先把门关着,等会儿好些人上门兜售。”
  她说完,又带着姐妹们从正门往后院去,莹娘稀奇道:“不是说宅子只有一进吗?怎么这么大。”
  西边郁郁葱葱,东边还有专门的马棚,从月亮门望去,只能看到高耸的楼房,几乎都是花满楼,看起来就精致无比。
  锦娘笑道;“那是因为我西边没做厢房,只是浅浅的一条游廊,院子也缩短了少半。”
  荣娘一瞧,进去里面一看,果然厨房不大,只有她们家厨房的一半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么小还隔了一间柴房出来,柴房还放了一张非常窄的床。
  院子里也没种什么花草,还真的是障眼法,从月亮门往里面看层层叠叠,但是进来之后发现不少玄机。
  小楼第一层有一间正厅,正厅不大,上方摆着一张长案,放着香炉,长案之下放着一溜雁翅四把圈椅,东边则放着一张八仙桌。
  一楼另有两间屋子,荣娘问道:“这里是你住的吗?”
  这两间屋子都不大,应该是她们姐弟住的。
  锦娘笑道:“不是,我住楼上。”
  她们又往楼上去,这里简直是别有洞天,东边是闺房,粉色的纱帐,粉色的亮面缎子被,,房里竟然还放了绒毯。更别提六开的顶柜、书桌、灯台、梳妆台,洗脸架应有尽有。
  闺房外面又有小间,里面放着浴桶、木盆、洗面。
  荣娘暗自腹诽,锦娘一个人占据的地方就比二叔和二叔母还有扬哥儿和饭厅正厅都大。
  甚至二楼还有个小露台,上面种了各色月季,繁花簇锦。
  锦娘笑道:“这是我娘种的,她非要种,我也是没办法。”
  终于,莹娘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二姐,你这二楼也太阔气了,比二伯母她们的都大。”
  锦娘眨了眨眼睛:“谁让宅子是我买的呢?”
  她现在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哦哦,是哦。”莹娘觉得这二姐挺不讲孝心的,但也不好说什么。
  锦娘则招呼她们下去,又听荣娘问道:“你这里的帘子怎么没绣任何东西?虽然也好看,但是不是应该绣上些花儿朵儿的更好。”
  锦娘捂嘴直笑:“前面是因为是店铺啊,给客人看的,我们自家人哪里用如此啊。”
  新家开伙,明明也弄了十八个菜,但是冯胜几乎是一言不发。
  倒是在回程的路上,他和荣娘夫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
  荣娘缓了缓:“你先说吧。”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你这位妹妹心性太要强了,一心一意想要压倒所有人的样子。”冯胜摇头。
  荣娘点头:“其实我倒是不介意这些,她自个儿年纪不大,能置办这样一份产业不容易,但是她为了虚面子耗了自己的银钱也就罢了,也耗她爹娘的钱。二叔母亲口同我说她们和扬哥儿房里的家俬都是她们自个儿买的,但即便如此,锦娘竟然自己住最大的屋子,把两间小小的屋子给她爹娘住。”
  “一切为了她自己嘛。”冯胜摇摇头。
  荣娘赞同道:“可不是,方才在厨房做饭,她切菜都切的七零八落,洗碗她娘也不让她洗。每日睡到日山三竿起床——”
  说到这里,她忍住了嘴,因为她如今也是起的很晚,毕竟公婆不在身边,她本身就是个不爱操心的性子,家中五六个人伺候着自然不同。
  再看冯胜,冯胜似乎没听到这些,他不知怎么有些焦虑。以前他在男人里说话是很管用的,今日他进门对魏雄说这里仿佛不是坐南朝北,反对被魏雄那个穷酸说了一顿。
  不过,冯胜道:“日后锦娘岂不是自己做东家了?”
  荣娘点头:“可不是,我看她什么都备齐了。我原本想着她手里若是差点钱,我也未必不能匀点她,没想到问二叔母,二叔母根本都不知道锦娘手里有多少钱,还藏藏掖掖的,锦娘也说什么等差钱的时候再说,也算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
  坐在香香软软的床上,锦娘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匣子,一共还有一百贯,这是她全部的钱。荣娘她们以为自己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是根本不了解她,她压根就不是那种花光所有钱的人。
  而且她在文绣院和周家这么多年,攒了不少绒线、丝线还有上等的绸缎锦罗,她做生意根本都不需要什么本钱,房子是自己的,布料到时候可以先记账,如果有人用了尺头就算钱,如果没有用到那些布,甚至都能退回去。
  甚至锦娘根本都不担心自己没有生意,她从刺绣这个行当已经十年了,自己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更何况,她就是自己的活招牌,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看自己的脸,她莞尔一笑。
  傍晚,锦娘头一次在浴桶里泡澡,臭水巷的屋子里太小,每次搓澡都只能去洗女汤,一次可是十五文,现下在家里是想何时洗就何时洗。
  反正有水井和屋子。
  次日一早醒来,魏雄送扬哥儿去吴侍诏家中,罗玉娥则和锦娘一起去附近的房牙处,要把臭水巷的房子赁出去。
  锦娘身着浅紫色的里衣,樱粉色的交领中衣,底下穿灰色绵裤,外罩青碧色龟背纹提花罗褶裙,腰间还系了个同心带,坠以一枚珠子压着。上衣则穿着鹅黄缎褙子,重点就在褙子上,前后破开,长领口绣着折枝花纹,外面缝了一层白边,看起来既暖和又轻透,丝毫没有笨重臃肿之感。
  看着女儿这般美丽,罗玉娥比吃了蜜还开心,她还悄悄道:“昨日你堂姊妹们见了你,那叫一个嫉妒。”
  “反正就是见不得人好,女儿可不惯着她们。”锦娘笑道。
  把门关上后,锦娘走到街上,她这才发现自己仿佛真的非常好看,因为驻足看她的人特别多。她不由得对罗玉娥道:“娘,这也是变美了的烦恼。”
  罗玉娥也没想到女儿瘦下来会是如此相貌,她的五官其实没有荣娘生的好,但是搭配在一起,却又如此美丽。
  “娘,我打算请几个人回来帮忙,做粗活的要一个,专门服侍我的要一个,再雇个伙计帮忙赶车送货,如此,我也不用常常出来了。”锦娘道。
  虽然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很好,但是美貌没有权势保护,就很容易沦为别人的玩物。
  罗玉娥赶紧阻止:“干嘛要买这么多人?”
  “做饭洗衣服要一个人吧,我在针线铺子里,平日替我梳头,帮我招呼客人需要一个人吧,再有客人需要送货上门需要一个人吧。但是我提前跟您说一下,做饭的那位工钱我出,饭菜您和爹出。”锦娘还是先把话说清楚。
  罗玉娥立马答应了:“那是肯定的,那边宅子赁出去了,那些赁钱全给你发她们工钱。”
  “不用不用,弟弟正是要钱的时候呢,反正您就把米粮菜付了就好了,日后您和爹做生意也不必匆忙赶回来了,我让人送过去便行。”锦娘道。
  如此,母女二人把家务商议定了。
  臭水巷的宅子仅仅挂出去一日,就有人上门求赁,一个月三贯,每三个月初十交一次赁钱,租户还压了一贯在罗玉娥手中,因此罗玉娥顿时就得了十贯。
  锦娘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买人雇人,头一个过来的是附近的姜牙婆,她正蝎蝎蛰蛰的带了人进来,见到锦娘连忙福身:“老身给魏小娘子问安,听说您在找下人,正好我手里头倒是有几个人带过来您看看。”
  “姜嫂子,请坐,我给您筛茶。”说罢,放了些散茶在花口的青瓷杯里,又端来给她。
  姜牙婆见这位魏姑娘有礼有节,倒是心生好感,只堆着笑道:“娘子真是好心人。”
  锦娘摆摆手:“嫂子别嫌弃才是。”
  姜牙婆吃了一口茶,又放下茶盏道:“我带了三个丫头来,不知娘子看上哪个?”她想的是这小娘子定然面软心慈,若是她爱哪一个,自个儿趁机提高价钱。
  却不想锦娘道:“我只是想问嫂子这几个人的身价多少?实不相瞒,我就找个灶上丫头,不拘是谁都成。”
  姜牙婆暗道这小娘子还挺精明的,知道先问价钱,不禁胡乱夸道:“我这几个丫头都擅长造汤水,做细点,逢年过节做大菜都不在话下。”
  “是,您调—教的人肯定是好的,那我还是先问问她们要价几何?”锦娘自己手里的钱有限。
  反正她要的也不是技术性人才,也不需要生的很漂亮,就普普通通的人,适合自己普普通通的家就好了。
  姜牙婆说了个数字,锦娘摇头不许,心道这姜牙婆也太黑心了。
  后来陆续又有李牙人,说了带人上门,又突然失踪了,锦娘现在真的觉得和人打交道是最难的。
  好在后来陆续来了位鲍牙婆,她倒也爽快,锦娘看了她带来的四个人。有两个略清秀些,两个稍微普通些,她看向她们:“你们谁擅长灶上功夫?”
  鲍牙婆笑道:“您放心,她们都会。”
  锦娘道:“我这里有萝卜,你们把它切成丝儿,我且看看你们的手艺。”
  鲍牙婆不曾想锦娘如此细致,看了带来的几个人,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是暗自擦汗。先切萝卜丝,后和面,最后做一碗鱼汤,其中做的最好的是一位矮墩墩的姑娘,竟然是最其貌不扬的这位,锦娘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又问了鲍牙婆此人过往。
  她原先在一位武官家中伺候小娘,小娘触怒了正房,连着她被发卖了。
  锦娘则沉默了半晌,才道:“鲍牙婆,这个人我先用一个月,工钱我给她,若她好,我就跟您把契定下,若是中途不好,我是要退的。”
  鲍牙婆见锦娘又给了她二十文的茶水钱,便同意了,锦娘先把人留下。
  灶上丫头看好之后,下午又来了一批,这次选的是贴身丫头,不要自作主张的,也不要太过聪明的,就是选个正常人,和自己和的来的人就成。
  这次考较的就是端茶、梳头、针线,做的差没关系,但是能听的懂话就好。
  如此,也留下一人,先试一个月。
  至于伙计的人选,锦娘找了臭水巷的陈小郎,陈小郎比扬哥大一岁,原本也是极其聪明的,论读书还在扬哥儿之上,只是后来他爹琵琶别抱不管家中,他母亲跟人跑了,靠着祖父母在苟秀才那里读了一年,今年祖父过世有一顿没一顿的,今日她娘回去臭水巷拿自家还未拿完的物件儿,不曾想说那陈小郎的祖母也病死了。
  锦娘和罗玉娥都收拾出家中的旧被褥,旧袄儿,替她们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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